家法伺候!
這算是惱羞成怒嗎?她說錯了什么?
齊妙在心里冷笑。
家法長什么樣,她見過也曾經受過,并不陌生。
她不懼家法,也不怕疼,對祖父的決定也不意外。
從她起身打斷他惡毒罵母親那一剎那,她就做好了被罵被罰的心理準備。
她沒有向齊常新求饒。
“公公,不可!”沈氏立即面就白了,她起身走過來欲向齊常新跪下求情。
齊妙立即拉住了母親,輕輕搖頭,“娘!”
她絕不能讓母親給齊常新下跪。
他不配!
從他病愈歸來至今,他始zhōng認為妻子、兒孫們對不住他,他受了莫大的委屈,府中其他人都該死。
她只能說,他這幾年瘋病真是白得了,病愈之后,他為何就不回想那些年自個兒的所作所為?一切不都因他而起嗎?
堂堂的侯爺,寵妾滅妻本就令人發指,令人不齒。
妾是什么?妾只是一個玩意兒,低賤如同貨物,你卻視若眼珠子含在口中溺愛著。
你可以納妾,可以寵她,但絕不能因妾室而令正妻受辱,讓正妻無法抬頭做人。
他對那兩位姨娘的過度寵愛、縱容,對馬氏的冷漠、疏離、羞辱,相信換做是任何女人都無法容忍,還有那些無辜的人都是因他而死。
做錯了這么多,他為何一點兒悔意都沒有?
兒孫們這幾年對你可能是關心照顧不夠。你可以埋怨可以指責,但不能出言無下限的羞辱,這些人是你的親人。不是你的仇人。
你怎么不想想為什么大家只送些禮物給芙蓉,全都是因為你歸家后的言行舉止已經傷透了大家的心。
歸府后,你要還是以前那個正常的安寧侯,說話行事有分寸,芙蓉治好了你的病,大家一定會感謝她、善待她,而不是今日這般情景。
還有。就算大家送的禮薄了、輕了,你難道就可用此等惡劣的態度對大家?你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大家一定要送什么?
無理無禮,一意孤行。野蠻粗暴,從不認為自個兒有錯,出了任何事都是別人做錯了,與他無關。野蠻的讓所有人順從他的心意。違反者輕則罵,重則打罰,或者出言威脅趕出安寧侯府。
這種人不配被人尊重,更擔不起母親那一跪。
故齊妙寧愿受家法責罰,也絕不能讓母親給齊常新這等惡棍跪下。
想到一意孤行,齊妙忽然想到父親,終于知曉他的性格源自哪兒,原來是遺傳了祖父。
只是父親的氣死人不償命相對溫和一些。婉轉含蓄一些。
而祖父是直截了當,絕不會顧及顏面。不管是他自個兒的,還是旁人的。
如此一比較,祖父竟然還要勝過父親一籌呢。
因為父親是偽君子,祖父是真小人!
好吧,妄議長輩乃大逆不道,我又錯了!
齊妙在心里暗暗想著。
齊常新立即瞪著沈氏喝道,“我乃一府之主,五丫頭是我的孫女,她做錯了,我難道還沒資格罰她不成?”
“妙兒沒有做錯什么,要是公公堅持認為她有錯,那也是我這當母親的沒教好,要罰就罰我,求公公饒了妙兒這一回。”沈氏說道。
口中求饒,可背挺得筆直,妙兒無錯,不該罰!
她聽從了女兒的勸,沒有向齊常新下跪。
馬氏也說道,“侯爺,五丫頭那番話本無錯,你的確不可動用家法。
再者說了,連皇后娘娘都賞識五丫頭,說五丫頭乖巧懂事,除夕那日,皇后娘娘還賞了好些東西給五丫頭呢。
五丫頭更是容昭郡主府的常客,郡主十分疼愛五丫頭,請侯爺三思。”
且不說皇后對五丫頭如何,容昭郡主對五丫頭的那份疼愛,她可是看得真真的,絕無半點虛假。
如今容昭郡主有喜,旁人皆信不過,每月都要請五丫頭去檢查身子,萬一老下作將五丫頭給打傷了,碰巧郡主府派人來請,到時可怎么向郡主交待。
老下作想死,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她是有意抬出皇后和容昭來壓老下作,逼他不敢懲罰五丫頭。
況且在關jiàn時刻幫了五丫頭,相信五丫頭心中會感激的。
齊正寧也站直了身體,蹙著眉頭說道,“父親,母親言之有理,妙兒既沒說錯什么,更未做什么出格之事,怎可動用家法?
這事若傳了出去,傷的可是父親您的名聲,請父親慎重。父親向lái是位慈祥和藹的長輩,您一定是與妙兒說笑,并非當真的,對嘛父親?”
他這是給臺階讓父親下來。
否則讓父親自個兒承認說錯了話,父親肯定不愿yì,也會覺得丟面子。
齊正致一直看著女兒,見她面上無半點畏懼,心頭就有些不舒服。
妙兒總是這樣,不管做錯了什么,總是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個兒沒錯。
就算她點頭承認自個兒錯了,可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分明在告訴你,她不服!
齊正致希望看到齊妙此刻是滿面的懊悔和驚懼之色,最好能淚水漣漣的跪下向齊常新求情,而不是倔強。
可連大哥都在為妙兒求情,他這做父親的沒道理置若罔聞,否則卉娘一定會怨恨他,旁人說不定也會說他這做父親的心狠。
就在他心思兜轉之際,齊常新指著沈氏冷聲說道,“行,既然你有這要求,我一定會成全你,等會兒連你一起罰。”
順手又往齊嫣身上點了點,“還有你,也一并罰。”
齊常新乍聞皇后與容昭二人對齊妙的器重時,心中也是萬分驚yà的,這些他真的不知道,沒人對他說過這些。
可目光在觸及芙蓉那滿面委屈的面龐之時,他更加生qì了。
皇后既然除夕賞了東西給五丫頭,那沈氏那兒一定有不少極稀罕的物事,為何就不能送一兩件給芙蓉,讓芙蓉高興高興。
那一對銀鐲子傷的不僅僅是芙蓉的臉面,還在打他的臉,往后芙蓉哪兒還會相信他說的話。
因為在認親儀式之前,齊常新曾向芙蓉夸過海口,說她到時一定會收到很多稀罕貴重的物事供她把玩。
結果……一件沒有。
于是,這怒火從齊妙一人身上又燒到了沈氏那兒,順便還有站在齊妙身旁的齊嫣。
齊嫣懵了。
在聽到齊妙要受家法處置時,她就想離開了,只是不好意思走罷了。
吳氏也懵了。
她很快回過神,忙沖過來求情。
聽說沈氏也要被罰,齊正致忙站了起來。
他對著齊常新深深一鞠躬,說道,“父親,我先代妙兒向您賠個不是,妙兒年紀不懂事,哪兒做的不對還請您先諒解,遲些回去我定會好好教育。”
說著,他看向齊妙說道,“妙兒,快向祖父賠不是,下回不可頂撞祖父。還有芙蓉姑姑那兒,你也該致歉,那些話唐突無禮。”
齊妙看著父親,一字一句的反問,“父親,我沒有做錯,為何要道歉?”
她的倔脾氣上來了。
今兒就算將她打死,她也絕不向齊常新低頭!
“家法拿來!”齊常新看向身旁的小廝。
小廝應聲離去。
其他人繼續為齊妙求情,可齊常新不為所動。
門口的門簾輕輕一動,紫香匆匆進屋來稟,“侯爺,老夫人,九王爺來了。”
紫香的聲音里帶著惶恐和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