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個趴在洞口,看著里面的情景內心咆哮。
他捏著鼻子,進退兩難。
退出來,那就是承認之前所說的一切全是假話,要是這樣爬了進去,他此生也不想再做人了。
他終于體會到什么叫作死了。
“鉆啊!”見瘦高個半天沒動靜,秦絲徑直走過去,一腳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
‘嘭通’一聲響之后,瘦高個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前,連聲尖叫都沒來得及喊出來。
金捕頭怔了下,忙問秦絲,“怎么回事?”
秦絲揚眉笑了笑,“沒事,后面的繼續。”
她說沒事,可另外四人卻不相信了。
他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瘦高個怎么了,可聽到的落水聲是怎么回事。
可到了這兒,就容不得他們同不同意了。
金捕頭立即讓捕快押了另外一個矮個去了洞口那兒。
他趴在地上,將頭探過去瞧了瞧,趕緊就縮回了身子,起身站了起來。
“快點,磨蹭什么。”捕快立即催促著,并直接用手中的刀狠狠打了矮個一下。
捕快只想趕緊完成任務離開,這兒味道還真是難聞。
除了那個胖子之外,四人皆被逼著從狗洞里鉆了進去,無一例外的掉入了那個窖池中。
而胖子則被卡在了那個洞口。
這回不用沈氏和齊妙她們提醒,金捕頭也看出端倪來,讓捕快將胖子從狗洞里給拽了出來,然后帶了過來。
捕快讓胖子給金捕頭跪了下來。
金捕頭狠狠踹了一腳胖子,怒道。“你們不是說從這洞里鉆進去的嘛,那你鉆給老子看看啊?老實交待,你們當日到底是怎么進去的侯府,又或者這起案子根本就與你們無關?”
“那日……那日小的沒進府,在外面給他們望風。”胖子囁嚅著說道。
“放屁,你在這兒望什么風?”金捕頭被氣得臟話不斷,又是狠狠一腳踹了過去。
這一腳他用了很大的力氣。胖子被踹翻在地。
不過。胖子倒地之后便開始手腳抽搐,渾身痙攣,喉嚨時發出嗚咽的怪聲。片刻功夫之后,他便身體一展,不動了。
“起來,別裝死。”金捕頭心頭一跳。趕緊輕輕踢了胖子。
可胖子一動不動。
有捕快立即蹲下身子去查看,大驚。“大人,他已經沒氣兒了。”
什么?
我那一腳將他給踢列死了?
我分明沒甚用力啊,我……我什么時候變的這樣厲害了?
金捕頭驚訝后不免也有些慌張,雖然這些人快要被定罪量刑。可死在他腳下還是十分麻煩的,因為他們罪不至死。
其實就算他們犯了死罪,他眾目睽睽之下將胖子打死也是有罪的。
“再仔細看看啊。”金捕頭忙道。音調有些發顫。
無故打死犯人的事兒并非沒有發生過,但那是在衙署的大牢里。是沒有外人瞧見的時候,他不怕的。
今日卻不同,還有安寧侯府這些人在一旁看著呢。
捕快再次認真查驗,答案還是一樣的。
胖子的確是死了。
齊妙心中也大驚。
金捕頭那一腳她看的很真切,只是踢在胖子的腿上,不足以致命。
可現在胖子卻死了。
忽然她想到掉入窖池那四人。
窖池不深,不會讓那幾人淹死,天氣還暖和的很,也不于于被凍死。
不過跌入那里,死了倒比不死強,不用遭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
而且窖池旁邊也早讓云媽媽帶人在旁邊守著,她們手中拿著漁網,那些人想逃也逃不了。
可齊妙卻擔心四人的安危,她看向秦絲,低聲說了幾句。
秦絲輕輕點頭,忙離開。
沈氏眉頭緊緊擰起,她掩了口鼻蹭下身子去看胖子,然后起身對金捕頭說道,“金大人,此人面色隱隱泛黑,我懷疑是中毒而亡,絕不會是大人那一腳之力所致。”
“中毒?齊三夫人方才不是說那藥十二個時辰才會起效嗎?”金捕頭精神一振,立即想到沈氏先前讓五人服下的藥丸。
沈氏說道,“金大人,我剛剛那些話只是嚇唬五人罷了,讓他們服的只是普通的藥丸,我還指望著他們說出幕后指使之人呢,怎會讓他們真的去死?”
金捕頭想想也有道理。
秦絲很快回來,沉著臉說道,“另外四人也死了。”
眾人驚駭萬分。
等齊常新和馬氏聞訊趕來時,金捕頭已令捕快抬著五人離開了。
經過仵作的檢驗,證實五人確實死于中毒。
不過并不是沈氏的藥起了作用,而是五人胸口均有一個細小的傷口,傷口周圍的肌膚僵硬如鐵,顏色青黑。
得知結果,齊妙后背發寒,這幕后之人的本事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當時在場那些人,五人被人用毒針射殺,竟無一人能發現。
母親和秦絲姐姐功夫都不弱,算的是個中好手了,連她們都不曾察覺,由此可見賊人本事高強,當時他要是想殺她們幾人也是易如反掌
齊正寧三兄弟也趕到了衙署,聽了沈氏所述之經過,三人也陷入沉思。
“金大人,現在差不多可以肯定,那日去我們府上的賊人根本就不是那五人。”齊正寧說道,“那么問題來了,既然不是他們做的案,他們為何要來投案自首,且還有我們所丟失的東西,表明這五人與真正的賊人是有關系的,那么幕后之人是誰?又是誰殺了他們?”
金捕頭要是再說五人就是案犯,一定會被罵作是豬了。
他訕訕的點頭,“請放心,此案金某定會竭盡全力的去查,早日讓真相大白。”
沈氏說道。“金大人,我還是認為芙蓉有嫌疑,請您再認真查下她的底細。”
金捕頭疑惑的問道,“齊三夫人為何總認為芙蓉姑娘有問題,看她柔弱的模樣,可不像是有本事做這種事之人啊。”
“呵呵!”沈氏輕輕一笑,“金大人。你方才這話要是一般人說出來也就罷了。可你身為衙署的捕頭卻不該這樣說。金大人你辦案無數,應該知道壞人面上可沒寫‘壞人’二字,芙蓉姑娘是女子。但是否柔弱可憐好欺,卻未必。”
金捕頭被噎得臉色發燙,卻無言反駁。
因剛剛這句話,他的確不該這樣說。依他的身份,斷定一個人是好是壞。應該是證據來說話,而不是以外表來斷定。
可芙蓉姑娘給他的印象是真的極好,他真的不愿將她往壞人那里去歸類,情不自禁想為她辯駁。
沈氏微微做以停頓。忽然又問道,“金捕頭,你憑良心而言。侯府失竊一案有幾分把握可以查明真相,我想聽真話。”
她的神色是鄭重而又凝重的。
金捕頭也肅了臉色。認真答道,“不瞞齊三夫人說,尊府竊案極難查,因現場并沒有留下任何對破案有幫助的線索,不知對方有幾人,不知他們的長相年齡性別。
當時又是夜間,周邊也無人看見有可疑之人出現,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此案極難。”
他這樣說,一來是內心真實的想法,二來也是想讓齊家人聽聽,想破案太難了,到時查不出真相可別怨他無能。
“對!金大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沈氏鄭重的點頭,還沒等金捕頭高興,她又接著說道,“正如您所說的那樣,這個案子幾乎是不可能抓住真兇,既然如此,為何會有五人前來投案自首,難道金大人就沒有懷疑過他們的動機嗎?”
“他們那天來投案時說,他們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兒,心里害怕,想來想去就來投案了,希望我們能輕判。”金捕頭解釋。
“可現在事實證明他們并不是真兇,而是替人前來頂罪,金大人您不覺得幕后之人多此一舉嗎?”沈氏又問。
“齊三夫人您的意思是?”在金捕頭內心最深處,五人前來投案時,他也曾覺得他們的行為有古怪蹊蹺之處。
但是此案只是普通的竊案,無人喪命,損失的贓物又追了回來,既然有人愿意擔責,那就成全便是,何必自尋煩惱,有這功夫不如去多查查其他的重案大案。
有了這樣的心理作祟,他便棄了刨根問底的心思,決定將五人定罪,孰料到沈氏并不買他的帳,一眼便看穿五人有問題。
可眼下不說有五條人命在,就是齊家人也會善罷甘休。
唉,早知今日,還不如當時多費些功夫去審審,說不定早就挖出有用的線索來,如今五人已死,想要再去查線索可就難嘍。
沈氏不管金捕頭真正的心思是什么,她徑直說道,“我懷疑幕后之人這樣做的目的,是要幫芙蓉脫罪,不想你們再繼續去查她。
只有里應外合,那些人才能那樣自如的進出我們侯府而不被人發現,可要在我們侯府安插一個內線可不容易,芙蓉如今已完全取得了我公公信任,這粒棋子自然不能失去。”
齊正寧眸光一凜,立即點頭附合,“金大人,三弟妹言之有理,從芙蓉進府之日起,我便覺得她有些不太對勁,可具體要說哪兒不對,我也說不上來,就是一種直覺。”
齊正遠也道,“大哥,我的感覺同你差不多,芙蓉雖生得國色天香,婀娜多姿,可總覺得她怪怪的。金大人可一定得好好查查,這可事關我們侯府的安全,馬虎不得。”
“這是自然。”金捕頭忙點頭應道。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京中多的是有錢人家,那些賊人為何偏偏盯上我們侯府,我懷疑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銀子,可要是不是為銀子,那又是為什么呢?”齊正靜捋了捋短須,滿面的疑惑。
沈氏認真道,“就因為不知他們的真實目的是什么,才更令人不安和害怕,接下來的事情咱們就得看金大人的了,我相信金大人一定會想辦法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金大人,是不是?”
最后一句話是看著金捕頭問的。
金捕頭訕笑著應了是,可他心里明白,想要查清事實真相,那可真是難于登天呢。
送走沈氏一行人后,金捕頭趕緊去找了汪發平,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汪發平臉色很不好看。
不過,他連罵金捕頭的心思都沒有。
“你先去想辦法查明那五人的真實身份,然后再做定奪。”他對著金捕頭揮揮手。
金捕頭低頭應了是,然后退出房間。
死去的五人在投案時說他們是孤兒,無父無母也無家,甚至不知祖籍在哪兒,一直靠著做苦力為生。
就是因為做苦力太累又賺不了大錢,所以才想去侯府行竊。
所以現在要查幾人真實的身份和來歷。
要不是因為紀陌那封密信,汪發平肯定不會這樣積極的咐付金捕頭去做事。
齊妙一行人乘馬車回了侯府。
大家一同前住松鶴院時,齊正寧不由對沈氏贊道,“這事多虧了三弟妹目光如炬,一眼便識出那五人有假,不然我們全蒙在鼓里,還以為真兇被抓開始安枕無憂呢。”
沈氏看了眼齊妙,輕輕眨了下眼睛。
其實今日她說的很多話,都是經妙兒提醒后才想到的。
她輕輕搖頭,“大哥謬贊了,我也只是憑直覺而已,唉,希望金捕頭早日抓到那些賊人,還我們侯府一片安寧,不然真是寢食難安呢。”
齊正遠四下看了看,忽然壓低聲音道,“大哥,二哥,三嫂,你們說是不是我們府里有寶藏,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啊,不然那些人為何要挖空心思做這些事兒?”
對齊正寧和齊正靜二人來說,他腦洞開的太大了。
還寶藏呢?
侯府要真有寶藏,日子又豈會過的這樣寒酸。
齊正靜忍不住嗤笑道。
“老四,你這想法很美好,可惜不是現實。”齊正寧也笑著搖搖頭。
但齊妙卻垂了眸子。
四叔還真是蒙對了呢,出了這些事,還真為了那莫須有的寶藏。
沈氏也笑著說齊正遠的想法太過美好。
幾人說著話兒進了松鶴院。
芙蓉恰好不在,他們將對芙蓉的懷疑如數說給了馬氏和齊常新聽。
有嫌棄就好,老身便不用給那賤蹄子賠罪。
馬氏長長吁了口氣。
齊常新自然不信,但對其他人來說,他信不信無所謂。
而柳氏、楊氏和吳氏三人皆聽丈夫說了芙蓉的可疑,并讓她們在事情真相出來之前,離芙蓉遠一些。
于是乎,芙蓉成了侯府人人敬而遠之的對象。
而齊妙回房后驚訝的發現床柱上的暗格被人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