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嫡

第七章 瞞不了

蘇辛雖然對嘉恩候有些怦然心動,但是畢竟對她來說,王惠的話就是命令,她也相信王惠一定是為他好的,所以即便是心里不太樂意,也沒有再反駁。

王惠對這個唯一的卻又不太有心眼的女兒只覺得操心不已,不過此時一個更大的問題擺在面前,也無暇顧及蘇辛的心情了,正絞盡腦汁的想著無論蘇沫病的多重,怎么才能瞞天過海,一定要糊弄到明天跟慕容寒訂完婚呢,卻不料院子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秋竹從外面匆忙的跑了進來。

“怎么了?”王惠猛地變了臉色。

秋竹是她的大丫鬟,跟了她這么些在,在蘇府里也算是看的夠多做的過多,之所以她愿意重用,也是因為這丫頭雖然只是個丫頭,但性格很沉穩,是個能做事,敢做事的。

能叫秋竹如此失態的,必然不是小事。

秋竹換過口氣,道:“夫人,不好了。二小姐病了的事情,老爺知道了,正在往回趕呢。”

“什么?”王惠猛地站了起來:“老爺是怎么知道的?不是讓你吩咐下去,不許傳出去嗎?老爺這會兒又不在府里,這一會兒功夫,怎么就知道了?”

秋竹道:“奴婢聽了夫人的吩咐,就去了二小姐的院子,說如今蘇府即將辦喜事,若是二小姐重病被外人知道了,知道的只說了二小姐運氣不好,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可那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會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免得到時候說出二小姐福運不夠的話來,生生的辱了二小姐的名聲。”

“恩,這樣說就很好。”王惠道:“那蘇沫怎么說。”

“二小姐自然沒話說,她對夫人為她想的周到還很感動,也當場吩咐了一干下人都不許出去亂說,于是奴婢就回來了。”秋竹道:“可沒想到奴婢剛走出院子,就看見老爺匆匆忙忙的趕了過去,見到了我,還問我夫人知道二小姐病了嗎?”

“她提前找人去通知了老爺?”王惠皺起眉頭:“她都病成這樣了,還有這個心思?該不會……”

“不是二小姐讓人去通知老爺的。”秋竹道:“是二小姐院子里的小丫鬟送劉大夫離開,在二門口上,正好遇到了老爺回府。老爺見到了劉大夫,自然要寒暄幾句,又覺得他身邊的丫鬟眼熟,這一問,小丫鬟自然什么都不敢隱瞞,就全說了出來。”

秋竹一番話,叫本來很生氣的王惠雖然一樣的生氣,但是卻沒辦法有個明確目標了。

即將訂婚的小姐得了重病,這種大事,即便可以說為了名聲不能對外宣傳,也是應該第一個告訴蘇晟的。何況如今不是蘇沫有意說了出去,而是無意被撞見,小丫鬟若是有心去找蘇晟稟告還可以說是挑事,被撞見了,卻沒有問了不說的道理。

即便王惠現在心中很是不悅,卻沒有發作的立場。

這事情只要蘇晟一知道,就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這下可怎么辦?”這事情發生的太快,王惠一時間也有些束手無策,焦躁的在房里轉了幾圈,她千算好萬算好,偷偷摸摸的找人在蘇沫面前說了慕容寒無數的好話,又在蘇晟面前做足了姿態,為的就是讓蘇沫心甘情愿,滿懷感恩的嫁進佳恩侯府。

可人算不如天算,怎么也沒想到,蘇沫會在這個時候病了,還是這樣的重病。

翠竹軒里,此時的蘇沫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父親,蘇家現在的當家人,蘇晟。

蘇晟今年還不到四十,雖然已經是中年,但是條件好保養得好,看起來不過是個三十歲的年輕人。他長的很周正,一身的貴氣,雖然金盛王朝對商賈十分優厚,雖然地位肯定不能和為官者相比,但卻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何況蘇家是嵊州首富,那更是養尊處優。

蘇沫和蘇晟的關系,倒并不是太差,蘇晟雖然對原配一直不溫不火,但是作為一個正常的父親,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對子女自然是不會差的。何況蘇沫還幼年喪母,就更是招人疼愛。而也正是因為蘇晟的原因,即便王惠看她一萬個不順眼,表面上,也還是不得不笑臉相對。讓蘇晟覺得她是個賢妻良母,心思純良大度。

蘇晟是個男人,又是生意場上浸泡了這么多年的男人,自然的,對慕容寒的看法,和王惠截然不同。他的有點,身份地位,長相談吐,是蘇晟最在意的。至于風流成性,家中妻妾成群,這在同樣妻妾成群的蘇晟看來,根本不算是什么事情。

哪個有本事的男人沒有幾個紅顏知己呢,皇帝還三千妃子成群呢,難道會影響了圣名決斷?還不是那么多女子趨之若鶩想要得到圣寵?

蘇晟在聽完劉大夫的一席話后,便趕緊的到了翠竹軒,然后看見的,便是病在床上連坐起來也很費勁。

沒化妝沒洗臉,又本身確實不太舒服,房間里也暗暗的,此時蘇沫的臉色自然是要多難看便多難看,看著蘇晟進來,蘇晟的感覺是前日才見的,而她的感覺,卻是恍若隔世。

她還記得,一年前自己嫁進嘉恩候府的那日,蘇晟在母親的牌位前很動情的說,其實你母親,是個很好的女人,只不過他們相逢的太晚,所以他對不起她,沒能好好待她。

他知道,蘇沫是薛婉華唯一的牽掛,如今給蘇沫找了一門好親事,以后九泉之下,也總算能向她有個交代,總算是,讓他了了一樁心事。

上一世,人人都以為蘇沫高攀了嘉恩候掉進了蜜罐子,飛上枝頭成了鳳凰。而只有王惠,這個女人得意的站在陰暗中,看著她走進萬劫不復。

蘇沫心中感慨萬千,想著上一世受的那些委屈,看著蘇晟關切的眼神,不用多演戲,眼睛便一下子紅了,哽咽道:“爹……”

“哎,沫兒別哭別哭。”蘇晟連忙走到床邊,仔仔細細看了看女兒,眉頭皺的緊緊的:“這到底是怎么了,前天還好好地,今天就突然病了……”

“我也不知道。”蘇沫特別委屈無助道:“今天一早起來就有些不適,不過隨便到花園里走走,就昏了過去,然后劉大夫來給我看了,說,他說,我怕是好不了了。”

“盡胡說。”蘇晟板起臉來斥道:“年紀輕輕的,怎么就好不了了,剛才我遇到劉大夫了,他說了,這病雖然看起來嚴重,但其實也不怎么厲害,只要好好的調養,不用夏天就能好了。我怕外面藥鋪的藥成色不好,已經讓人去城南的庫房了,讓他們找最好最新鮮的藥材來。”

蘇晟這話,自然是說出來安慰蘇沫的。蘇沫心中有數,劉長純是個做戲做全套的人,他在王惠面前將她這病說的有今天沒明天的樣子,在蘇晟面前,自然也不會說的要差上一分。

蘇家是嵊州首富,生意自然做的很大,其中藥材也是他們的一項經營。

蘇家在城南有個極大的庫房,蘇晟養了許多采藥人散在四面八方,每日里,便有許多各地來的稀有藥材匯集過來,有些品種甚至連達官貴人家里也很缺少,若是要了,往往還得派人來千斤相求。

“謝謝爹。”蘇沫虛弱的道,說著,又轉過了臉,很無力的安慰起蘇晟:“恩,有那么多好藥,又有蘇大夫,女兒一定會好起來的。爹,您可別為我太擔心,身體要緊。”

蘇沫一番話,蘇晟聽的心中更是柔腸百結,自己的身體都這樣了,還怕他難過,真是個孝順的乖女兒。大家閨秀便是大家閨秀,雖然他也疼蘇辛,但是有時候兩相對比,蘇沫這個妹妹,卻比姐姐要強上許多。

蘇沫說完這么長一句話,有些氣力不濟,略休息了一下,抓了蘇晟的手,進入正題:“爹,明日就要和嘉恩候定親了,可女兒這身體,我怕是……這親是沒定了。”

定親的程序上,蘇沫是要和慕容寒一起拜蘇家祠堂的列祖列宗的,所以這一拜之后,兩家的關系就定下來了。可是蘇沫現在這狀況,連站起來都困難,更別說去祭拜先祖了。

蘇沫這話,也是蘇晟的擔心,但是剛才進來看著女兒這個樣子,先沒來得及關心這個。如今被蘇沫一說,也皺了眉頭:“是啊,這個樣子,確實是不能定親了。要不然,一會兒我去一趟嘉恩候府,看看這婚事,能不能往后延一延……”

“爹,千萬不要。”蘇沫正色道:“這婚事,延不得。”

“怎么?”蘇晟意外道:“為什么延不得?”

蘇沫嘆了口氣,垂下眼簾:“爹,您也別瞞我,剛才劉大夫都跟我實話實說了,我這病,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好的,而且,也未必能好。這不是三五天的事情,延期,要延到什么時候?若是好了也就罷了,若是不好呢,那和嘉恩候的這親事,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親人不成反成仇,到時候嘉恩候受到牽連,肯定會怪罪我們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