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嫡

第九十章 要你做東風

蘇沫突然拋出來的這話信息量太大,劉長純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不由愣愣的看著蘇沫。

蘇沫也不說話,有著劉長純愣了一會兒,方道:“當年出事的時候,我還小,因此百事不知,所以想問問劉大夫,關于這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劉長純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當年我確實已經在蘇府中問診了,但是因為畢竟年輕,所以蘇府中主治的大夫,是另一個當時很有聲望的公孫大夫,府中出事那日,我也來過,不過只是尋常出診,并沒有見到死去的幾個丫鬟。”

“原來是這樣。“蘇沫點了點頭,似乎有些失望,不過隨即又道:“那公孫大夫,現在在何處?”

“公孫大夫當年便是七十高齡,現如今早已經過世了。”劉長純道:“他膝下只有一女,也已經遠嫁,現如今不知去了哪里。”

線索到了這里,似乎全斷了,蘇沫想了想,又道:“劉大夫和公孫大夫都是名醫,不知可有私交。當年那事情,公孫大夫可跟你說過什么?”

蘇沫越問越細致,越問越有些一定要問出什么的感覺。劉長純本來還沒多想,可此時,卻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這凡事就怕多想,一想,便想到了一些當時的細節。

“那日,我從一位少爺的院子問診出來,正遇上了出門的公孫大夫,確實是聊了幾句。”劉長純緩緩的道:“因為那事情鬧得大,我也好奇的問了幾聲,問他,那幾個丫鬟怎么樣,可救回來沒有?”

“他怎么說?”不但蘇沫繃緊了神經,連著嚴嬤嬤都秉住了呼吸的等著。

劉長純道:“當時,公孫先生的臉色很差,聽我問他,只是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竟然是什么都沒說,嚴嬤嬤只覺得自己白緊張了一場,一下子泄了氣。但蘇沫卻緊跟著道:“劉大夫覺得當年公孫先生,是不是想說什么?”

“想說什么?”劉長純直覺的反問了一聲。

“比如……那幾個丫鬟的死因。”蘇沫緩緩的道:“劉大夫,你是做大夫的我不是,我并不太懂,但是我想,一個人,是自己上吊死的,還是死后被掛在了繩子上,或者,是被人強按著勒死的,這傷口,應該是有差別的吧。(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蘇沫的一番哈,叫劉長純頓時出了一身冷汗,睜大眼睛望著她,顫聲道:“二小姐,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懷疑當年的幾個丫鬟,根本不是殉主自殺,而是被謀殺,為了滅口。”蘇沫淡淡的道:“當然,我現在還沒有證據,所以,想詳細的問了問劉大夫,是不是知道一些細節。”

劉長純半響才緩過來,像是受了驚嚇般四下一看,壓低了聲音道:“二小姐,這話,在老夫面前說說就罷了,可不能到處亂說啊。十幾年前的事情,如今尸骨怕是都不存了,無憑無據的……”

蘇沫擺了擺手:“劉大夫你放心,我自然不會平白的胡說,當年的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也不會打草驚蛇。我知道劉大夫當年和蘇家并不熟悉,一概事情,自然是與你無關的。”

聽了蘇沫這話,劉長純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也有種慶幸的感覺,辛苦自己年紀輕,當年的問診大夫,主事的不是自己。

劉長純放松下來一些,道:“只是當年的事情,除了傳出去的那些,我也并不知什么內情,幫不了二小姐。”

“未必幫不了。”蘇沫一笑:“畢竟公孫先生出來后,就見到了劉大夫,同行對同行,又都不是蘇府的人,自然除了一聲嘆息,還可以說更多的。”

聰明人間說話一句就夠,無需太多。劉長純瞬間明白了蘇沫的意思。

但這事情牽扯太多,劉長純實在是越想越覺得心驚,他知道現在已經算是半條腿踏進了蘇沫這條船,想收身已經不容易了。但是這事情一做,可就是踏踏實實的進去了。萬一蘇沫不成,他也難再全身而退。

“劉大夫不必為難。”蘇沫了解道:“這話,我不用劉大夫現在說,單憑這一句話,即便是有人相信,也是做不得什么數的。不過這事情我一定會追查下去,莫說當年的當事人大部分都還在,便是不在了,天理昭彰,死者也不能含冤受屈,在九泉下死不瞑目。我今天先跟劉大夫透個底,希望等來日萬事俱備之時,可以有東風相送。”

一件毫無頭緒的事情,叫劉長純現在就死心塌地的出手相助,這不符合他明哲保身的性子,蘇沫也不強人所難,叫他不情不愿。只想著等來日一切攤開的時候,墻倒眾人推,劉長純能出來最有力的推上一下。

蘇沫這一番話,叫劉長純安心了不少,同時心里也暗暗感念。

他回去也細細的想過蘇沫這個人,知道她不是那隨口開河的性子,雖然說是目前毫無頭緒,但是既然已經開始懷疑,便一定已經有了計劃。

這事情若是放在王慧身上,怕是就要語氣強硬的逼著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絕不會像是蘇沫這般的和氣好說話。

劉長純可不是蘇府的小廝下人,雖然他喜歡背靠大樹好乘涼,不過作為享譽多年的名醫,他也是被捧著大半輩子的,受不得氣。所以對蘇沫客客氣氣的態度,頗為滿意。

蘇沫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讓翠楓拿了豐厚的診金,客客氣氣的送劉長純出去,再給黃令也診個脈,他估計黃令身體應該并無大礙,不過是小時候吃穿不好,所以底子差些,如果也沒有什么其他辦法,好好保養便是了。好在年輕,養養應該也就回來了。

送走劉長純,嚴嬤嬤也在丫鬟的伺候下沐浴換了身清爽的新衣服,吃了些藥膳飲食,這才緩了口氣,兩人坐下,慢慢地說話。

從進府到現在,嚴嬤嬤一路在仔細的觀察著,只看著蘇沫做事說話,樁樁件件,即條理清晰,果斷明確,又不咄咄逼人,淡然自若,心中真是感慨萬千,欣慰不已,隱約著覺得,大小姐的冤屈,似乎要重見天日了。

嚴嬤嬤看了蘇沫好一會兒,半響淚眼汪汪的執起她的手道:“小姐啊,嚴嬤嬤后悔啊。”

“怎么了?”蘇沫忙在邊上坐下:“嚴嬤嬤,有什么事情你盡管說,如今回了蘇府了,娘雖然不在,可你還是我的長輩,日后,我必定會好好待你,不會再叫你受苦的。”

“我不是說這個。”嚴嬤嬤抹抹眼淚:“我在外面躲了十六年,這十六年,我無時無刻不想來找你,想將大小姐的冤屈公布于眾,甚至想回京都,將這一切告訴老爺太太。想當年,你母親在娘家是多么養尊處優,千嬌萬的千金小姐,可下嫁了蘇府呢,竟然落得如此一個下場,妾滅妻,每每想到,我的都睡不著覺。”

雖然蘇沫此時暗暗的慶幸嚴嬤嬤在大雜院里躲了十六年,一直到今天被她找到,而不是在幾年前,就來尋找自己。

她心里明白,現在的自己,因為死過一次,因為看的太多,所以再不膽怯,無論遇到什么,也不會害怕退卻。但是那時候的蘇沫不行,如果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嬤嬤出現在自己面前,號稱是自己故去娘親的下人,又說,自己娘親的死另有隱情,別說什么調查的話了,估計嚇都要嚇出病來。

那時候的嚴嬤嬤若是找來了,只怕終究是落在王慧手里,逃了十六年,也逃不掉被殺人滅口的結局。

不過雖然如此想,蘇沫還是道:“我正想問呢,嚴嬤嬤,為什么你一直在大雜院里躲著?即便不相信蘇家的人,也應該回京都去。外祖父外祖母那么疼娘,一定不會由她冤死的。”

“我不敢啊。”嚴嬤嬤道:“我不敢來找你,我怕這事情和你說了,不但不能解決,反而連累了你。當年王慧在蘇府里說如何強勢的,我都看在眼里,大小姐留下的孩子,若是萬事不知,本本分分的,又是個女孩子,說不定她還會放過,給你找個婆家,好好地嫁了。可若是當年的事情有暴露的危險,只怕連你都不會放過,我怕我一出現,不能替大小姐伸冤不說,連她留下的一點骨血,都要糟了惡人的毒手。”

“那京都那邊呢?”蘇沫道:“說起來,這些年我和外祖父那邊也沒有什么聯系,前幾日才讓人送了信回去問問境況,這信估摸著才到,即便是有回信,也還在路上。”

蘇沫再醒來后,便仔細的想了,在嵊州,除了蘇家她找不到任何幫手。她最大的助力,無論是錢還是人,都在京都。

兒子是用來繼承家業的,但是女兒是用來心疼呵護的,薛婉華在家里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才有那豐盛的蘇家都咂舌的嫁妝,所以現如今,蘇沫相信,如果她在這邊有了事情,外祖父一家,絕不會袖手旁觀。RS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