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他的事情!其實也是自己一心想要去完成的事情!
“世子,南楚以為還是先將你的病冶好再說,十四年都等了,我們也不在乎多等幾年!”
是啊!十四年都等了!竟然都已經過去十四年了!
徐舒玄苦笑,七年前,他本以為姐姐的仇可以報了,可沒想到還是讓言藩逃了,南楚發動了全江湖上的朋友尋找,都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蹤跡!
后來他才想到,言藩一定是藏在那艘從司禮監調出來的大船上,和那個日本人一起去了日出之國!
言藩竟然有這個能力支使動皇上身邊的司禮監,這一點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當然這其中還有錦衣衛指揮使陸丙的暗中協助!
想到陸丙這個人,徐舒玄不由得心中發寒,他從不懼與任何人為敵,可是陸丙卻能給他強大的壓力感!雖然他不如言藩做事沒有任何原則,但這個人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也能對不利于己的敵人下去狠手,比如說十四年前,他親手殺了想要為蔣家翻案的嫡妻蔣氏!
要想為蔣家翻案,就必須與陸丙為敵,更會與皇上為敵!
“世子,我們找到言藩陷害蔣家的證據不就行了嗎?你不是說過,言藩有留下罪證的嗎?”南楚問。風云網
是的,言藩有留下罪證!這也是那個小女孩阿凌所告訴他的,可是那些證據現在又在哪里?而就算是找到了這些證據,蔣家的案子就真的能翻過來了么?
徐舒玄搖了搖頭:“南楚,你想得太簡單了,蔣家是皇上起心連根拔起,言菘父子不過是利用了皇上的這一份心思給皇上找了個誅滅蔣家的理由,即使你找到了言藩陷害蔣家的偽證又怎么樣?”
“皇上是不希望看到蔣家翻案的!”他最后說道。
“為什么?蔣家先祖乃開國功勛,社稷之臣,蔣家子嗣亦是世代出名將,為這個大眳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皇上為什么要如此狠決將蔣家連根拔起?”南楚有些痛心疾首。
“南楚。你可有聽說過宋太祖趙匡陳橋政變、黃袍加身的故事?”
他說道:“也許趙匡并無謀反之心,但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卻愿集全力擁護他為皇帝,被自己的將士推到至尊無上的最高點,就算知其不可為也已無退路。這就是你擁有這種能力所帶來的危險和罪過。蔣家傳世百年,姻親故舊遍布朝野,也正如你所說,蔣家世代出名將,手握重兵。深得民心,只要他們有這個心,便能一呼百應!當今天子昏聵,已有不少渴望功名者等著這樣一位英雄開啟亂世的風云!”
聽完這番話,南楚有些怔住了。
“那么,世子,蔣家的冤案真的無法洗清了嗎?七郎的仇真的沒辦法報了嗎?”南楚握緊了拳頭,為那逝去的朋友感到悲憤可惜!
蔣七郎死得太過慘烈,也太過不值了!他明明是想為大眳出一份力,在蒙古韃靼中竊取情報。卻竟然被反誣通敵賣國,這是多么的可笑!
“南楚,我是說當今天子信不過,但是并沒有說就一定沒有辦法了!”
“那世子的辦法是?”南楚喜出望外的問。
徐舒玄看向了他,靜靜的答道:“輔佐明君繼位!”
“明君?”南楚有些訝然,今上子嗣并不多,現在有望繼承皇位的也只有裕王和景王兩位皇子。
“裕王曾經賄賂過言藩,而景王……景王雖然才學有名,被傳禮賢下士,溫厚仁德。可是世子,你剛才也說了景王心思不簡單!”
如果要在這兩位皇子中挑一個,誰才是合適的人選?
“不錯,兩位皇子都不是合適的人選!”徐舒玄答道。
南楚又一次苦惱的皺起了眉頭。兩位皇子都不是合適的人選,那要怎么辦?難道還要另找一位皇子嗎?今上成年的皇子也就只有裕王與景王,最小的皇子現在也只有八歲,而且其母身份低賤只是一名宮女,他自己更是不受皇帝待見,甚至這位皇子多次差點死于非命。能不能活到成年還是個問題?
“史上多位皇帝出生于草莽,身份又有何重要……”
“誰——”徐舒玄話說到一半,卻見糊了一層透明紗紙的窗外似有一道黑影掠過,南楚飛快的跑出了門外,只聞得夜半風聲盈耳,院中的幾樹桃花落下翩然紅雨,枝影橫斜,形如魅影!
“世子,好像沒有別人!”南楚的聽力本來也是極好的,在剛才徐舒玄警惕的喝出一聲時,他似乎并沒有聽到有任何動靜!
幾片桃花隨風飄來,撲到了他的臉上,他再回到書房中一看,徐舒玄竟然又躺在輪椅上睡著了!
他本來手上還捧著一本《墨家機關術》的書,而現在這本書卻落在了地上!
南楚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一本書,平時就算是睡覺,也絕不會松手!
此時,南楚心中突地升起一種極不好的預感,臉色大變,猛地大步沖了過去,抓緊了他的肩膀,使勁的搖晃!
“世子,世子……”
南楚的心急遽下沉,他惶急的大叫了起來:“來人啦!來人!”
一會兒后,琴兒和卓姬聞聲率先趕了來,緊接著,整個聽雨樓的丫鬟小廝也聞聲跑了來,一時間,書房外稀稀疏疏了站了十幾個人,但沒有一個人敢靠近這書房十步!
因為這是大少爺定下來的矩距!誰也不敢忘記!
“快去稟報國公爺,去請太醫!”南楚喊道!
徐墨玄也聞聲憂急的趕了過來,但見徐舒玄一臉安祥平靜的躺在輪椅上,合著眼眸一絲都沒有動彈,若是從前,只要他躲在離他十步以內的范圍內,他都一定能夠聽見!
地上擺放著一本書,是那個小丫頭送給大哥的書!
其實大哥的心里對那個小丫頭也種下了很深的感情吧!徐墨玄忽然一陣心痛,他的心頓時也懸了起來,騰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害怕!
“大哥他怎么了?是又犯病了么?”
是的,他每次犯病時都會昏睡上至少二個時辰,而且每次昏睡幾乎都沒有動彈一絲一毫。心跳也好似停止了一般,異常的緩慢!而且每次他幾乎都以為……
“南楚,你好好保護大哥,我明天再回來!”徐墨玄說完這句話后。便飛奔進了夜色里!
五少爺,你要去哪里?南楚本想喊出這一句,但見徐舒玄雙目緊閉,頓覺滿心愧痛,他的職責本是保護世子的安全。可不過是轉身的片刻間,世子便莫名奇妙的昏睡,剛才到底有沒有發生什么事?
韓凌晚上睡不著覺,便干脆揭開被子爬起了床來,她悄然走出自己的臥房,來到了門外,坐在檐角下抱著雙膝看天上的繁星,身后傳來巧兒夢囈似的嘟囊聲:“小姐不生氣,巧兒幫你出氣了!巧兒幫你討回功道了!”“巧兒要做一名女中豪杰,保護小姐。干掉這些欺負小姐的壞人,打倒她們!打倒她們!”
韓凌不禁失笑,這個巧兒比她還大一歲,卻活脫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望著繁星數點的夜空,發現東南方向的那顆天狼星又出現了!上次是七年前,她看到了那顆極為耀眼泛著藍光的天狼星,果然在次年的三月蒙古韃靼便侵犯大眳的西北燒殺搶掠,大舅舅楊茗義代外祖父受命領兵出征,在那里一呆便是七年,不得皇上傳召不能回京!
而今晚這顆天狼星又出現了!又將會發生什么事嗎?
韓凌看了看自己養的那珠曼陀羅花以及一顆與龍舌長得極為相似的白花蛇舌草。心道:這一次應該不會再錯了!我定要研制出能解大少爺體內寒癥之毒的解藥來,我一定能冶好他的病!
“小姐,你怎么這么晚了還沒有睡,跑到外面來了?”
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打斷了她的沉思,韓凌回頭一看,是余嬤嬤,不禁莞爾一笑,自母親走后,余嬤嬤便一直留在這里照顧她。為她精心打理著這個幽蘭苑,調教丫鬟并經營著好幾家鋪子!
韓陌賠償給娘親的嫁妝現在都是余嬤嬤在幫忙經營著!
韓凌用那些錢買了一批江湖高手作為自己的暗衛,或為她通風傳信,或作為她的護院,更或幫她做一些隱秘的事情!
“嬤嬤,娘親那里有消息了嗎?”韓凌忍不住問。
七年前,娘親托叔公楊奕清的幫忙見到了宮里的清落姑姑,然后又以清落姑姑貼身丫鬟的身份入了宮。五年之前,坤寧宮失火,清落姑姑差一點與方皇后一起葬身火海,是娘親冒著生命危險將她救了出來!三年前,宮中一位不受寵的皇子差一點被人刺殺身亡,亦是娘親救了他,后來才知這一出戲原本是想借這位皇子的死來嫁禍給清落姑姑的!
皇宮后苑的那些腌臟事,韓凌是十分清楚的,這些事情原也不是楊氏來信告訴的她,而是她另外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傳信給她的消息。
楊氏只會報平安,可是她每一次的報平安都會讓韓凌心如刀絞,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九小姐放心,你娘親現在挺好的,你清落姑姑也很好,她們都希望你過得好!”余嬤嬤只說了這一句話,便幽幽嘆息,暗自抹著眼淚。
韓凌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說道:“嬤嬤,我想回京城了!”
“我想明天就跟四舅舅請辭,和五舅舅表哥他們一起去京城!”
“九小姐,你去京城干什么?那里還有……”她本來想說那里還有害了她家小姐一生的畜生不如的男人!
“嬤嬤放心,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不會去招惹不相干的人的,再說了不是還有嬤嬤照看著我嗎?”韓凌瞇著眼睛狡黠的笑了一笑。
余嬤嬤看著她明朗清澈的笑容,不禁也笑了,是含著淚笑了!九小姐年齡雖小,卻一直是有主見的,她不應該阻止她想做的任何事!
“嬤嬤,我還想讓你幫我盯著一件事情?”韓凌忽然話鋒一轉道。
“小姐盡管吩咐,嬤嬤一定赴湯倒火,在所不辭!”
“派幾個可靠的人盯著景王吧,我總覺得他這次來鳳陽府會發生什么事?如果他來到楊府或是找上了幾位舅舅,便立刻稟報于我!”
余嬤嬤有些愕然,九小姐怎么關注起景王來了?不過,她也沒有太多的懷疑,便點頭道了聲是。
次日,韓凌還沒有睡醒,就被巧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了!
“吵什么吵?我家小姐還在睡著呢!有事過一會兒再來找她!”這是巧兒的聲音!
看似在驅趕別人,閑別人吵鬧,但實際上她自己的嗓門比誰的都大!
“巧兒,小聲點,屋頂上的瓦片都快被你震下來了!小姐還沒有被別人吵醒,先就被你吵醒了!”這似乎是春蓮的聲音,壓得比較低,但也被韓凌聽見了!
“我有那么大威力嗎?我有那么大威力嗎?不許冤枉好人!我進去看看小姐醒了沒?”
蹬蹬蹬的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韓凌的睡意霎時間全無,便掀了被子,立刻坐起身來!
“小姐,小姐,你醒了!”巧兒興奮的叫道,然后又對門外喊道,“小姐醒了,快拿梳洗的孟盆過來,我要給小姐梳妝!”
巧兒心靈手巧,會梳很多種樣式的發髻,不過,韓凌很少讓她給自己梳妝,她喜歡越簡單越好!
幾名丫鬟拿著梳洗的工具走了進來,巧兒也手腳利索的給她取來了一件水芙色的煙紗散花裙,一條金絲軟煙羅的腰帶,還拿了一支珍珠紅葉發簪和翡翠孔雀頭飾,看似要將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樣子!
“巧兒,你干什么?”韓凌不禁問道。
“給小姐梳妝啊!”巧兒燦爛的笑道,“今天景王要來鳳陽學館了,小姐今天一定可以在那些京城來的眾貴女面前艷壓群芳,小姐相信我,我會將小姐打扮得風姿夭嬈,傾華絕代!”
一聽風姿夭嬈這四個字,韓凌立時將目光射向了巧兒。
韓凌的眼神犀利,巧兒頓時住了嘴!
“小姐,小姐,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巧兒縮了縮脖子,小小聲的說道。
這時,楊歆掀開了簾子走進了她的閨房,冷冷的催道:“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懶到現在才起來?今天的學堂里肯定會有很多人,你以為誰會留位置給你嗎?”
韓凌起身說道:“表姐,你去吧!我今天就不去了!”
“又要去山上采藥?”楊歆不屑的問,“你那些藥真的能冶好爺爺?”
楊歆口中的爺爺自然就是韓凌的外祖父,七年前,外祖父受刑傷重,雙手雙腿的筋脈都斷了,這些年便一直臥躺在床上。
想到爺爺的病,韓凌也是沉默一陣,心酸不已!病可以冶,可是筋脈盡斷,以她現在的醫術,也是無能為力!
楊歆也心中一軟,放柔和了語氣,說道:“走吧!就當是去看兩位哥哥和景王比才了?難道你還怕了那景王不成?”
楊歆這么一說,韓凌卻是有些動搖了,不過,她倒不是因為想看兩位表哥和景王比才而心動,而是有些擔憂,兩位表哥明明都打算要去京城了,為什么會被要求留下來與景王比才?還是景王本來就是為了兩位表哥而來?
“好,我去!”過了一會兒,韓凌沉吟道。
的確躲避不是辦法,而且今世已不同前世,她已經改變了一部分命運的軌跡,還怕什么呢?
人不應該知難而退,而是要敢于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