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帶她去找父親
韓凌在馬車上久等徐舒玄未回,便撩開了車簾,尋望他們所在的方向,就見兩道長身玉立的身影立于楓樹成林的山坡之上,落葉隨風在他們身周飛揚,兩人似乎還很談得來,神情恬淡,偶有相視而笑。
待徐舒玄轉身回來的時候,韓凌趕緊放下了簾子,端坐在了車內。
徐舒玄拂開青帷車簾,看到的就是她雙手緊握于膝前,羽睫微垂玉靨生嫣的心虛之態,這一看,忍不住又笑了,他提步登上馬車,一個優雅的轉身,便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剛才跟陸公子說什么了?我看你們還聊得挺開心的。”韓凌不禁問道。
徐舒玄將她的雙手捧了過來,順勢的又將她整個嬌軀擁進懷中,習慣性的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覆下了一吻,這才回道:“我請陸公子幫了一個忙,正好在這件事情上他與我不謀而合,便一口應承下來了,我們這也算是合作愉快吧!”
韓凌深感質疑,且不說陸顏召與他也算是有奪妻之恨,就橫在陸丙與舒玄之間的蔣家之案來說,陸顏召似乎都不可能會和他成為朋友。
陸顏召人品不壞,也稱得上是個正人君子,可若是要他做到大義滅親似乎有些不可能。
于是,韓凌好奇的問:“那你請他幫了什么忙?”
徐舒玄抿了抿唇,笑而不答,神神秘秘的將話題一轉:“今天我們暫且不談其他事,我帶你去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你身子有些畏寒,那里的氣候宜人,應該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說完之后,也不問她是否真想去,便對車夫下了命令:“無雙,帶我們去護城河以北的桃源谷去吧!”
桃源谷?
幾乎是一聽到這個名字,韓凌便訝然出聲,睜大了幽黑純澈的雙眸望向徐舒玄。
“怎么?你也聽說過這個地方?”徐舒玄微笑著問。
韓凌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地方,前世她在徐舒玄死后曾一度郁郁寡歡,本身也有寒癥的老毛病,傷寒發作后很長時間都不好,師傅也是帶她到這個地方來修養的,足足養了半年,在這期間,她跟師傅學了琴棋書法、排兵布陣以及星象學術聊以打發時間,后來師傅說他要去遠方游歷便一個人走了,自此之后,她再也未見過那個鶴發童顏的男子,也曾多次來到桃源谷里尋找,但那個人就像是從世間消失了一般無跡可尋。
難道舒玄今日也是想帶她到桃源谷尋找師傅?可是他又怎么知道師傅會在桃源谷呢?
“阿凌,還記得端陽節的那一日,你也到這個地方來找過我,可惜那天我沒有帶你進入到真正的桃源谷,不過,你能找到我應該也是知道這個地方的,是不是它也是在你夢中出現過?”徐舒玄問。
韓凌點了點頭,反問:“那你又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呢?”
“我”徐舒玄微頓了一刻,看著她一笑,“你也許想不到,這個鶴發童顏的男人也算得上是我的師傅,我所會的機關學術與奇門遁甲之術也是師承于他,只不過,我與他只見過一次,而那一次,他便救了我的命,并用七天時候冶好了我的腳傷。”
“難道他就是你所說的那一位將你從冰河中救出并為你接好了筋骨的世外高人?”韓凌想到了他曾對她說過的八歲那一年所遇到的一場刺殺,那時候舒玄只有八歲,也不知是誰對他下如此毒手,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天割斷了他腳后跟筋脈的兇手是誰。
母親早逝,父親不在身邊,最后還親眼目睹了自己唯一的親姐姐死在發場上,自己差一點死于刺客之手,并掉進冰河里落下了病根,韓凌想到此處,心里只覺隱隱作痛,也將雙臂一緊,讓自己柔軟的身軀緊緊的貼在了他的胸膛上,右耳正好挨著他的胸口,能清晰的聽到他節奏有力的心跳。
這時,頭頂上又響起徐舒玄的聲音道:“端陽節的那一天,我來到桃源谷見到的那個人也是他,是他將那一本重要的證據交給了我。”
韓凌聽著這一句,心中大為震驚,又呆呆的望著徐舒玄良久,小巧櫻潤的唇瓣微翕,卻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蕓娘將那么重要的證據竟然是給了師傅保管嗎?也就是說七年前師傅也是知道外祖父入獄之事的,可是他為什么不來找母親和她呢?他真的有可能是自己的父親嗎?
韓凌掀開了車簾看外面的風景,發現馬車竟然這么快的就行至了護城河邊,若是再往北邊去,經過那一片梧桐林,大概離桃源谷就不遠了,可這一刻,韓凌竟然有些害怕見到那個人,她害怕師傅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她甚至害怕這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臆想。
她寧愿永遠保持著對師傅的敬畏和愛戴,也不想去猜測他為何對她們母女棄之不顧的原因,她更不想將他與一個無情冷漠的人聯系起來。
仿佛下定了決心,韓凌放下車簾,堅定的說道:“舒玄,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不想去了!”
徐舒玄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又緊摟住了她暖了暖她的雙手,安撫道:“阿凌,你相信我,師傅絕不是始亂終棄之人,如果我們不去查個清楚,問個明白,便永遠都不知道十五年前師傅將你母親救走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而恰恰他遇到師傅的那一年也正好是蔣家滅族之后她母親遭遇到這一起意外的這一年。
韓凌心中一團亂麻,在徐舒玄的勸慰下終于還是妥協答應了。
秋風颯颯,將已然變得金黃的梧桐葉吹得沙沙作響,馬車在鋪滿落葉的林間碾過一段細碎輕快之音,時間就這樣如細沙般一點一點的在指縫間流去,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徐舒玄將車簾再次攬起,眼前便出現了一大片大大小小正汩汩冒著清泉的泉池,按理說,這應該是一個不小的峽谷,而且已是深秋,可這里的景致卻如同萬物復蘇、春暖花開一般,各種不知名的野花漫山遍野,泉池上還蒸騰著氤氳的霧氣,整個桃源谷仿若遺落在人間的洞天福地。
韓凌在徐舒玄的牽引下,走過了一塊又一塊在水池中冒出來的石墩,來到了這桃花遍布的幽谷之中,谷中是有一個竹屋的,竹屋前還有一個圓形的石桌,兩棵巨大的老槐樹,一切竟然還是和記憶中的前世一樣,沒有變,師傅平時就愛坐在這石桌旁彈琴。
當徐舒玄正要推開竹屋之門時,韓凌微有些緊張的抓住了他的手,兩相對視一刻后,在徐舒玄的鼓舞下,那房竹門嘎吱一聲推了開,可是進去之后,里面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什么都沒有,屋子里并無蜘蛛網或厚土塵灰,還算整潔,就連被褥都是折疊好了的,可是那墻壁上卻插了數支箭,而且地上還有一團一團深紅色的血漬。
韓凌看到地上的血漬,臉色便大變了:“師傅前不久定然還在這里住過,可是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里竟還有打斗過的痕跡,這血是師留下來的嗎?難道有人想要殺師傅?”
徐舒玄制止了她的話道:“先不要下此定論,也許是別人留下來的也說不定。”
目光在整個竹屋里尋視了一周,徐舒玄的眉頭也緊擰了起來,仿佛發現了什么,他的眸子陡地雪亮,牽著韓凌來到了一張十分簡陋的竹床邊,徐舒玄蹲下身,從床下邊拾起了一根指頭大小的竹片,竹片上能看到一個清晰的“石”字,而另一個字被削去了一半,但也不難猜出是個洲字。
“師傅平時就是用竹簡寫字的,他倒是不習慣用堂紙。”韓凌解釋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去翻床下面的一個圓形按鈕,果然如同前世一樣,那按鈕一陷,一個暗格便彈了出來,里面全是一些竹簡寫的書,韓凌再將這些書抱了出來,大部分是兵法戰略與星象占卜以及醫書,是了,這便是師傅前世教給她的這些東西。
徐舒玄看著這些竹簡所寫成的各類書籍,不免心中大動的縮了縮瞳孔,在翻到其中一本墨家機關術時,更是駭異的盯著它怔怔不語。
韓凌就笑道:“舒玄,七年前我給你的那本墨家機關術也是我抄寫師傅的,不過,我抄寫的肯定不如師傅編寫的完整。”
見徐舒玄凝神注視著這滿格子的書簡久久不語,韓凌不解的問道:“怎么了?”
徐舒玄搖了搖頭,只輕嘆了一聲:“總感覺師傅還真不像是凡塵中人,我們不知他年齡多大,也不知他從何而來,可是他竟然有這么多的本領,而且每一項本領都十分精通,有的人一輩子所學都學不到他十分之一,而且我上次見到他的時候,發現他容顏根本沒有私毫改變”
韓凌聽他說這番話,也覺得十分匪夷所思,不過,她也從不信世間那些神鬼奇譚之說,便笑道:“也許是師傅這個人不太想讓人知道他的過去,所以給人的感覺就是太神秘了。”
徐舒玄想想也是,他也十分敬重師傅那樣的人,不管他有什么樣的過往,那種自內而外所散發出來的不容諦視的風骨氣質終是讓人無法忘記的,若非大智慧高品格的人很難修養成那樣的氣度出來。
“阿凌,真對不起,本來是想來給你一個驚喜,卻最終還是讓你失望了。”
韓凌連連搖頭,撫了撫他的眉眼,輕聲道:“沒有啊!你若不帶我來這里,我還以為夢里的那個師傅是不存在的,現在我們看到了他所留下來的書簡還有這個竹屋,那就說明他是真的活在這個世間,只要他還在這個世上,我相信以后還是可以遇到的。”
“舒玄,我知道你帶我來是為了讓我心里高興,現在我覺得心中釋懷很多了,我們快回去吧!”
她是真的能釋懷嗎?恐怕這竹屋里的幾灘血漬又要在她心里留下陰影了,徐舒玄知道她也是不想讓自己擔心,便含笑點了頭,牽著她的手離開了竹屋。
趕馬車的車夫無雙其實也是他的一名隱衛,在回去的路上,徐舒玄便吩咐道:“以后世子夫人的安全就由你來負責了!”
無雙道是,抬起頭來與韓凌見了一禮,韓凌也記住了這一張平庸無奇但眼神卻冷得驚人的臉。
兩人回到魏國公府的時候,竟然看到秦媽媽命人將一車又一車沉甸甸的物品往府里拉,問過之后,才知道大部分是購來的米糧,還有冬天所用的銀炭,以及一些裁制冬衣所用的布匹貂皮。
雖然說天氣轉寒即將要進入嚴冬,但按以往的章程來看,長公主還從來沒有這么早的就開始囤積糧食以及購制冬衣,而且長公主雖然愛面子,但也沒有大方到拿自己的陪嫁去大額的置辦這些。
這一切在徐舒玄看來都十分的蹊蹺,與韓凌一起回到聽雨樓后,他便狐疑的猜測了起來。
“據我所說,長公主的陪嫁這些年大部分用在了修建寺廟與香火之上,她根本不擅經營,坐吃山空,如今所剩的也不過是皇上賞賜的幾廟良田罷了,現在竟然有這么多錢高價收購糧食與銀炭,不知道她是得知了什么消息,舍得花這樣的血本做這種虧本的生意。”
韓凌聽了徐舒玄的話后,便越覺不對勁,還特地去看了一下還躺在床上的韓瑄,余嬤嬤正命人給她喂著藥,見了韓凌,便回稟道:“幾劑藥服下后,氣色好多了,只是人懨懨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開始的時候還會不停的流眼淚,現在似乎連哭都不想哭了,小姐,我看這丫頭成了這個樣子,大約自己都不太想活了。”
韓凌從門外看了一眼韓瑄,還是有些余心不忍,讓余嬤嬤給她最好的吃穿用度,派兩個細心的丫頭好生照料著,萬不可讓任何聽雨樓外的人有機可趁。
巧兒就說道,今日長公主還派了幾個丫頭過來說是給世子爺和世子夫人送裁制冬衣的貂皮布匹,都被春蓮趕出去了,不過,貂皮還是留了下來。
巧兒將那些貂皮拿給韓凌看了,韓凌只在那潔白的絨羽上輕撫了一下后,便讓余嬤嬤幫忙收了起來。
“就放在這里,以后也不要再拿出來了。”韓凌這般說道。
晚上就寢時,韓凌便緊緊的抱著徐舒玄的腰身,將頭埋在他的胸口,用自己的小腿去蹭他的肌膚,直到他全身都升起溫來。
“舒玄,那個冬天你掉進冰河里一定很冷吧?”她忽然低聲說道,眼睛晶亮亮的,只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的心窩。
徐舒玄也將她攬得極緊,連同厚厚的被子將她一同捂了起來。
“哪有你怕冷,你體虛畏寒,以后也一定要多注意保暖。”他說道,捧著她的臉頰就開始細細的親吻了起來。
韓凌嗯了一聲,又說道:“長公主今天送來的兩匹雪貍皮,上面都撒有啼血杜鵑的花粉,舒玄,你以前是不是也有穿過長公主給你制的衣裳?”
“啼血杜鵑?”徐舒玄微有些訝然,他看著韓凌的眼睛沉默了良久,才搖頭道,“沒有,我的衣裳大都是我姐姐親手制的,她在出嫁之前給我裁制好了從八歲到二十歲每一個年齡段的衣裳,一共有二十四件,雖然我現在不能穿了,但也沒有去接受長公主送來的衣裳。”
頓了一聲,他又道:“我現的衣裳也大都是我母親留下來的婢仆們幫我制的!”
“你母親留下來的婢仆?”
“是,有空我帶你去見他們。”
韓凌道了聲好,忽然又囁嚅著唇瓣嗡聲道。“我我好像不太會做衣服”
看到她黑亮嗔嗔的眼中所露出來的窘迫之色,徐舒玄好笑道:“沒有關系,我娶你又不是讓你幫我制衣裳的,只要你能時刻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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