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父倒是沒有耍流芒的意思,他只愛“賭博”一人。真是隨手一推,卻摸錯了地方。
一切發生的太快,藍琪在窗口抽煙,事發突然來不及過去阻止。
剛喊了一句:“爸,你別……”
就看到月月一抬腿,一腳把藍父踢的后仰,“撲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出腳迅速,猶如閃電,就是眨眼間的事。
呵呵,她只是踹了一腳,還沒用上5成的力量呢!她練了十幾年跆拳道,瞪起眼睛,十幾厘米厚的板子一腳就踢折,老家伙這胸口還不骨斷筋折啊!
沒使勁,但是隨便一踹,藍父也受不了。他確實病瘦,哀嚎一聲就跌倒在地上,捂著胸口痛苦不堪。
藍琪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俯身查看父親。
同時,回頭望向月月。那一眼,充滿了驚訝,還有惱怒。
不管怎樣,這是父親,是他的生身父親。眼看著讓人一腳給踹倒在地,摔的上不來氣。藍琪會是什么心情?
當然,這里面很復雜,他知道是父親先推了月月,他什么都明白。可是作為一個兒子,看到父親捂著胸口,疼的倒在地上,他心里是不舒服的。
唉……
藍父與方父不同,方父整天跟方景宇破口大罵,父子倆好幾次支楞著動過手。
但是藍父很少打罵兒子,他都是軟磨硬泡的央求,死皮賴臉的哀求,所以藍琪這么多年再怎么厭煩父親,也沒跟父親動過手。
今天,眼看著病瘦的父親被月月一腳踹倒在地上……
藍琪很不高興,但也沒有說什么,沒有指責月月一句。
父親呼痛,哎喲哎喲的先是捂著胸口,后是扶著腰:“哎喲,摔死我了……琪呀,你這是找的什么女人?沒有禮貌,沒有教養!不給你爸留活路了,是吧?讓她踹死我,你就解脫了,是吧?”
藍父坐在地下,哭一把淚一把的。
月月有點發懵,她也不知該怎么辦,“我,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跟我動手的,我是本能自衛。”
藍父掙扎著想起來,可稍微一動腰就像折了那么疼,怒吼著:“你怎么不再狠點,直接把我踹死!哎呦……沒讓追債的把我弄死,最后死你手里!你敢這么對長輩,真沒教養!”
月月瞪著他沒再還嘴,站在那捏著拳頭,很憤怒,很僵硬,也很不知所措。
藍琪沒再說一個字,也沒再看她一眼。把父親硬拉起來,他疼的嗷嗷叫喚,不像是裝的,摔這一下子夠嗆。
藍琪頭痛欲裂,無奈的踹口粗氣,彎腰背起他開門離去……
父親哼哼唧唧,叫苦連天。
藍琪煩躁欲死,干脆同歸于盡算了,真不想活了。
人去屋空,只剩下月月自己一個人。
良久,她還愣愣的望著門的方向。
她的思緒很亂,是不是自己做錯了?
她剛才是不是過分了?是不是太過激了?
空無一人的房子,月月坐在那低著頭,她情緒非常非常低落,好像霜打的芭蕉葉蔫兒黃,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苦澀。
很后悔,但又認為自己沒錯。
各種情緒非常復雜,非常糾結,她從沒這樣混亂鬧心過。
坐在那里冷靜了半個小時,漸漸回歸了正常思維。
她拿手機發了一條微信……
藍父確實是腰扭了,疼得夠嗆,因為在途中他沒再提錢的事。
一直到醫院,他哼哼唧唧的也沒再提錢的事,藍琪知道這就是真疼了。
排隊掛號,帶著他去拍X光片子。
父親一直嘟嘟囔囔,罵罵唧唧,藍琪卻一聲不出。
他就是覺得累,非常累,覺得活著太累了。
藍父總是把“死呀死”的掛在嘴上,藍琪明白,或許真就得等父親死了的那一天,自己才能解脫。
但他也只是這樣想一想,這個“破爛父親”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相依相伴。
他看著他長大成人,他看著他逐年衰老。
人都是有軟肋的,藍琪也不例外。這些年他越來越越陰郁孤僻,卻把最后的一點心軟,一點留戀,一點善意都給了父親。
他的心里是很病態的,極度厭煩父親,又極度依戀父親。
這時,手機振動響,他拿出一看是月月發的微信:“藍老師,抱歉,剛才我過激了。多少醫藥費?我來付。”
藍琪心里一陣冷漠,這幾日剛剛燃起的一點溫暖火花熄滅了。
他已經千瘡百孔,污跡斑斑,像月月這么圣潔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他。就算一時花癡迷戀,今天看到真實的他,也肯定無法接受這種蛆蟲家庭。
他回憶起剛才月月的神情,她臉上全是憎惡和不屑……
藍琪痛苦的閉上眼睛,覺得那一腳仿佛踹在了他的心口上,悶悶的疼,綿綿不盡的疼。
他回復兩個字:“不用”。
月月看著這兩個字,不知是說“不用道歉”?
還是“不用賠醫藥費”?
但他只發了這兩個字,之后就再也沒有了。
月月低落了一會兒,一次又一次的回憶著藍琪看她的眼神。
他生氣了!
他肯定是討厭她了,覺得她很沒教養,很沒涵養。
月月回屋換了衣服,把自己的書本都收拾起來。
背上包,托著皮箱離開了……
藍琪陪著父親檢查完,帶他去了一個腰部康復中心,辦理住院,之后就是按摩和復健,下午時他才回到家。
進門后,門口沒有月月的鞋,他就有些預感了。
果然,屋里空蕩蕩的,他走進側臥。
那張桌上不再有書本,恢復成了原來的支架,話筒,還有一些電線。還放了一沓錢,3000塊,是她這一個月的房租。
來去一場,唯一留下的是那床帶不走的藍色被褥。
藍琪走回客廳,在窗邊坐下。
飯桌上,4個菜都已經涼透了。
碗筷沒有動過,他給她做的飯,她終是一口都沒有嘗過。
點燃一根煙,魂霧裊裊,燃燒著憂傷、落寞、愁悶,最后都匯入心底的陰暗處,增加了他對這個世界的厭倦和冷漠……
平靜的抽完一根煙之后,他拿起筷子。
飯菜已涼,吞入腹中心會更涼。
在這死寂的屋中,他品嘗的不是菜的滋味,而是余生的苦澀和孤獨,沒有什么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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