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棒》,不可不看的推理劇嗎?”
高山涼看著郵件中短短的介紹,喃喃自語了一句,然后看了看郵件的發信人,發現沒印象。他一時搞不清這是朋友發來的電郵還是一種新式廣告形勢,便也沒回郵件,但猶豫了一下,倒對《相棒》這部劇起了點興趣。
他是一名插畫畫家,混得普普通通那種,也是個丈夫和父親,但這不妨礙他是一名推理迷。他這種人在曰本并不罕見,曰本有很多人超乎尋常的喜歡推理和推理劇——曰本和推理相關的文學獎就有一百多個,受歡迎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當前是他的工作時間,他轉眼就把這事拋到腦后去了,還是在電腦上處理他的畫稿,等回了家吃過了晚飯,看到妻子和女兒坐到了電視機前,他這才猛然想起來,今晚好像有部“不可不看”的推理劇。
牛皮吹得這么大么?
他也去電視機前坐下了,女兒還小,在母親身邊玩毛線球,而高山涼的妻子在練習織毛衣——她準備秋天給女兒和老公各織一件愛心毛衣,先練練,順便看看電視。
高山涼陪著看了一會兒,發現妻子主要心神都放在研究怎么織出好看的圖案上,便隨手拿起遙控器換到了關東聯合電視臺的頻道,而妻子斜了一眼電視,不滿地抗議道:“我要看的劇馬上開始了,八點整。”
高山涼敷衍道:“我就看幾分鐘,不耽誤你看。”
他只要確定一下那推理劇好不好看就行,估計是在胡吹大氣——不好看的話,他就回郵件罵死吹牛的那家伙。
高山涼的妻子不吭聲了,繼續低頭織毛衣,對老公敷衍的態度有些不滿。說好晚上八點到九點電視歸她的,現在又反悔了?她決定給老公織的愛心毛衣不用搞太復雜的圖案了,而時間很快到了八點,《相棒》的第二集按時播出。
沒有片頭曲,直接進入正題。
《相棒》這部劇劇名就是“搭檔”的意思,自然會圍繞兩位主角展開。
其一是畢業于東京大學法學系的警部杉下右京。
他是一位有著縝密觀察力和推理能力的精英警員,舉止得當,興趣高雅,但卻不善于處理職場關系,特別是警視廳這個群體內的人際關系,以致于被安排在“緊急事態特命組”這個尷尬的冷宮部門——這地方外號叫做“警視廳陸上孤島”,是警視廳的冰箱,專門放討厭鬼和刺頭。
但杉下右京并不介懷,他在特命系安之若素,同時不失時機抓住每一次辦案的良機,追查兇手,而上級很快給他派來了新的搭檔,也就是本劇的另一名主角巡查部長龜山薰。
他被打入冷宮的原因是被歹徒劫為了人質,丟了搜查一課的顏面。
一個是頭腦敏捷的冷靜紳士,一個是四肢發達熱血沖動的莽撞漢,格格不入的二人并未如高層預料的那樣快速拆伙或是展開內斗,而是組成了互相信賴互相彌補的搭檔,開啟了屬于特命系的“相棒”生涯。
這些是《相棒》第一集的內容,高山涼自然是沒看的,但日劇很替觀眾考慮,特別是前幾集,每集都是獨立的小故事,哪怕從第二集開始看,也不至于讓觀眾摸不著頭腦。
在第二集一開始,杉下右京就悠閑的坐在辦公桌前,喝著紅茶,聽著古典音樂,斜后方掛著筆挺的西裝外套,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優雅,而隨著鏡頭轉動,能看出外面很忙碌,不過這襯托的他更加悠閑了。
接著鏡頭一轉,又到了龜山薰那邊,這家伙看起來吊兒郎當,正在一家餐廳里等著女朋友過來約會,但很快他的通話器響了,有巡警在呼叫救援,隔壁一條街的樓上,有個女人要跳樓。
頓時龜山薰顧不上等女友了,趕緊一邊應答一邊趕去幫忙,一路連跑帶竄,連翻墻帶爬鐵絲網,終于趕到了自殺女子所在的樓頂,但卻沒看到要跳樓的人在哪。
等匯合了幾名制服巡警后一找,終于在樓頂水塔下面的管道處,找到了縮成一團的“自殺者”——是個年輕漂亮的已婚女子,精神有些恍惚,看起來是想自殺又后悔了的那種。
不想死了當然是好事,龜山薰馬上試探著詢問那名女子當前狀態,而那名女子突然抬頭問道:“是刑事先生嗎?”
龜山薰馬上亮出了警官證,認真道:“沒錯!”
那名女子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遲疑道:“我殺了人!”
龜山薰哈哈一笑道:“女士,殺人才是多大的事,也不用想著要自……”他說了一半就反應過來了,吃驚道:“你殺人?”
鏡頭再次一轉就到了大廈的地下停車場,那名女子指著一輛轎車說道:“就在車里,我刺了他一刀……”
這時杉下右京已經趕到,和龜山薰一起檢查起了車子,發現里面什么也沒有,別說尸體了,就連血跡都沒半點。
高山涼眼睛一亮,這案子新鮮,兇手有了,死者沒了!
他腦子馬上就本能的急速轉動起來,開始推理什么案件會造成這種情況,順便死死盯著汽車內,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但正看得專心呢,主題曲冒出來了,而且她妻子一邊拆著毛衣上織壞的部分,一邊提醒道:“都超過五分鐘了,換回櫻島第一頻道,我要看看久美子當小三有沒有被發現。”
高山涼猶豫了一下,按理說妻子在家操持家務,照顧幾歲的女兒,最近非常辛苦,應該把電視讓給她看,但尸體哪去了?
他心有點癢,商量道:“再看五分鐘。”找到尸體就把電視還給妻子,不然搞不好今晚要睡不著。
高山涼的妻子盯著他看了一片刻,沒反對,老公養家也是很辛苦的,想看點喜歡的電視劇休息一下當然可以,但不該搶說好的八點檔,等秋天時不給他織毛衣了,織個坎肩好了。
《相棒》的主題曲非常短,他們說了這幾句話的功夫就完了,劇情繼續。
警視廳搜查一課的人也趕到現場了,馬上和龜山薰起了沖突,直接讓“特命系”的咸魚回去,這案子他們接手了,而龜山薰很不服,和另一個人吵吵了起來,倒是杉下右京不在意,還勸了幾句搭檔,由著搜查一課的二人組開始調查。
當然也沒找到尸體,但查問了一下身份,竟然發現這位聲稱殺了人的女子還是個大人物——神林教授的繼妻,而神林教授不但本身是知名大學的法學教授,社會地位極高,同時還是曰本公安委員會的委員顧問。
曰本公安委員會某種意義上是警視廳的上級了,很快神林教授就找到了警視廳的官僚,直接證明自己的妻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焦慮癥,目前挺嚴重的,經常出現各種臆想,一直有在治療。
所以,她說殺人了,只是犯病了而已,不用大驚小怪,也不用繼續調查。
本來就沒找到尸體,警視廳的官僚自然不敢難為這種大人物,禮貌相待,打算直接就這么算了,不過杉下右京沒放棄,不但給車輛做了血跡檢測,還不顧上司勸阻,當面詢問了神林夫人是怎么得上焦慮癥的——全車上下任何地方都沒有血跡反應,好像完全沒死過人一樣,而神林夫人是被前男友傷了心才出現了精神問題。
高山涼看到這里,也有點拿不準了,這明顯是個案子,肯定不是真出了幻覺——電視劇要敢這么拍,純屬玩弄推理迷們的感情,他非寫信去關東聯合電視臺罵一場不可,但尸體是怎么消失的呢?
殺了人怎么可能沒有血跡反應呢?
兇手,也就是神林夫人明顯非常后悔殺了人,很想認罪,不像在說謊,但找不到尸體,這完全立不了案。
他又陷入到了思考之中,沒想到能看到這么正統的本格派推理劇,而且非常有創意,知道兇手是誰,但卻找不到死者,不過他正專心思考,快要有那種靈光一閃,找到出真相的暢快感了,他妻子又在旁邊提醒道:“已經超過五分鐘了!”
那邊久美子偷情的事不知道暴露了沒有,她很想看一眼,但高山涼已經完全顧不上管老婆想看什么了,含糊道:“再看五分鐘就好了,最后五分鐘!”
高山夫人斜了他一眼,又織了幾針,決定秋天也不給老公織坎肩了,織個圍脖加條圍巾就對得起他。
高山涼還沒發現自己的愛心毛衣已經嚴重縮水,全神貫注的跟著劇情走,看著杉下右京一步一步抽絲剝繭,慢慢解開了尸體消失之迷。
當然,過程并不順利,中間還受到了神林教授的壓力,被上級威脅再追查就會被解除職務,但在杉下右京對真相的堅持下,案子最終還是告破了。
神林夫人是公關女出身,有過很不堪的經歷,在嫁了個好老公后,一直被以前的男友勒索,在忍無可忍之下,真在車內捅了他了一刀,但捅完就開始害怕了,馬上給老公打了電話,而沒等老公趕來呢,就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直接順樓而上,準備跳樓自殺。
神林教授倒是真心愛這年輕的小妻子,不過他也養了個情人,還給情人和妻子買了同一款車,結果在聽到妻子殺人后,趕到現場,發現妻子不在,只有一個半死的人在妻子車內,趕緊就把情人的車開了過來,迅速更換了車上的裝飾品及車牌(這里千原凜人有改動,原劇沒換車牌),然后留下情人的車,自己開著妻子的車,拉著妻子半死的前男友走了。
所以,警察們仔細檢查的是神林教授情人的車,自然不可能有血跡反應,而他隨后又偷偷把車換了回來,以擔心妻子再用那輛車會犯病為由,直接把車送去報廢壓成了鐵餅,求個死無對證,但最終還是被杉下右京抓住了破綻——情人的車是做過血跡檢測的,全車噴過魯米諾試劑,而魯米諾試劑同樣可以被檢測到。
最后案情自然是真相大白,而高山涼也心滿意足。
很不錯的本格派推理劇啊,邏輯沒問題,犯案方法說不上新穎但也挺有趣,特別是講述得很好,一個簡單的小案子看完了卻能讓推理迷有滿足感,這相當難得了。
那封郵件還真沒太吹牛,“不能不看”有點夸張了,但確實值得一看。
高山涼把遙控器遞給妻子,心滿意足道:“我看完了,輪到你了!”
說完,他就過去抱起女兒,開始陪著女兒玩耍,而高山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表,沒換臺——兩部劇一個時間,這邊完了那邊也完了,久美子的劇情沒看到,明天和別的媽媽們一起聊天說不上話了!
這老公,說話不算數,秋天織圍脖圍巾給他都有點多,織一只毛線手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