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景而歸

一百六十三章 氣哭了

夜微涼。

天空掛著的圓月,撒下晶瑩柔和的光輝,將這山間的一切都照映得雅致、幽靜。

沈煜寧飲酒的動作頗為豪爽。

晶瑩的酒水,順著她白皙的脖頸流下,落在身前的衣襟上。

長孫景淮皺皺眉,隨即收回目光,不悅道:“你喝慢點。”

“跟你有什么關系。”

沈煜寧坐在山坡上的草地上,瞪他一眼,小口抿著手中的酒水。

長孫景淮輕笑一聲,在她身側坐下,挑眉道:“這可是我的酒。”

沈煜寧懶得與他爭論,時至今日,竟是還能喝到自己釀的酒,讓她心底有些感慨。

“把酒當歌。”

“殿下這般有興致,不如殿下唱個曲。”沈煜寧打趣道。

雖是叫著殿下,語氣里卻是沒有多大恭敬之意。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與這個起初被她列為危險人物的人,相處模式發生了些變化。

如今竟是能隨口打趣了?她有些自嘲的笑笑,又飲一口酒。

長孫景淮收回目光,目光撇見一側低矮的樹苗,眼神微動,隨手摘了兩片樹葉子。

只見他將兩片葉子對齊,雙手食指和大拇指各捏住葉子的兩頭。

緩緩將葉子放到嘴邊,然后閉上雙眼,清幽的旋律在他嘴邊緩緩響起。

沈煜寧喝酒的動作一頓,轉過頭看向一側的少年。

有風吹過,卷起她的發絲,同樣卷起身側少年的發絲。

少年黑發飛揚,沈煜寧只覺面上滑過一陣清涼。

兩片樹葉在吹氣的帶動下產生共振,輕微的抖動。

少年唇間溢出的悠揚的旋律。清脆婉轉,如黃鸝在林間吟唱。

微風輕拂,旋律動人,心底那股子煩悶的情緒在這一瞬間似乎也被吹散不少。

她放下手中的酒壇子,靜靜看著身側的人,心底竟生出幾分歲月靜好的錯覺。

沈煜寧看著他,只覺得那曲子如同清涼的泉水,將她整個人洗滌一通。

小姑娘嘴角輕揚,換了個姿勢,拖著下巴看向身側的人。

這人倒是多才多藝,葉子也能當樂器。

旋律優美動聽,伴隨著這皎潔的月色,滿天的繁星。

沈煜寧驀的覺得自己當真有些醉了。

龐雜的思緒漸漸在停滯,這一瞬間,只覺得心底說不出的安寧。

悠揚的曲聲漸漸平息,長孫景淮將唇邊的手緩緩放下。

沈煜寧呆愣愣的看著身側朦朧月色下,少年俊逸的側臉。

眼底莫寧帶著幾分迷茫,長孫景淮轉過頭看向她。

山坡上的兩人,四目相對,靜坐無言。

半響,沈煜寧率先轉過頭去,兩人各懷心思,一口一口緩緩將壇中酒飲盡。

長孫景淮晃了晃空蕩蕩的酒壇子,抿唇輕笑道:“果真是好酒。”

沈煜寧沒有說話,只低頭看了看空蕩蕩的酒壇子。

她酒量極好,這么一壇子酒下肚,沒有絲毫醉意。

“沒了?”她輕聲開口,有些意猶未盡。

長孫景淮扭頭看她一眼,挑唇一笑,開口道:“方才說不飲的可是你。”

“喝了我的酒,又聽了我的曲子,這可是莫大的榮耀。”

少年語氣輕佻:“沈煜寧,你打算如何報答我?”

小姑娘皺著眉,看他一眼,只覺得這人今日當真是怪異的很,說不出的幼稚。

曲子吹的這般好聽,不就是給人聽的么,怎的這般小氣。

況且,什么叫喝了他的酒,這酒可是她釀的,她釀的!

這人不過是順手將它偷出來了而已。

并未理會身側的人,她仰頭看著頂上那滿天繁星,不自覺的揚了揚唇角。

不管是巧合還是故意,總歸她的酒如今不是落在鳳卿巖手中,便是見令人開心的事。

長孫景淮轉頭看了眼一側草地上仰著頭的少女。

嘴角揚了揚,俯身上前,輕聲道:“問你話呢?”

他湊的近,微熱的氣息鋪面而來,鼻尖縈繞著那香醇的梅花釀,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

沈煜寧朝后挪了挪,少年嘴角的笑意越發惡劣了些,猛地湊上前去。

沈煜寧一驚,身子朝后一到撐著手,半躺在草地上。

長孫景淮撐著手,一張俊臉幾乎貼著她的臉。

冰涼的衣襟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沈煜寧只覺得面上燒的厲害。

“喝了我酒,又聽了我的曲子,你打算如何還我?”

長孫景淮似看不到她面上的窘迫,一點點逼緊,在她耳邊道:“嗯?”

他身材高大,這般姿勢雖未觸碰到草地上的人,遠遠看上去到像是將人禁錮在懷中。

黑發傾瀉而下,落在草地上女子慌亂間,散開的秀發上。

月色清涼,姿態曖昧,好一副花好月圓的人間美景。

“長孫景淮!”沈煜寧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梗著脖子冷聲道:“不想嘗試比蝕骨散更難受的毒,就立馬讓開。”

“比蝕骨散更厲害的毒?”

少年似乎十分好奇,他眸光清澈,看向她的眼里,帶著點點笑意。

少年眼睛生的極為好看,這般帶著笑意便越發顯得璀璨奪目,勾人心魄。

沈煜寧有片刻失神,身前的少年輕笑一聲,道:“是這個么?”

他話落俯下身去,輕輕在她唇邊一啄。

少年身后,如同綢緞一般的天空中。

一抹銀色劃過天際,悄無聲息地向北面墜落下去。

唇角的觸感,如蜻蜓點水一般,稍縱即逝。

沈煜寧怒從心中起,猛的將他推開些,憤怒道:“長孫景淮!你不要太過分!”

沈煜寧此時雖生氣,但她實在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到底是個什么心情。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同一個人輕薄。

她確實憤怒不假,可心底那幾分茫然又是怎么回事。

與其說是氣不過這人,倒不如說她有些氣不過自己那莫名其妙跳的飛快的心臟。

她心底復雜,也不知怎么了,只覺得自己實在委屈。

這委屈感來的又快又猛,甚是奇妙,讓她有些無措。

也不知道是酒精在發酵,還在今日一整日憋在心底的煩悶感陡然暴發。

小姑娘只覺得鼻尖一酸,眼底的淚意再控制不住。

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無聲的看著眼前的人。

長孫景淮看著她那不停滴落的眼淚,一時間呆愣在原地沒有動作。

“別哭了。”半響,他伸出手將她眼睛蒙住。

手心的濕潤感,讓他有些煩悶,他胡亂的將她臉上的淚跡抹去。

“別哭了。”少年惡狠狠的盯著她。

語氣惡劣道:“我不追究你喝了我的酒,聽了我的曲子就是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也不追究你輕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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