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碼頭少有人走,旁邊的供人候船的茅屋也甚是簡陋。
冷風瑟瑟,從江邊吹過,沈煜寧看著屋內搖曳的燭火微微出神,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長孫景淮也不打擾,就靜坐在她身側,撐著下巴看著她。
“可以幫我尋個人么?”沈煜寧突然開口,轉頭看向一側的長孫景淮。
長孫景淮點點頭,無所謂道:“你想尋誰?”
“無崖子。”她輕聲開口。
方丈說能給她解簽的人不是他,那她想那個人便只能無崖子了。
無崖子能第一時間便認出她,曾也說過這是他還她的一場機緣那他定是也能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可無崖子之前便與那苗疆圣女一起離去了,茫茫人海,要尋一個人何其艱難。
思來想去,她如今能求的人便只有長孫景淮了。
長孫景淮聞言眸中微閃,并未多問什么只點點頭應承下來。
“多謝。”沈煜寧心底感激,感激他無理由的幫助,也感激他不追問緣由。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長孫景淮挑挑嘴角,突然道:“母后前幾日問我,想何時成婚。”
沈煜寧聞言只覺心底咯噔一聲,袖中雙手緊了緊,問道:“你如何回的。”
長孫景淮一直盯著她,自是沒錯過她眼底的抵觸之色。
眸光閃了閃,只笑道:“你希望我如何回?我自是希望越早越好。成婚了便能日日都光明正大的見著你。
“再者說鳳卿巖再過不久也該抵達帝京了,他此番來者不善,多半是為你而來。
“我雖是不懼他,可看你被他這么惦記著,到底也是不大舒服的……”
沈煜寧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白了白,垂著眸子不開口。
長孫景淮盯著她道:“你在怕什么?”
“沒有!”她下意識的否認道:“我有什么可怕的。”
話雖是是這般說著,可眼底的驚恐卻是瞞不過眼前的人。
長孫景淮突的伸手握住她的藏在袖中,緊緊攥著的手,神色認真道:“沈煜寧,你有什么事瞞著我么?”
“我……”
沈煜寧下意識的便想否認,可對上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反駁的話卻是如何也說不出口。
長孫景淮定定看著她,眼底是說不出的溫柔。
他道:“你我馬上便要成親了,日后便是相伴一生的人,不管你有什么樣的秘密,我都愿意接受。”
沈煜寧張了張嘴,喉間那句:我不是真正的沈煜寧幾乎脫口而出。
可最終,她還是沒能將那句話說出口。
這幾日以來,心底那些怪異之感越發強烈,連她自己有時候都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從前她想,莊周夢蝶,不管是蝴蝶夢見了莊周還是莊周夢見的蝴蝶,總歸她便是她。
那些關于明扯入骨髓的恨意無論如何也抹不去,忘不掉,放不下。
所以她想,她是明和!是上天垂憐,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
讓她重生在這被姨娘設計害死的小姑娘身上,報自己的國仇家恨。
可如今她卻是不能確定了,尤其這幾日,關于沈煜寧原先的記憶越來越鮮活。
那些事情,就好像當真是她自己親身經歷的一般,記憶猶新。
甚至連同她當時是個什么樣的心情也深刻無比。
這讓她感到異常的恐懼,像是還有一個人住在這具身體里,她們能相互感受。
熟悉彼此的所有事情,對彼此的感覺能感同身受。
這世間有太多離奇之事,借尸還魂她亦是經歷過,兩人魂魄同住一個軀殼這樣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理解了。
如今倒是相安無事,可誰又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她們之間便只能存活一人。
沈煜寧越想越心驚,她雙手冷的出奇,長孫景淮握著她的手。甚至能隱隱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
“沈煜寧。”長孫景淮輕聲喚她一聲。
面前的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意識里,微微垂著眸并未應答,整個人顯得無助又不安。
長孫景淮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沈煜寧。
在他印象里,這小姑娘一直是端莊穩重的,整日繃著個臉。
膽子也大的出奇,似根本不知恐為何物,也不知慌亂是何物。
便是曾經撞見過她夢噩夢時那脆弱的模樣,也僅僅只是在夢境里。
但凡清醒過來,她便總是滿身鎧甲,將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
他知道她有秘密,可她不愿意跟他坦白自己的秘密。
從前他想,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會等到她主動說出心底的秘密為止。
可如今看著她這般模樣,長孫景淮卻是不想再等了。
他不知道沈煜寧究竟怎么了,但直覺告訴他,這小姑娘定是遇上的難題定是和她的秘密有關。
而且這個問題特別嚴重,嚴重到能讓她整日噩夢纏身。
嚴重到能讓她像現在這般慌亂不安,甚至卸下鎧甲。
他想幫她,可他全然沒有頭緒,不知自己該如何做,又能做什么?
長孫景淮盯著她看了半響,重重嘆口氣,到底不忍心逼她,只得輕輕將人涌入懷里。
輕聲安撫道:“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不管任何事任何時候,我都站在你這邊。”
他的懷抱異常溫暖,沈煜寧莫名的有些貪念這種溫暖。
她沒有回答,只沉默著伸手摟住他的腰身。
屋內寂靜無聲,桌上的燭火將兩人身影拉的極長,投射在地上,顯得異常的溫暖。
“咳……”
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破屋內一時的靜謐。
君離憂才到碼頭便聽聞自家姐姐也來了,和長孫景淮在屋內等著。
心底高興,便也沒有多想,不顧廖陽阻攔,興沖沖便往屋里跑。
見著兩人如今這般姿態,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退出去還是該走進去。
想了想他自己都馬上都要走了,現在自然還是同自家姐姐說話重要。
長孫景淮抬眸看了眼門口的君離憂,緩緩松開手。
三人面面相窺,這屋內氣氛尷尬異樣。
沈煜寧便是方才心底再如何亂,經過這么一出,此時心底也只有尷尬兩字。
長孫景淮看著倒是神色如常,掃了眼面前兩人。
低聲道:“你們聊,我去外面看看安排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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