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此時司馬陵已經在書案后落座,待納蘭笙行禮之后抬手讓身,笑道,“你這小子,今日進宮該不是只為給我請安吧?”

納蘭笙笑道,“殿下明察。

今日還真有一事要求殿下行個方便。”

司馬陵“哦”了一聲,挑眉頷首,“說吧。”

納蘭笙面上笑容漸漸收了,露出些難色,“殿下想必也聽說了臣家中的事吧?”見太子頷首,他嘆了口氣,“臣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突生意外,我那三姐原本身子就病了多日,如今便更是受不住。今日我六妹妹回府去看了三姐,同我說三姐只怕是有了些不好的念頭。”

納蘭笙頓住口,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卻看著他,“往下說。”

納蘭笙見太子的涅并無其他猜想才斟酌著措辭繼續道,“我想了半天,我那三姐素來除了同我那六妹妹親近些外也就還聽得進書遠的話,他們兄妹情誼自幼深厚—所以想求殿下,可否讓書遠勸她一勸?”

納蘭笙望著太子,心中也有些忐忑。

可是他同明思商議了半天,除了來求太子這一條路,也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雖有許多不妥,可憑他對太子的了解,太子應該不會深究太多。

相處多年,有一點他還是能看出來的。那就是太子對他的那些姐妹并未有過什么男女之情。

說實話,他心中也納悶過。

一個太子,一個秋池——這兩個同他最近的人,他就從來沒見過他們對女人產生過興趣。

他同大京其他的公子在一起時都會提起女人,唯獨這兩人從未主動提及過同女人相關的話題。

正是仗持著他了解的這一點,他才敢來同太子求這個恩典。

明思同明柔許了諾,他也只能來求太子——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明柔就這樣走上絕路吧。

明思一走,他就進宮了。

明思不知,他卻是知道太后發了話要十五日結案·如何敢耽擱太

司馬陵眸光微閃,似沉吟片刻后,抬首看向他,“如今珠遠自身難保—難道還有心思勸你三姐么?”

納蘭笙神情也有些黯然·還是勉力一笑,“不管成與不成,如今也只能是試一試了。”

司馬陵微微垂眸復抬起,“既然關乎三小姐性命,這個情面我可以給你。你先回府等著,待我派人傳話給珠遠,他若是愿意見·我再遣人知會你。”

納蘭笙聞言大喜,趕緊謝恩。

第二日,納蘭笙便收到太子帶來的口信——“珠遠應允,不過他只愿見明柔一人。”

納蘭笙默然呆立半晌,才去了春芳院。

明思將這個消息告知明柔后,問她,“你打算何時去?”

明柔眸中似有一種決然的笑意,“明日。”

明思看得暗自焦慮心驚·卻又無法可施。

昨日明思離開后,明柔便開口問了碧桃大夫人的事。碧桃見實在瞞不過也只好照實說了♀兩日明柔雖是進了些粥水,可藥卻還是不肯喝。

明思過來看她尋了些話頭試圖開導·她也沒出過聲。明思本也不是多話之人,看著她這般鐵了心的涅也只能暗自嘆氣。

眼下,全部的消只能寄托在珠遠身上——可明思心里也明白,這原本就是一條死馬當活馬醫的路。

縱然珠遠能勸,可明柔能聽得進去么?

她想去見珠遠只怕是受了自己那幾句話的激發,珠遠自己都在天牢,他又如何能打消明柔的死志?

環環相扣,皆是死結,何來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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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晚膳后,明思同納蘭笙帶了明柔悄悄地從后門上了太子派來接應的馬車。

半個多時辰后·便到了城西的天牢大獄。

納蘭笙同明思在車上等候,明柔下車后拒絕了玉蘭的攙扶,自己走了進去。

玉蘭朝明思二人歉意一笑后,也跟著走了進去。

珠遠在單獨的一間石室中,牢室中有一張木桌,一張石榻·榻上還有被褥。

雖是簡陋卻還算潔凈。

兒臂粗的木柵外還有兩盆通紅的炭火,所以也并未有太多寒意。

當明柔的腳步聲響起,珠遠便起身走到了木柵前。

消息是太子昨日親自來告知他的——-他極為震驚,稍稍沉默片刻,他便答應了。

太子問他是否還愿意見納蘭笙,他卻開口拒了。

自那日父親來探過他后,他便說了任何人都不再見。

這幾日該想的已經都想過了,明柔他是不能不見,也不忍不見,而其他人如今卻是相見不如不見。

見了也只不過是徒增傷心那又何必再見?

站在木柵后,看著明柔一步步走近,按捺中心中的酸楚,他竭力露出一個平靜溫暖的笑意。

待明柔在木柵站定,他溫和道,“明柔妹妹,你清減了。”

明柔穿著厚厚的銀鼠皮披風,身形明顯消瘦了不少,薄施脂粉也掩不去臉色的蒼白。

望著同樣在數日內清瘦不少的珠遠,她也露出一個柔和的微笑,“表哥,你還好么?”

珠遠聞言微微垂眸一笑,“我甚好,此處不冷也干凈,你莫的。”

明柔的目光在室內淡淡掃過,輕輕頷首,“你好便好。”

見明柔這番淡定自如的涅,珠遠微微一怔,反倒生出些不安。

自太子同他說了明柔有輕生之念之后,他便想著如何勸說。

想了數種相見的場景,卻獨獨沒有想到明柔看起來竟是如此平靜從容。

面對他時也不再是往昔那溫婉中帶著三分羞澀的涅,一雙直視他的清眸中不見半分躲避之色。

垂眸復抬起,珠遠面色帶著凝重,“明柔妹妹,姑父同姑姑的事我已知曉——”

“表哥·”明柔忽地打斷他,凝目直視他,“我不問你,你也莫問我·好么?”

珠遠一呆,同明柔對視片刻,眸光頓時有些黯淡的垂下。

無論如何,他終究是欠了她,也負了她。

“明柔妹妹,”他有些艱難地開口,明柔不讓他說·可他卻不得不說,“逝者已矣,你須得節哀順變。姑父姑姑不在,還有老太君老侯爺,他們定會為你做主。還有祖父祖母同父親也會照拂于你,千萬不可胡思亂想。”

明柔垂眸淡淡一笑,定定地望著他,“表哥·今日我有兩句話想問。表哥可愿回答于我?”

他愣了愣,遂頷首。

明柔的目光落在他儒雅的面容上,片刻·只聽明柔語聲輕緩,“若是沒有如今的事,你可會娶我?”

他眸光一顫,明柔卻平靜地望著他,并無半分退縮羞澀。

“會。”他輕聲道。

明柔卻又問,“若是你娶了我,可會好好待我?”

目光未再見顫意,珠遠唇邊現出一抹淺笑,眸色中是平靜的堅定,“會。”

認罪不僅僅是想償還當年的救命之恩。父親來探監后·他也曾不忍動搖過。

可他卻還是不能。

即便說出真相能讓他人相信他并非殺人兇手,可明柔和他還有明汐之間的事也就隱藏不住了。

他同納蘭侯府的兩位嫡出小姐有牽扯,一旦此事為太子所知,三人誰也不會落下個好。

他可以不顧及自個兒,卻不能不顧及明柔。

此時此地的這兩字回答,他的確是真心誠意。

那個噩夢般的夜晚·他失去了一切,看清了真相。

那張美麗的容顏下竟然有那樣一顆狠毒而虛偽的心······

可他不恨她,要恨也只能恨自己。

如今命不久矣,自己雖不畏死,卻害得一干親人傷心傷身。

明柔問得直接,他答得干凈。

兩人默默對視,他淡淡地溫潤一笑,眸光專注而柔和,“若明柔妹妹不嫌,來生定一世相還。”頓了頓,“可你要應我,莫要胡思亂想,往后好好地過日子。”

明柔怔忪地望了他半晌,只見她抬起右手穿過木柵縫隙,最后輕輕地落在了珠遠的左邊面頰,貼住。

珠遠動也不動,眸中笑意溫潤。

明柔唇畔現出一抹笑意,緊接著眼淚便一顆顆地滑落了下來,唇邊笑意卻不滅,“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不若同侯來生。”

珠遠心中一顫,雙手扶住木柵,“不可——”

明柔輕輕搖首打斷他,“表哥,你莫要再勸我了。”唇邊那抹笑意卻依舊,“我若遲了,你先投了生,我怕尋不到你。”

珠遠頓時呆住,看著明柔清麗蒼白的面容,只覺心中似酸似痛。

明柔收回右手,最后再望了他一眼,毅然轉身。

看著遠去的背影,珠遠張了張嘴,卻未能出聲。

待明柔的背影消失不見,他頹然地闔眼將額頭抵靠在木柵之上。

眼淚從眼角緩緩溢出。

忽然,只聽又有腳步聲沉步行來,緊接著太子的語聲淡然響起,“若我說不會追究他人,且我有法子打消納蘭三小姐的輕生之念,你可愿把你知曉的事說出來?”。,(iancam)、月票,,。77的話:求信流量計、yinng1979、lllaxn—感謝三位童鞋的五張粉票!b感謝小baa和穎穎的打賞鼓勵!b感冒了,有點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