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本來對這天宮的神仙有些偏見,但與蕓香接觸之后,才發現其實神仙也不都是壞的,至少蕓香還是十分單純的,聽她自己說,她還在凡間的時候,就是一直在一個隱世門派修煉,修煉了千年終于得道成仙,而她向來醉心修煉,鮮少與人交往,飛升成仙之后,又只是這天宮中一個小小仙娥,平常時候大多也只是修煉,連那些上仙的面也見不著,所以性子才會這般單純。
柳素并不想太過連累她,斟酌了一下言語,才開口道:“你應該對我的身份有些好奇吧,比如為何我會被囚禁在這里?”
蕓香對這個早有疑惑,卻是怕觸及到柳素的禁忌一直沒有詢問,此刻柳素自己提出來,她便也是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柳素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你現在看我似乎是個凡人,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也就是這個身份,讓我變成如今這般境地。”
蕓香睜大眼睛,聽柳素這般說,對她另外那個身份越發好奇了。
“其實……我是天山一族的后裔,你可知曉這個族類?”柳素看著蕓香,緩緩說道。
蕓香歪著頭思忖了一會兒,才恍然道:“我想起來了,天山一族,那不是當年那位娘娘的……”蕓香的話說到這兒,便戛然而止,神情驚訝地看著柳素。
柳素自然知道她心中想什么,點了點頭道:“就是你想的那個,不過那位娘娘把我囚禁在這里,并不是因為以前的事對我報復,畢竟天山一族現在只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了,怎么可能對那位娘娘再產生威脅,她不過是……另有所圖。只是圖什么,連我都不是很清楚了。”
蕓香顯然沒想到柳素還有這樣震撼的身世,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何當初碧澄仙子讓她只做事不要多問。原來其中牽扯了這么多隱秘的事情,她雖然不知道那位娘娘在圖謀什么。但顯然不會是什么小事。
“那……你想讓我幫你做什么?”蕓香現在有些怕了,后悔方才答應的這么爽快,不過她這人雖然膽小,但卻是很重誠信的,說出的話,向來不會反悔。
柳素自然知道蕓香在擔憂什么,安撫地沖她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不會連累你的,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長了,但我不想待在這暗無天日的房間里死去,我想在死之前,再出去看看。”
柳素這個要求確實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蕓香一直對柳素十分同情,聽了她這個小小要求,便也點頭應道:“你若是想讓我幫你遮掩一陣子,也是可以的,但若是時間長了。我恐怕也沒辦法。”
柳素聽了蕓香的話,立即接著說道:“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一個法子。可以讓你不必碧澄她們懷疑。”
柳素看蕓香面上露出疑惑神色,便立即與她解釋道:“你或許不知道,我天山一族人的血液是有特殊功效的,不然碧澄她們也不會頻繁地從我身上取血。”
天上一族血液的事屬于秘辛,蕓香自然不會知道,不過碧澄她們取血的事情她倒是有些知曉的,這才會對柳素分外同情,此刻聽她這樣說,立即好奇地追問道:“是有何種特殊功效?”
“可以讓神仙失去法力。即使是圣人也不例外。”柳素一字一句地回道。
蕓香聽了之后,頓時驚訝地長大了嘴。半晌之后,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這也……這也……太厲害了吧。”難怪當年元始天尊會讓天山一族的人看守那位娘娘。原來是有這一層原因啊。
“有什么厲害的,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罷了,天山一族雖說是神和凡人的后裔,但終歸還是凡人的身體,若是沒了血,終是活不下去的,所以這一身血不過就是雞肋罷了。”柳素自嘲地說道。
蕓香想想也是,若柳素不是因為有這一身神奇的血,她現在也不會被囚禁在這里了。
“你所說的法子,不會是……”蕓香知曉了柳素血液的奇異之處,隱約已經猜到了她所說的辦法是什么。
柳素點點頭,接著蕓香的話說道:“就是你所想的那樣,你假裝沾染上了我的血,暫時失去了法力,想來碧澄她們為了找我,也不會細查你,這般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蕓香似乎很不放心柳素,依舊皺著眉頭說道:“其實你若是只是離開一會兒,我完全可以幫你遮掩,碧澄仙子她們也不一定會發現,但你若是像你所說的那樣做,待碧澄仙子她們將你抓回來,恐怕會對你不利……”
柳素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放心吧,就算她們把我抓回來,也不會讓我死的,她們還要養著我放血呢,殺了我再去哪里找同我有一樣血的人,你不用為我擔心。”
蕓香聽了柳素的話,只能輕嘆一口氣道:“好吧,既然你意已決,那我就幫你這一次,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離開這里。”
“蕓香,謝謝你,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恩情的。”柳素伸出手,握住蕓香的手,感激地說道,這感激之情是真真切切的,畢竟她是她在天宮里遇到的,唯一一個愿意幫她的人。
蕓香靦腆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素娘你不用這樣,其實我也沒幫你什么……“
“這就足夠了,可惜我命不久矣,不然定會好好報答你,這份恩情恐怕要到下輩子還了。”柳素苦笑一聲,蕭索地說道。
蕓香想安慰柳素,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她自己再清楚不過,柳素一個凡人,想從天宮離開根本是不可能的,如她現在這般,最后的結局也只有身死一途,這般想著,瞬間就有些傷感,她雖與柳素相識的時間不長,但還是十分同情佩服她的,畢竟若是換一個人來,恐怕早就死了吧,哪里還會像她這樣堅強。
“以后的事誰知道的,說不定我命大,死不了呢。”柳素看著蕓香愁眉苦臉的模樣,十分樂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蕓香也勉強沖著她笑了笑,“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柳素點點頭,從枕頭下拿出一只發簪,在手腕上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然后又拿出原先收藏起來的幾個小瓶子,將血滴到那幾個小瓷瓶里。
等到柳素把三個小瓷瓶都裝滿,臉色瞬間更加蒼白了些,她對蕓香招了招手,有些虛弱地開口道:“你過來,我弄些血在你衣服上,這樣才能騙過碧澄她們。”
蕓香點點頭,向柳素靠近了些,柳素便將手腕上殘余的血都涂在了蕓香的衣服上,小心地避過了她的皮膚。
蕓香怕柳素失血太多,等柳素涂完血,便施法將她手腕上的傷口止血痊愈,然后又拿出一顆藥丸說道:“你快把這顆藥吃了,應該會感覺舒服一些。”
柳素與蕓香道了謝,便接過藥丸吞了下去,藥丸很快在喉嚨里化開,一股暖流留向四肢肚腹,感覺很舒服,她的臉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蕓香看準備地差不多了,便對柳素說道:“素娘,你快走吧,不用擔心我,我自己能應付的。”
柳素從床上下來,沖著蕓香點點頭道:“你自己小心。”
柳素走出房間之前,蕓香忽然跑過來拉住她,對著她說道:“等一下,我幫你施一個法術,讓外面那些仙娥不會懷疑你。”話一說完,她便掐了一個法訣,然后滿意地沖著柳素點點頭道,“這下就可以了。”
柳素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么模樣,但她相信蕓香不會害怕,便又是與她真心地道了謝,這才走出了房間。
來到殿門外的時候,柳素還有些心虛,但那守在門口的仙娥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轉過臉去,沒再關注她了。柳素便也坐著鎮定的模樣,快步地離開了宮殿。
離開宮殿之后,柳素又是快步走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才總算是松了口氣,放緩了腳步。她的身子仍然很是虛弱,才走了這么一會兒,便覺得有些吃不消了,但她想快些去那誅仙臺看看,便也是硬撐著,憑著上次的記憶,來到了南天門。
柳素小心翼翼地繞過守衛南天門的那四大天王,終于看到了蕓香所說的那個誅仙臺,那是一個高高的高臺,高臺之下云霧繚繞,仿若一片云海,卻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什么,高臺四周刮著猛烈的罡風,讓人望而生畏。
柳素小心翼翼地站到誅仙臺上,猛烈的罡風幾乎要將她吹倒,她突然覺得心像風一樣,有一種縱身跳下的沖動。她低頭看著底下云霧茫茫,不知道這樣跳下去會不會回到她朝思暮想的凡間,會不會回道寶寶的身邊,許是她的思念太強烈,她的一只腳已經忍不住邁了出去,即使她知道那樣的機會太渺茫,她也許會死,也許會灰飛煙滅,但是她都想要試一試,就算是死,她也想要在最愛的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