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婦

第二百五十五章 醒來

青龍牽著柳素來到了湖中,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服,因著她沒有神智,也不會有害羞的心,因此青龍脫她的衣服,她也無動于衷。

她身上穿的依舊是青龍當初給她幻化出來的那條裙子,那裙子本就是青龍幻化出來的,想要脫下自是輕而易舉的,然青龍的手卻依舊微微顫抖,他先是將她如瀑的青絲撩到她背后,然后把頭側向一邊,把那件裙子往下慢慢拉下。

她圓潤的肩頭從衣服里露了出來,發如綢膚如雪,黑白相映下,整個人都在微微發光。

裙子本是幻化之物,他根本不用用眼去看,用手去觸摸,只需一個念頭,就能從柳素身上收回。

衣服褪去過后,青龍便與柳素掌心相貼,他口中念動法訣運轉心法引動天地靈氣,同時元神緩緩離體,想要進入江籬丹田識海之中。

他記得法決中有這樣一句話,神魂越強之人,元神的防御屏障就越難攻克,柳素是天山一族的后裔,神魂自然不弱,他想要進入自然困難重重。所以他必須緩緩圖之,讓對方感覺到自己沒有惡意,最終接納他的存在。

青龍并不指望自己能夠一次成功,他只是覺得,以自己和柳素的關系,總不可能需要百年。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元神很輕松地進入了柳素的識海,只不過進去之后,他才知道里面有多兇險。他都懷疑柳素的神識具備了嗜血的兇性,故意不設防的讓他進去,從而吞噬他的元神。一進去之后,青龍就遭到了瘋狂的攻擊。

焚燒一切的烈焰,攻擊元神的毒蟲。還有無邊無際的血海,他困入其中猶如一葉扁舟,被浪花卷起又高高拋落,稍有不慎就會沉入深海。他的元神只能感覺到滿目的紅,根本找不到屬于柳素的一絲一毫的記憶,也找不到她那仍舊苦苦堅持的那一縷元神。

他都找不到她,又如何能喚醒她?

這里就是柳素如今的世界。沒有光亮沒有希望。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鮮血和煞氣,這讓青龍分外的心疼。青龍知道她總覺得自己的無用連累了他,但不管怎樣。她一直都是樂觀善良的活著,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最終總能憑借著自己堅韌的性格,化險為夷。但她依然是脆弱的,當有人要出手傷她的孩子。她便只能用這樣決絕的態度,保護孩子,也保護了她自己。

青龍的心中怒火滔天,他本來眼睛看到的是血紅一片。而現在,他自己的眼睛里也泛著妖冶的紅光,他要將那些傷害她的人碎尸萬段挫骨揚灰。一個都不放過!

青龍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一些人影,他手中發出幾道罡風。欲將面前的人影劈散,奈何那些猙獰的面孔絲毫沒有受傷,反而沖他獰笑。

他心中殺意更濃,卻在這時,聽得一串低沉的佛音。

那聲音猶如寒冰所化的冰泉一般闖入他的腦海之中,冰涼刺骨,凍得他渾身一個哆嗦,澆滅了他心中的那些瘋狂殺意。

青龍猛地回神,剛剛那一瞬間,他被柳素識海中的殺意所影響,險些被其同化,若不是在外面守護的白虎玄武發現了他的異樣,及時出手相助,他元神輕則受損,重則灰飛煙滅。

雖然這里沒有柳素的記憶所設陷阱,但依然能夠輕易地影響他。

“素娘,你在哪里?”

青龍不敢讓自己想得太多,他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繼續往前探索。只是這一次,被血海掀起的浪濤淹沒,使得他心頭的執念再次受到引誘而心境煩躁之時,他已是不再像上次那樣容易迷失,他守住靈臺,朝著一個方向堅定不移的前行,他覺得自己心口位置仿佛有火在灼燒一樣,那里有一簇跳躍的火焰,指引著他前進的方向。

柳素曾為了救他,將自己的精血送到他的身體里,現如今,就是他身體里那些來自柳素的精血,指引著他,去尋找它們的主人。在這片血海之中,她所在之處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光亮。

“找到了。”

青龍好不容易摸到一處極其隱蔽的地方,她的眼前是一塊大青石,小小的柳素縮在青石背后,她蜷縮成團,頭埋在膝蓋處,正沉沉的睡著。

這里與別處不同,待青龍往前靠近之時,他看見了屬于柳素的記憶。

她的手中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孩,那嬰孩的面孔并看不太清楚,她抱著那個嬰孩兒奔跑在樹林里,后面似乎有許多人追著她,能聽到喊殺聲越來越近,還有一片火光,柳素只能一直奔跑,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奔跑,她用力地抱緊懷中的嬰兒,無聲地哭泣著,滿臉的淚痕。

她似是終于跑不動了,找到了一處樹洞躲了起來,她縮在樹洞里一動不動,依舊默默柳素,將手中的嬰孩抱地更緊,她痛恨自己的軟弱無力,痛恨自己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只能等待著死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骨肉被人殺死。

她因為痛恨自己無力保護自己的孩子,才會心神崩潰,墮落成魔。她只是想守護自己所在乎的人。

“素娘,素娘……”

青龍一聲一聲的呼喚,沒有讓沉睡的柳素有半點兒蘇醒的跡象,反而是他面前的場景瞬間變幻,而柳素也變成了一個他陌生的莫要,她坐在一個奇怪的房間里,雙眼緊閉,一手托著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十分古怪,讓青龍心頭不由一緊。

下一刻,就見柳素五指成爪,拼命地摳著自己的臉,她的手指堪比匕首,把自己的臉頰劃得鮮血淋漓仍不松手,她像是在夢魘之中,雖無法醒來,卻又停不下手上的動作。

“素娘!”

青龍沖過去將柳素抱住,他一遍一遍地道:“素娘,別怕,我在這里,那些都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你不會有事,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素娘,別睡了,我們還要一起看著我們的妞妞出生呢,等孩子出生了,我們一家四口就找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過逍遙自在的神仙日子。”他一字一頓地道,“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再欺負你和我們的孩子。”

眼看柳素依舊毫無反應,青龍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龍池,想要待在人間,只要你喜歡,天上地下我都陪著你,柳素,你快醒來……”

他頓了一下,放柔了聲音乞求道:“快醒來陪陪我,我不想一個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

聽到青龍最后這句話的時候,柳素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她臉上的傷痕忽然都消失不見,一張臉蛋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美麗不可方物。她抬起頭來,青絲微微揚起,看著青龍的方向,那一刻,青龍微微失神,只覺得天光乍亮,清晨的光輝全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她緩緩睜開眼,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一雙眼睛里水波瀲滟,把那烏溜溜的眼睛洗得跟水葡萄一樣,讓人心跳都止不住漏了一拍。

這時候的她宛如回到了十六七歲時的少女模樣,身材窈窕,猶如剛抽芽的嫩柳。眼睛也是杏仁眼,圓溜溜的,她睜眼之后一動不動,就那么坐在椅子上跟青龍對視,像只安安靜靜的貓。

青龍只覺得自己神魂在那一刻都開始顫栗起來,時空交錯,滄海桑田,他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所有,他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那一個人,他最愛的那個人,他的妻子。那是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玄妙感覺,仿佛浸泡在溫暖的泉水中,又像是踩在柔軟的棉花上,大量的靈氣包裹他的神魂,像一只柔嫩的手在輕撫他的臉頰,又順著他的臉側一路往下,柔和的撫過他全身肌膚,引得他難以自持,神魂皆顫。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還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和興奮。

他很舒服,前所未有的舒服,那來自于內心深處的舒適和溫暖,讓青龍都忍不住發出舒服的喟嘆。他仿佛被那雙深邃的眼睛吸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而在那里,他得到了靈魂的升華。

“素娘……”

他口中低聲喃喃,輕呼著她的名字,胸中滿滿的都是甜膩的寵愛。

“恩。”

他聽到了一聲請淺淺的應答,在那一刻,青龍還以為是他的錯覺。

“阿龍,我回來了。”

柳素本來一直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圍都是血腥和黑暗,她找不到出路,也尋不到生機。她累了,不想再找,也不想去尋了。只是心中仍有一絲堅持和倔強,支撐著她,讓她守在最后一方角落,守在那里,等待重生或者滅亡。

柳素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時間對她來說已經沒了意義。

直到有一天,有一道聲音突破無邊的黑暗傳到她心里,在黑暗之中給了她一簇火苗,給了她光和希望,給了她無限的勇氣

她募地睜眼!一剎那,暖陽融雪,春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