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354 赤靈芝(月票×30加

不料卻是一句——

“請回吧。”

什么……?

靜姨12愣在當場。

和珅的反應可謂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似乎半點也不關心究竟是誰在背后意欲謀害馮霽雯。

可這是她如今唯一的活路了,她如何也不能如此輕易地放棄……若不然當真只能坐以待斃了!

見和珅轉身欲出前廳,她急著追上前兩步說道:“……你若肯答應幫我,盡管提出條件來!但凡是我能夠做得到的,必會應允于你!”

已是沒了來時的半分篤定與冷靜。

和珅止步,背對著她,竟是一改方才的平靜態度,忽而冷笑了一聲。

“我想你如今似乎并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他的語氣冷得逼人,道:“你哪怕再如何作惡多端,卻也不該生出謀害她的心思來。”

靜姨娘聞言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話中之意。

“單憑你做下如此行徑,害她至此等生死未卜的境地,你當真以為我還肯同你平心靜氣地談什么買賣么?你又究竟是何來的底氣敢上門來同我談條件?”

她又憑什么認為自己身上有可供他利用之處?

他之所以沒有讓人將她立即送去衙門,不過只是覺得毫無必要罷了。

在他眼中,如今她不過只是一只甕中之鱉而已。

靜姨娘這才后知后覺地心驚起來。

此時再看面前這道背影,她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此行前來,從頭至尾都不曾如自己所想那般占據過什么優勢亦或是主動權。

“你難道當真不想知道是何人在背后暗害馮霽雯嗎?”她仍不死心地說道。

“至少現在不想知道。”

和珅提步跨出廳門外。

他如今只想知道怎么做才能讓夫人醒來。

其余一概,皆為次要之事。

而若沒了她,一切也皆成了毫無意義的空談。

當日靜姨娘剛離開和宅不足半日的功夫,便被官差所緝拿,押入了縣衙地牢之中。

馮英廉來至和宅之時,日頭剛有偏西的跡象。

他先是在孫女兒床邊坐了近半個時辰之久,得見窗外黃昏之色漸漸轉濃之后,方才勉強打起了些精神來,與孫婿移步至了外間說話。

“衙門已將汪家那位姨娘緝拿歸案了,此事你可聽說了?”

和珅點頭答:“已聽劉全大致說了一遍。”

據聞這位靜姨娘剛被抓到衙門里頭,后腳汪士英便帶著一名丫鬟趕去了縣衙。

這名丫鬟據稱是伺候在靜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據她所述,前幾日曾偶然間聽聞到靜姨娘與另一名名叫小晴的丫鬟的談話內容,談話中,小晴透露出了靜姨娘是假借了她的身份進的汪家,又道汪家大公子實則也非是酗酒而死,而是遭了靜姨娘的毒手。

巧得是就在這名名喚小晴的丫鬟在勒索罷靜姨娘的當晚,便失蹤不見了,至今都未見其蹤跡。

而就在汪士英前往縣衙之前,汪家下人方在后院的一口枯井之中發現了小晴的尸體。

人是被利物刺穿了喉嚨而死,經仵作驗查過,可以確定人是在兩日之前被害身亡——恰與其與靜姨娘談話過后的失蹤時間相吻合。

于是種種跡象皆表明了靜姨娘是擔心小晴將自己的秘密透露出去,這才選擇了殺人滅口,事后擔心事情敗露,便決定了出逃之舉。

這些皆是最新的進展,案子今日未曾正式提審,故而尚未被公諸于眾。

“汪士英這么做,不過是為了消除汪家包庇逃犯的嫌疑罷了。”馮英廉講道:“可衙門里的人也不蠢——倘若沒有汪家大公子在,她何以能在短短時間內搭得上汪家的丫鬟,又能說服其如此鋌而走險地替她更換身份?”

這些都是顯而易見之事。

“所以汪士英必然還會因長子被害一事一陣好鬧——”好借此來順水推舟地混淆耳目。

“你可是早便料到了官差們必能在汪家找得到足以指證靜姨娘的罪證?”馮英廉與孫婿問道。

孫女遭人暗害一事如今尚且不宜宣揚,但該抓的人自然還是要抓的,只是名目不同罷了。

昨日馮霽雯出事之后,是和珅第一時間里讓劉全去給衙門透的信兒,這才有了官差深夜上門抓捕靜姨娘一事。

“她在汪家都做了哪些事我自是無從知曉,但汪家大公子去世之后,膝下已育有一子的她本可在汪家繼續過著吃喝不愁的日子,卻忽然有了出逃之舉,并與人勾結加害霽雯,由此足以可見其必然是有了不得不走的理由——且是為十分緊迫的理由。”和珅解釋道。

“……與人勾結?!”馮英廉聽出了關鍵來。

“今日靜姨娘曾上門尋過我,從其話中可判斷得出來她是受了金家二小姐的指使,欲置霽雯與死地。”

馮英廉更是大驚。

若非是聽了接下來和珅的細述,他竟不知孫女與這個金二小姐之間竟有著如此之多的過節。

可這些過節他橫豎地聽,也不覺得問題是出在了孫女身上。

倒非是他護短,而是實事求是。

哪怕再退一萬說,縱然有錯的不止一方,可人與人之間哪里都是能夠合得來的,哪里還能沒有一星半點兒的矛盾了?

怎就動起要傷人性命的邪念來了?!

“簡直荒唐!”馮英廉驚怒道:“竟不曾想到才名滿京城的金家二小姐竟生了一副如此歹毒陰險的心腸……此事決不能善罷甘休!”

“可此事她做得極干凈,從頭至尾都是靜姨娘經手,沒有半點證據能夠指向她。”和珅道:“且不論靜姨娘的孩子尚在她手里,靜姨娘萬不可能指認她,縱是她敢,可只怕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要身死于地牢之中了。”

先別說金溶月手中握有十一阿哥的暗衛在,單說金家倘若得知了此事,也決不會置之不理的——金簡豈能放任自己的女兒成為一個人盡唾棄的殺人兇手?

除非他想眼睜睜地看著金家的名聲盡數毀于他手中。

所以眼下若想硬碰硬的話,必是行不通的。

故而只能先將靜姨娘這只在明處的隱患給清除了。

其余的,他要等到馮霽雯醒來之后,再作打算。

“大爺,靜云庵里的玉嬤嬤過來了。”

丫鬟進來稟道。

和珅道了句“有情”,便與馮英廉一同站起了身來相迎。

玉嬤嬤替馮霽雯診完脈之后,所言與今日上午剛來過的半夏別無二致。

皆是道馮霽雯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倒有每況愈下的跡象。

馮英廉袖中的雙手抖了抖。

“當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嗎?”他看著玉嬤嬤,眼中含著無法言說的期盼之意,恍若是溺水之抓住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如何也不肯放手一般。

他活了大半輩子,又身處官場之中,亦經歷過幾次大起伏,如今功名利祿與他而言不過皆是過眼云煙而已,所求唯有子孫滿堂,安享晚年罷了。

可他見得最多的似乎便是生離死別了。

先是膝下唯一的兒子與兒媳夫妻二人雙雙早逝,再有相濡以沫的發妻因病離世,如今難不成還要眼睜睜地看著捧在手心兒里疼了寵了十幾年的孫女兒也要這么突然地離他而去嗎?

向來冷清的玉嬤嬤也不忍去看老人這雙攢了淚水的眼睛。

天底下最悲痛之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別說是英廉大人了,縱是太妃……自昨日得了和太太出事的消息之后,亦是一夜未眠,茶飯不思地跪在佛前誦經祈禱著。

誰也不愿見到最壞的結果。

哪怕是身為醫者的她,心中的‘看不開’,卻也不比任何人來得少。

可眼下的情形……她也真正是束手無策了。

“需要什么藥材,您盡管開口……但凡是能叫得上名兒的,我必都能找得到!”馮英廉似極怕從玉嬤嬤口中聽到絕對否定的話,一而再地道:“又或者是哪里有擅長醫治此癥的能人?您若聽說過,也大可告知了,我立即著人去請!”

不管如何,哪怕……只是一試也好啊!

總不能孫女兒生死不明的躺在這里,他這做祖父的卻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能做……

見得馮英廉如此模樣,就連一旁的和珅也在一直看著她,顯然也不比馮英廉冷靜得到哪里去,玉嬤嬤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

“和太太如今的情況非比尋常,普通的醫治方法及藥材已起不到作用可言,最終可否醒來只能看和太太自身了……”她本欲說到此處便罷,可迎著馮英廉與和珅的目光,心下著實不忍,是以又道了一句:“倒有一物興許能起到些許作用,與五臟六腑有些益處,只是此物生長在云貴等地,且百年難得一遇,實在過于難求。”

“不知嬤嬤所言何物?”和珅聞言忙問道。

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際甚至顯得有些急迫。

“赤靈芝。”

“赤靈芝……?”和珅與馮英廉俱有著短暫的驚詫。

赤靈芝這種東西,罕見至極,玉嬤嬤口中所說的百年難得一遇都是極寬泛的說法了。

甚至幾乎所有的人都只是在書中或是傳言之中聽說過此物。

東西一旦稀缺到了極致,便已非是單單能夠拿金錢來衡量的了——縱然你富可敵國,卻也不見得就一定能找得到此物。

玉嬤嬤又道:“赤靈芝珍稀罕見,一經面世必然引起世人哄搶,故而能被販入京城的機會更是萬中無一。”

換而言之,縱是要找,也只能往云貴等地打聽才能有一絲希望。

可單單前往云南便要數月之久,縱是直接去取,時間上也是萬萬不可能趕得及的……

昨日半夏已有斷言,倘若三日之內馮霽雯無法自行轉醒的話,到時哪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挽回一線生機了。

所以玉嬤嬤此言說了與沒說無異,不過是給了一絲渺茫到足以忽略的希望罷了。

“赤靈芝非尋常之物,民間自是難尋,倘若漫無目的地四下打聽,無異于大海撈針。”和珅看向馮英廉說道:“可普天之下,珍稀之物聚集之處,不外乎只有那么幾處罷了——”

尋常人家若得了此物,必是舍不得私藏,多半會落入非富則貴之人手中。

而赤靈芝又非比尋常的人參鹿茸可比,也絕非一般的富貴人家能夠消受得起的。

馮英廉瞬間便領會了和珅話中之意。

沒錯兒……

與其將目光放到遠在天邊的云貴之地,倒不如就近在京城內外的權貴人家的范圍之內留意打聽一番,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我這便差人去辦……”馮英廉道:“不管代價幾何,只要打聽到赤靈芝的下落,必要盡快帶回!”

和珅點頭。

“既如此,宮外便勞太岳父多加費心了。”

馮英廉一愣之后,問道:“你打算前往宮中打探?”

“正是。”

若談珍稀之物聚集之處的話,放眼天下,必是大清的皇宮無疑了——

“和家還是沒有消息傳出來嗎?”

“暫時沒有。”

“那和珅等人可有異動?”

“靜姨娘今日被捕之前,曾登門拜訪過和珅。”

金溶月聞言冷笑了一聲,揮手示意暗衛退下。

這個蠢貨竟然還去找了和珅。

蠢到如此田地,倒也真是世間罕有了。

“阿碧——”

“奴婢在。”

“讓人去一趟縣衙大牢,帶句話兒給‘秦靜’——便與她道,倘若她還想她的兒子平安活下來的話,就管好自己的嘴巴,可莫要一不小心再說了什么胡話。”

阿碧應下,躬身退了出去。

另一邊,人尤氏正接待著一早便趕來拜訪的孫氏。

孫氏在花廳中坐了近一個時辰方才等來姍姍來遲的尤氏,卻依舊端著笑臉兒,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來。

所以有一半是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