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403 “盜用”

403“盜用”

403“盜用”

原本安靜的廊中,隨著侍童的走動,而逐漸起了波瀾。

但凡是有幾分才學之人,都難掩眼中的驚艷。

許多文生低聲討論起來。

亦有人將紙上內容緩緩念述出口——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墻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后蕉。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真是好詩啊……”有人稱贊道。

真正富有才學的幾人,細看之下卻隱約覺出了幾分異樣,相互交換了眼神之后,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質疑來。

但如此情形之下,無人貿然開口。

只是也免不得由衷贊上一句:“字是極好,能將徽宗的字寫得這樣傳神的,尤其還是女子,在下還是頭一回有此見識——”

“此言非虛啊……”

“之前倒未聽聞過英廉大人府上的千金竟在書法之上有此造詣,當真令吾輩自愧不如。”

此前馮霽雯惡名纏身,縱然去年香山詩會之上曾也小露山水,卻因詩為《相鼠》,意在嘲諷在座諸人,故而并未經大肆傳揚出去。

又因不曾刻意在人前顯露過,少了口口相傳,除了相熟之人,外人對此自是難以知曉。

而今年因袁枚先生親自主持詩會的緣故,在座多了許多真正有才識之人,乍見這一手罕見的好字,難免有‘驚為天人’之感。

福康安則一臉無感地坐在原處。

早在去年,他便知道馮霽雯字兒寫得不錯了。

但這詩好是不好,他卻看不大懂。

只是一派平靜的面孔之下,卻不由地在內心道:有點兒能耐就四處顯擺,這又是寫字又是作詩的,是生怕以后逮不著機會好讓別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幾滴墨水么……

真是虛榮的膚淺之極啊。

金溶月冷眼聽著耳邊不絕的稱贊之言。

不比于方才她作畫之時得到的贊譽,眼下這些稱贊馮霽雯的雖少有京中子弟,卻多為在京城內外小有名氣的有才之士。

他們的認可,無疑要比那些紈绔子弟們的奉承有價值太多。

可她并不妒忌。

因為很快,這些贊賞就會成為赤裸裸的笑話了。

她所坐的位置略微偏僻了些,侍童此時才將馮霽雯所作呈到她面前。

金溶月似用心看了良久。

她臉上的神色由起初的波瀾不驚,逐漸起了異色。

她緩緩攏起了眉心。

她為袁枚親傳弟子,又有著京城第一才女的美譽,故而臨近幾人皆在等著她的評論。

然卻遲遲未能等到金溶月開口。

反倒自她面上看出了十分的不對勁來。

“金二小姐以為這詩如何”旁邊有公子問道。

若論作詩,京中女子誰的才情能夠比得上金二小姐?

金溶月未有回答,反而是站起了身來。

這個動作理所應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值疑惑之際,只見金溶月望向了左斜對面的方向,出聲問道:“敢問和太太一句,此詩當真是和太太所作嗎?”

此言一出,四下頓時安靜了下來。

原本便認為有異的幾名文士也不由地微微一怔。

然而觀坐在原處的馮霽雯神情,卻稱得上是紋絲未動。

她不答反問:“不知金二小姐此言何意?”

“據我所知,此詩只怕并非和太太所作吧?”金溶月站在那里,遙遙看著馮霽雯,眼底隱含著嘲諷。

四下氣氛頓時躁動起來。

馮霽雯依然不受影響。

她淡淡地道:“詩會規定,可從詩詞書畫中任選一項,我方才不過是寫了一幅字兒而已,又何曾說過這詩亦為我所作?”

眾人聽在耳中,既有意外,又各自有著不同的計較。

“這是什么話?若真不是她作的詩,何不從起初便言明呢……”有人低聲說道。

金溶月在心底報以重重一聲冷笑。

事到如今還在嘴硬。

卻不知這等‘解釋’簡直是等同自扇嘴巴,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可言。

“如此情形之下,和太太方才坦言,未免有推脫之嫌。”她語氣中似夾帶著一抹憤怒,卻又壓制得很好,讓人能夠清晰地察覺到,但又不至于顯得有失大家閨秀儀態:“試問我若不站出來詢問,和太太是否就要安心承下這諸多贊譽了?”

忽然有此變故,實為歷年來頭一遭,一時之間,四下議論聲不絕于耳。

袁枚看了一眼身側面不改色的馮英廉,又想到方才抽簽之時的“巧合”,再加之這段時日來看在眼中的諸多端倪,幾乎是轉瞬之間,便大致明白了其中‘蹊蹺’所在。

他皺眉看向金溶月,語重心長地道:“月兒……休要無禮。”

“師傅。”金溶月垂首抬袖朝他施了一記文禮,對上袁枚勸阻的神情,略有一絲猶豫之色,卻依舊堅持道:“香山楓會本為師傅所創,歷年已久,可如此堂而皇之的盜用他人之作,實為罕見,此事關乎的不僅是文人風骨尊嚴,更會作為他人日后對詩會的評判之辭。故而徒兒斗膽,還請師傅查明此事原委。”

她言辭懇切,又句句將文人風骨與詩會名聲放在首位,不免讓許多人生出了附和之意來。

許多子弟更是借機起哄,想看馮霽雯出丑。

一時之間,場面已非是三言兩語能夠控制得了的。

袁枚見狀,欲言又止,眼中皆是失望。

他不禁暗暗搖頭。

……人心不足蛇吞象,意正在此。

“之前的事情還少我們一個交待呢,這一回可由不得你再護短了——”馮英廉睨了袁枚一眼。

袁枚聞言只是搖頭嘆氣。

好一會兒才道:“……合著你今日過來,是抱定了主意要砸我這場子的。”

“哼,你就別惡人先告狀了。”

袁枚更是無奈。

這話說得其實沒錯。

“胡說八道!”一片聒噪中,馮舒志豁然站起了身來。

他忍無可忍地看向金溶月,反問道:“我長姐已道此詩非她所作,示給諸位的不過只是書法而已,可你大庭廣眾之下仍要妄言我長姐盜用,卻不知是盜用了何人之作?有何憑據可以證明乃是盜用?又可否請此人出面對質嗎!”

PS:大家好,我回來了!這幾天一直在調養著,睡得也很早,但唯一一點就是不敢看書評區,覺得無顏面對大家,讓大家等待,打算等會兒傳完更新再去看,謝謝大家的等待

明天兩更。

大家晚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