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福

第十一章 新家

沈氏帶著元令辰進去:“這已經很好了,謝謝娘。”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氣,你們累了半天,先在這里歇著,我去給你們弄些吃的。”

等陳氏走了,元令辰將沈氏扶到床上躺下:“您休息一會,我出去幫忙。”

即使是嫡親的親人,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給的一切,至少也該去幫忙。

沈氏抓住她的手:“嬋兒,陪娘說說話。”

擺脫了陰氏,對沈氏來說,無疑是除去了頭頂的一座大山,但同時她心里還有一個疑問,急需找到答案。

“您說吧?”

“你爹他什么時候給你留的銀子?”元珉之離家時拿走了家中一大半積蓄,剩下的也沒多少了。

沈氏當時沒有多想,后來想想也覺得不對。

“爹他沒有留銀子下來。”

“什么?”沈氏猶如遭了晴天霹靂:“嬋兒,你怎能如此膽大?若是……若是……”

若是她公婆沒有拿田地出來抵債,一年時間,她們哪里去弄三十兩銀子,那她的嬋兒該怎么辦?

沈氏想想就后怕極了。

“娘,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去想了。”

為了安撫陳氏,元令辰拿出了些銅幣:“娘,這個您收好。”

“這是?”

“這是您的積蓄,我趁著陰氏不注意,順出來了。”

銀錢拿出來了,沈氏自然是高興的,雖然只有不到一百文銅錢,卻是她多年來一點一滴攢下來的,陰氏在,她不敢伸手去拿。

因為注定拿不到,還免不了一頓毒打,顧念著孩子,只好忍痛放棄,不想竟是失而復得。

“嬋兒真是厲害。”

沈氏先是夸了她,隨后話鋒一轉,又說起了剛才的話題:“嬋兒,之前的事已是過去了,娘也不會抓著不放,只日后,你一定要記住,再不能拿自己冒險,你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哪怕娘有了其他孩子,你也是娘割舍不了的。若你真有個什么,叫娘可怎么辦?”

沈氏這一番話發自肺腑,元令辰不得不認真起來:“娘,我明白了,以后再不拿自己冒險了。”

母女倆正說著話,卻不知她們原先的房子已被陰氏翻了個底朝天。

里面除了幾身破衣服,兩床破被子,什么也沒有剩下。

“沈氏這個賤蹄子,她定是早就謀算好了。”

元璨之也跟著沈氏一起翻箱倒柜,同樣一無所獲。

“娘,他們手上本也沒有值錢的東西,最多也就藏個幾文錢,這個地方臭烘烘的,我們還是回去吧。”

其實這房子除了因老舊散發出一些霉味,并無其他不干凈的味道。

但陰氏同樣嫌棄地捂住了鼻子:“算我晦氣,走走走,回去。”

她要的田地已經到手,還多了一畝本不屬于他們的,區區幾文錢,沒了也就沒了。

但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嚎了兩嗓子:“殺千刀的沈氏,不孝的東西,人走了還要順走家中的東西。”

陰氏的怒吼讓隔壁的鄰居側目。

“我說嫂子啊,沈氏出門手上可啥東西沒有,怎么順了你家中的東西?”

別人家怕了那家子,她可不怕。

她兒子是村里獵戶,不全指著地里那點收成,自家也是有地的,還不到要巴著旁人的地步。

“那是她早就有預謀的。”

“人家孤兒寡母,一個大著肚子一個還是個孩子,每日里進進出出大家都看在眼里,要順點東西出來可不容易呢。”

“那是她早跟有些人勾搭好了……有些人啊就是打的好算盤,讓旁人給他們養孩子,養大了再認回去,可真是什么便宜都讓他們占了……沒臉沒皮的東西,要被天打雷劈……”

那人一聽就笑了:“嫂子這話可說得好笑,珉之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可光見著他被虐待了,一日三次的打倒是吃飽了,飯卻是吃不上幾口,若說養育之恩,昔日金姐姐還在世的時候倒還能說道說道……”

她們是同輩,見陰氏實在做得過分,懟起她也沒有心理壓力。

他們兩家離得近,早些年年景還好的時候,見那孩子吃不飽,也時常拿著東西去接濟一下。

陰氏被氣得倒仰,破口就開始大罵。

對面那人也不甘示弱,叉起腰回懟起來。

又是一番雞飛狗跳。

元令辰哄了沈氏睡好,正要出門,卻見元寶珠沉著臉站在門外。

雙手抱著一床半舊的被子。

眼睛是通紅的,顯然是吃了掛落。

她也不敲門,只將被子直接往元令辰手中一送,也不管她抱不抱得住,扭頭就走。

人也不喊,話也不想多說一句。

元令辰也不跟她計較,將被子蓋在沈氏身上。

元寶珠出了門,腳步頓了頓,里面半晌沒動靜,又恨得剁了剁腳,賭氣跑出了門。

馬上要吃午食,她在門外樹下透透氣,不想這時候遇上了元令覃。

“小姑,您去哪里?快要吃午食了。”

元寶珠擦了擦眼淚,不想讓自己狼狽的樣子被人看到。

“你來做什么?”

“我娘讓我過來問問有什么缺的,我們好勻些過來。”

元令覃走到元寶珠面前:“小姑,你這是怎么了?”

元寶珠別過臉,不語,她雖是直來直往,但背后說人長短的事,還不屑為之。

元令覃知她的性子,不由得嘆口氣:“小姑,您這般什么都不說,祖母又怎會知道?會哭的孩子才更惹人疼。”

“我的事不用你多嘴。”

“小姑,您可都十六了,明年是必定要嫁了,祖母手中統共也就那點積蓄,若是一心向著元令辰,您可該怎么辦?”

見元寶珠面色有些松動,元令覃再接再厲繼續勸道:“這女兒家的嫁妝可是關乎著一輩子的事呢,嫁妝不豐厚,在婆家都站不穩腳跟。聽說祖父將家中唯一的田地都抵了出去,這可是家里唯一的進項,到時連吃都成了問題,不要說嫁妝,怕是像樣的席面都辦不出來了。”

她說著,還似模似樣地嘆口氣。

“那我能如何?那都是命。”銀錢在她娘手里,她縱然不服氣又能如何?

“小姑……”

“你不是有事,還不快去?”

元寶珠打斷她要說的話,越想越是煩悶,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她沒有回頭,也就不知道,身后的元令覃露出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

元寶珠想著元令覃的話,心中十分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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