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芳菲

第八十六章: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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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芳菲

古代言情

“你說什么?”

芳菲看著眼前一臉喜氣的春雨,不由得追問了一句:“你再說一遍?”

春雨笑容可掬,以為姑娘歡喜過頭了,忙說:“奴婢說的是真的陸少爺又得了個案首”

縣府雙案了……

這不可能是巧合

芳菲深吸了一口氣,腦筋飛快地轉動起來。

第一次的主考是陽城下的陽賓縣縣令章秉毅。第二次的主考是陽城府學政陶育。

這兩個人之間的聯系……

她是下過苦功去研究縣級以上官員的履歷文風和喜好的,光是搜集這些資料就用去了她將近一年的時間,為的就是讓陸寒在考試中能夠順利過關。

正因為她比一般的閨中女子——甚至比許多應考的學子,更了解這些科考背后的內幕,所以對于陸寒再次得到案首這一成績感到極為詫異。

陶育為什么要賣這個人情給陸寒呢?

府試盡管是要“糊名”的,但也不是沒有人為操作的余地。最大的問題就是,交卷的時候是直接交到學政手中……學政在接過考卷的時候,可以先看到考生的字跡。

光憑字跡,便能夠分辨是誰的卷子了。

當然這個制度雖然有容易產生黑幕的一面,但也不能讓學政一人只手遮天。如果選出的一等、二等考生文章太差,這陶學政的政治生涯也就到了頭,因為這些卷子是要被知府和上一級的提學來復核的。

陸寒的學問自然是好的……芳菲知道他的文章在一等里肯定也是個拔尖的。如果他只是這一場被點為案首,芳菲還沒那么奇怪。但和前面的縣試案首一聯想起來,這就很明顯了。

同安學派啊。芳菲托著香腮陷入了沉思之中。當年她將陸寒的文章送到寧川公的面前,并沒有想過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寧川公不但賞識他,還特地讓他的門人庇護陸寒……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芳菲對于自己當年的決定,略略有些后悔。她會不會在無意間,將陸寒扯進了一個看不見的漩渦……

陸寒倒很坦然,他從陶學政看他的眼神中已經明白了大半。因此親眼看到結果的時候,完全沒有一絲的驚訝,只覺得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恭喜年兄”

“恭喜恭喜,年兄已經是縣府雙案了”

“是呀,再奪一個院試魁首,年兄就是‘小三元’”

“哎呀本朝以來,還不知道有沒有人得過‘小三元’?這可是只在書上見過的”

面對身邊眾多學子潮水般的恭維,陸寒卻越發冷靜。因為他明白,自己雖然不是沒有這樣的實力,可是如今的成績,卻明顯是有人在背后護航的結果。

這沒有什么值得高興的……當你知道自己的努力摻進了雜質,總會感到不那么痛快,陸寒此刻就是這樣的心情。

他便謙虛了一陣,說全是運氣云云,面上并無一絲驕矜之色。許多人暗地里妒恨他的,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寵辱不驚,對他的嫉妒也就少了幾分。

即使是“縣府雙案”,也還不是秀才。必須要通過兩個月后的院試,才能得到一個“秀才”的功名……

陸寒和芳菲的父親,都是在二十二歲那一年得的秀才,已經算是少年俊才。不過,陸寒今年才十八,又比他的父親更早了一步……而且,只要他在院試上保持原有的水準,這功名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之所以這么說,是有原因的。縣試和府試,是用來大量淘汰考生的初級試,目的是把多數人刷下來……呃,話不好聽,不過就是這個道理。

而院試,卻是選撥試,只要是過了府試的考生,就算在院試里成績再差,也能撈個在縣學讀書的資格。而有將近七成的考生,都能通過院試獲得秀才資格……陸寒可是府試的“案首”,屬于金字塔頂端的人物,只要到時候不是頭腦發昏神經失常,一個秀才那是跑不掉的。

因此當他從府衙看完成績回到陸家宅子里的時候,聞風而來的親友們已經把宅子的大門圍了起來,個個爭著向他道喜。

連他的叔叔陸月思,也厚著臉皮來了,手上還破天荒的提了兩掛豬肉。

“我就知道我們寒哥是個有出息的”陸月思大力地拍著陸寒的肩膀,呵呵笑著,仿佛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沒發生過一樣。

眾人附和著七嘴八舌說陸寒從小就聰明,以后一定大有前途之類的話,完全不覺得肉麻。

陸寒心里越發不耐煩,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一星半點。因為在這世上,宗族是一個人永遠無法擺脫的東西,身為晚輩的他不可能當眾對長輩們不敬,不然他的仕途還沒開始就要完蛋了。

這些人,在他最艱難的時候,他們在哪里?

陸寒開始無比的想念芳菲的笑容。只有她,才是支撐著他一直努力下去的唯一動力……

芳菲這邊也不清靜。

秦大老爺的繼室夫人勞氏坐在她面前,一個勁兒地嘮叨:“我活了這么把年紀,還沒聽說過咱陽城出過這樣的事呢兩試案首,陸家少爺可真是個大才子……”

芳菲的笑臉都有些僵硬了。這位勞氏夫人出身比較低微,只是一個普通的清白人家的女兒,不然也不會給秦大老爺當繼室了。聽她說話做派,俗不可耐,偏偏芳菲又不能不應酬她。

那勞氏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話:“我一進這門,就聽大伙兒說我們七丫頭是最有福氣的。可不是訂下這樣的好親,將來肯定是舉人娘子了。那得多大的體面啊”

“伯母您太客氣了,這些都還是后話呢,咱先不提這個了。”芳菲顧左右而言他,狀若無意地問起秦家的情況來:“如今家里人少了,大伯母掌家輕松許多了吧?”

“哪里”說起這個,勞氏這繼室可是一肚子苦水要倒:“我跟你說……”

她的注意力果然被芳菲引開了,喋喋不休地向芳菲說起大房眼下的情況來。見芳菲聽得認真,還時不時安慰她兩句,就說得更多了……

芳菲把勞氏說的話都記在腦子里。她眼下還是秦家的人,對秦家的事情總得有個底才好。把所有的情況摸清,是芳菲的一貫做法。不然,她也無法順利從孫氏手里奪回屬于她自己的那份家當。

唉,什么時候才能真正的離開這個家呢?

芳菲看著勞氏一張一合的嘴巴,無奈地想。

院試的時間在六月里。這回可得出遠門了,得到江南道的首府江城去考試。

“到時候天那么熱,又是走的水路,怕陸哥哥都給熱壞了。”芳菲一面翻看著手里的醫書,一面和春雨商量著:“我給你寫幾個方子,你去醫館里給我找方子抓這些藥回來。我自己給他做避暑消暑的藥丸好了,藥丸帶起來也方便。”

市面上賣的藥丸配方總是太簡單,芳菲買回來研究過,總覺得不夠滿意。真正的秘方藥丸,賣得又死貴,芳菲才不去吃那個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是”春雨笑瞇瞇地應下了,又說:“姑娘對陸少爺真好”

“你少打趣我”

芳菲笑著推了推春雨。“對了,我還想跟你商量呢。你在我屋里一耽擱,眼看著下半年就二十了,再耽擱就成老姑娘了。我想問問你有什么想法?”

春雨臉一紅:“奴婢愿意一輩子陪著姑娘不出去。”

“這話真糊涂”芳菲輕笑了幾聲:“我都要出去了,你不出去?”

“哎呀,姑娘,您就別提奴婢的事了,想著您的陸少爺就行了”春雨盡管比芳菲大了近兩歲,也還是個年輕女孩子,聽到這些事害臊得不行。

芳菲卻認真的說:“春雨,咱們朝夕相處十來年了,我的性情你也是知道了。你要是過得不好,我能舒坦了?所以啊,你要是對自己的事有什么想法,那就及時跟我說,我替你做主,好不好?”

春雨不敢再接話,借口要去看春月做飯,一扭頭匆匆走了。

芳菲看著她的背影一直暗笑不已。春雨以為自己不知道?她和她娘家那個遠方表哥……

看來還是找機會提點提點她。她那個做綢緞店學徒的表哥,要是個能干的,自己也可以給他點活干干……

有了事情可做,日子過得特別快。芳菲如今每天的任務,就是給陸寒配備各種出門要帶的藥丸子。中暑用的、傷風用的、消食用的、頭痛用的……不一而足。還有提神醒腦的藥水,和治療外傷的創傷藥,她也都不厭其煩地備下了。出門在外,又是十來天的時間,不帶點日常用藥怎么行?

還有,既然是去江城這樣的大城市考試,身上穿得太寒酸也不好,免得被人輕慢。考慮到陸寒才剛除服半年,芳菲讓春雨買了一匹青竹布和一匹白綾回來,給陸寒做了三身夏裝三身中衣,既輕便又涼快,還不顯得張揚。如今她的針線功夫也練出來了好歹在閨學里學過針法的。

天氣一日熱似一日,轉眼就到了六月。

(一場大戲即將上演……接下來會有一個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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