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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芳菲
競芳菲。
陸寒現在有一個很頭痛的問題擺在眼前。
對于他來說,這個問題也許比考鄉試考會試的難度都要大得多。
那就是和他的二叔陸月思和解。
如果不是為了能夠順利和芳菲完婚,陸寒才不想登陸月思的門。
但規矩是明擺著的,陸月思是他的血親長輩,他的親事不可能繞過陸月思來辦。
否則,不管他以后取得了多好的科舉成績,那些清流們的一張張嘴巴都可以把他說死,一點渣都不會給他剩下。
因此,陸寒思來想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陸月思的門。
陸月思見侄子上門,大感驚奇。
其實在陸寒考了院試回來以后,陸月思就去看過他一次,好歹是個秀才了嘛而且又有了這么大的名氣,陸月思理直氣壯地跟著與有榮焉,完全忘記了兄長過世后他是怎么對待陸寒的。
不過當時陸寒病懨懨的,沒什么精神和他說話——實際上也是極為厭惡這個叔父,所以陸月思當時的俏媚眼都是做給瞎子看了,陸寒根本沒給他好臉色。
但現在陸寒主動來找他,他還是很高興的,立刻讓妻子兒女們都來和陸寒見面。
“哎呀,我的大侄子,怎么瘦成這樣了?”
方氏剛剛進了客廳,便高聲尖叫起來,一臉特意裝出來的關懷表情,讓陸寒看了暗暗皺眉。
可恨的是就像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一樣,也不能選擇自己的血親……他只能對方氏拱了拱手:“二嬸。”
“寒哥,你是不是還沒病好啊?平時吃點啥?”方氏假惺惺地坐到陸寒身邊“噓寒問暖”,她現在可是想巴結這個侄兒了。聽人家說,陸寒的才學出眾,這回中了個小三元不說,明年下場一定能撈個進士老爺回來。
要是等侄兒真的有了進士身份,那時再和他親近就晚了所以方氏早就把自己過去對陸寒的種種算計拋到了天邊,一心只想著現在怎么跟陸寒修復關系。
陸寒聽了方氏的慰問,不咸不淡地說了句:“侄兒不缺吃食,有勞二叔二嬸關心。”
這話可是綿里藏針,暗示陸月思夫婦,即使他們不管他他還是有飯吃。
陸月思夫婦倆聽到陸寒這么說,頓時也尷尬起來。不過這夫妻二人的面皮都很厚,用最短的時間便迅速恢復了常態,呵呵笑著和陸寒扯起家常來。
陸寒也不是為了和他們鬧得更僵才上門的,既然他們有心與他和解,他也沒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要對他們心里存著警惕就好了。
當陸寒提出,想在年內與芳菲完婚時,陸月思立刻意識到這是他和陸寒和好的良機。
要做成一頭親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三媒六禮,樣樣都要花時間花精力,還得讓長輩出面處理。這一場親做下來,他和陸寒接觸的次數可是會大大地增加,不怕和侄兒處不好關系。
自己的兒子眼看著不是讀書的料子,看來跟自己一樣要當一輩子童生了。以后陸家的門楣,就得靠陸寒來光耀了。
以前是自己太過短視,只看到了哥哥手上的那點小財產,把侄子得罪慘了。往后可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得跟他好好相處才是,不然怎么好開口讓他提攜自己一家人?
陸月思打著“放長線釣大魚”的主意,便對陸寒所提出的要求一口應承下來。
“也是,你都十八了,該成家了”陸月思甚至笑著問陸寒:“叔父肯定要幫你做成這頭親事的說起來,你的聘禮準備得怎么樣了,要不要叔父幫忙?”
方氏在旁邊聽著,臉色頓時暗了下來。
她是想奉承陸寒沒錯,但像她這樣貪財吝嗇的人可不愿意從自個的口袋里掏錢給別人啊
她臉上陰晴不定,又想提醒丈夫別那么大方,又怕再得罪陸寒。陸寒一側頭看見自己這位親嬸嬸臉色如此精彩,心中不禁冷笑,面上卻只是淡淡的:“叔父有心,我既然已成人,自會備下聘禮。叔父只要替我提親,主持婚禮即可。”
陸月思其實剛剛說出口就后悔了……正想著怎么把話圓回來呢,突然聽得陸寒這么識趣,臉上馬上露出了無比真誠的笑容:“我就知道寒哥你是個能干的是了,那佳茗居還有你的分子呢,你自然是不愁的了”
“現在沒有了。我要專心舉業,無暇考慮他事,已經把那茶的分子轉手了。”陸寒聽陸月思提起這個,立刻便說出這話來堵住陸月思的嘴。
叔父您記性倒好啊陸寒更是齒冷。對自己的“產業”,這叔父嬸娘可真是上心
“哦,專心好,專心好,等你考上了舉人進士,自然不用為俗務發愁了。”陸月思并不太相信陸寒的話,但他總算沒繼續追問下去。今天談話的氣氛實在太美好,還是不要輕易破壞的好
“那就這么說定了。等九月以后,秦家姑娘的孝滿了,便請叔父替我去提親”
那日春雨從陸家回來,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她的腦子幾乎是一片空白,自己真的說出口了
這種事情,無論如何是輪不到她一個丫鬟來出頭的。
但春雨真的忍不住了。姑娘是很能干沒錯,再能也是個女孩兒,沒有長輩幫襯,還是很容易被人欺負了去。
盡管春雨也相信陸寒的人品不至于那么差,但凡事總有萬一……等事情發生了,再想法子去補救,豈不是太遲了?
所以春雨冒著激怒陸寒的危險,提起了他和芳菲的親事。
沒想到這位陸少爺真的被她說動了,承諾說等姑娘的孝期一滿就來提親
春雨走進屋子里的時候,芳菲一抬起頭便詫異地說:“咦,春雨,你的臉怎么漲得這么紅?”
“啊,奴婢剛才走得太快了。”春雨不敢和芳菲直視,垂下頭說:“姑娘交代的話,奴婢都向陸少爺說了。陸少爺收下了衣裳和銀子,說改天就去買個書童。”
“嗯,那就好。”芳菲舒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針線捶了捶肩膀。“今天就做到這,替我收起來。”
“姑娘您別累著了”春雨忙過來接過芳菲的女紅籃子,招手讓春月把籃子放好。
“累不著,才做這么點活。”芳菲笑道:“陸哥哥的衣裳實在太少了他這一進學讀書,天天都要到外頭去和人見面的。穿得太差,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肯定不會給他好臉色。”
芳菲買了三匹新白綾和一匹竹布、一匹絹布回來,打算好好的給陸寒縫上幾身衣裳。眼看著秋天又要到了
春雨說:“那也不用姑娘您親自動手啊。外頭的裁縫做的不一定比姑娘您做的好,可是買上個幾身穿穿也沒什么。”
“你這丫頭,倒會奉承我”芳菲輕笑一聲,站起來松松身子骨。“我自己的針線是個什么水平,我當然知道,哪里能和外頭的裁縫們比說真的,我這手針線,頂多也是個中等水平。”
她又說:“不過陸哥哥性好簡樸,如果是我從外頭買新衣給他,他不一定會穿。”
春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陸少爺不好穿華麗衣裳,但如果是姑娘親手縫制的,那什么衣裳陸少爺都肯穿。
“那……”春雨訥訥地說:“奴婢雖然手腳笨,也可以替姑娘縫上幾針。”
“你們哪里笨快別寒磣我了。”
芳菲笑盈盈地看著春雨:“你和春芽的針線,那可是咱們家一等一的,原來幾個房里的丫頭都不如你們呢。只是,做這些衣裳,卻也是……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罷了。”
春雨見姑娘臉泛紅潮,又聽得“心意”二字,便不再勸了。
唉……
姑娘待陸少爺這般有心,陸少爺,您可別辜負了我們姑娘啊
好在春雨的擔心被證明是多余的。
一個多月后,陸月思帶著一個媒人一個族老到秦家來提親了。
恰好春月到大宅里來取菜,那廚房里的管事婆子即刻向她傳達了這個八卦。
春月菜也不取了,轉身就回了芳菲的院子。
春芽見春月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皺起眉頭喝道:“給我站好越來越沒正形了,仗著姑娘寬和,你們就放縱起來了么?”
春月忙停了下來,但也顧不上跟春芽認錯,便急匆匆地說:“春芽姐姐,快去告訴姑娘,陸家來提親了”
“真的?”
春雨正撩起了簾子走到門外來,一聽這消息馬上就喜上眉梢。
“真的,我聽那邊廚房的人都在說呢說那陸家二老爺帶了媒人來議親了,大老爺正在廳上陪他們說話,商量什么時候換婚書呢”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春雨趕忙拉著春月進了屋,留下臉色復雜的春芽在院子里站著。
“恭喜姑娘,陸家的二老爺來提親了”
芳菲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住了,手上的針立刻刺破了指腹,滲出一滴血珠。
怎么……陸寒從來沒和自己商量過?
一時間,芳菲心中百感交集,又喜又羞,又驚又奇,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看著面前春雨一陣發愣。
這就要成親啦?
(真的要成親了嗎?真的嗎?不真嗎?啊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