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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
柳兒快滿月的時候,該不該辦滿月酒,使得夫妻倆產生了少有的分歧。
按照芳菲的觀點,那是肯定不用辦的。才一個月大的小嬰兒,放到無比嘈雜的酒席會場里,指不準會受驚生病的。她才不想把孩子給一群不相干的人看來看去呢
陸寒以前也不在意這些舊俗。問題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是什么身份?
這個月以來,不少同僚都知道他有添丁之喜,早早就跟他預定了要來喝這杯滿月酒了。他本來也不是非要辦這滿月酒……但是想到可以趁機和新來府學的一群屬下聊一聊,多交往一下增進了解,便決定要辦酒宴。
“相公……你就不怕孩子驚了風?”
芳菲很不贊同的看著陸寒。
陸寒有些為難的說:“我已經跟他們說了……”
芳菲便不再說話,抱著柳兒轉過身去,臉上頗有不滿之色。
這是芳菲產后和陸寒第一回見面,本來該是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畫面。但是為了辦不辦滿月酒這個問題,芳菲卻和陸寒慪起了氣。
屋里的丫鬟奶娘早就避開了,只剩下夫妻倆抱著孩子在說話。
她也不是不知道陸寒的苦處……要是以前,她一定很樂意替陸寒操辦各種酒席宴會,把場面照顧得妥妥當當的。
但現在當了母親,她第一個考慮到的卻是孩子的健康問題。
理智與情感在芳菲的腦中不住糾結,她感到心情一陣煩悶,索性不開口講話。免得沖口而出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壞了夫妻感情,豈不是更難辦了。
陸寒坐到芳菲身邊,沒有接著方才的話題往下說,只是一個勁的逗弄著柳兒。
柳兒還沒滿月,不大會笑,只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的父親。
說起來,柳兒的相貌,三分像陸寒,倒有七分像芳菲。尤其是那雙眼睛,還有嘴型,都像到了極點,讓陸寒越看越愛。
“啊咕,啊咕……”陸寒學著童聲逗著孩子,芳菲聽了半天忍不住了:“你學得一點都不像”
陸寒見芳菲總算肯和他說話了,趕緊諂媚的笑著說:“我笨,你教我唄。”
“……懶得理你。”芳菲撇了撇嘴,對柳兒說:“咱們玩,不理你那笨爹爹。”
“嘿嘿,怎么能不理呢……”陸寒趁機張開雙臂把芳菲和柳兒一起摟在懷里:“你們兩個都是我的珍寶。”
好吧……
芳菲不得不承認……
她就是耳根子軟,聽不得好話,尤其是陸寒說的好話……
“好啦好啦,別抱著了,熱得慌。”芳菲用手肘捅開陸寒,瞪了他一眼:“下回不許這樣了有關柳兒的事,你總得和我這個當娘的商量下啊。”
“是是是,是我不對,娘子就饒了我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
陸寒在芳菲面前向來姿態放得很低,完全沒有心理障礙——他們自小就是這般相處,再自然不過了,陸寒也不會覺得自己夫綱不振。反正是關起門來的事情嘛外人也看不見,管他呢
芳菲和陸寒約好,辦滿月酒可以,但孩子一定要由奶娘抱著給客人看,不能由得客人捏孩子碰孩子——按照她的說話,就是把病菌都沾到孩子身上,臟死了。
“反正辦滿月酒就是個由頭,你不過是想借此和那些人打好關系罷了。那些人跟咱們非親非故,能對孩子親到哪里去?隨便抱出來給他們看一眼就好。”
芳菲一邊說,陸寒一邊點頭。“不過……”
他心疼地看了芳菲一眼:“籌備酒席什么的,涂七他們能辦妥。但咱家沒有長輩,到那天還得由你來招待女賓,你的身子……”
這一點芳菲卻不擔心。她這些年把自己身體調養得很好,早就恢復得七七八八了。
“說起來……咱家還是得添人。什么事都讓涂七去辦,也不成啊還有,在家里擺酒席,你想過要請廚子了沒有?”
芳菲有些頭痛,人手問題好像一直是困擾著陸家的大問題。別的先不說,賬房先生就是芳菲現在迫切需要的……
現在陸家的奴仆成員大致如下——
大管家涂七,內總管春雨。外院的男仆有管事的陸硯、馬夫田大、書童曉書,還有花匠、長隨、小廝、護院若干。
內院在春雨以下,只有碧荷一個大丫鬟,剩下便是二等的碧青、碧桃,三等的小雙、榴紅、蕙兒、吉祥、小荔,另外針線房里的彩蝶杜鵑兩個也是三等的月錢。還有就是新添的奶娘梅娘,和專門伺候柳兒的小丫頭碧秋、碧霄——因為都在芳菲房里做事,就統一改了名字。再有就是兩個廚娘。
算起來,也是幾十口人了。但真正用人的時候,還是覺得捉襟見肘……
芳菲不禁感嘆,來這兒十多年,自己的思維和行動模式也被同化了……以前獨自生活也不覺得有什么不便,現在少幾個使喚的人都不習慣了……
但缺人卻是實情。
陸寒這才想到廚子的問題。家里這兩個廚娘明顯是不可能做出酒宴的,還得從外面酒樓請大廚來掌勺。
“從哪家酒樓請,又上檔次又實惠,又能讓來賓吃得好而且還對咱家的招待感到滿意?要請多少人手、安排多少桌酒席、采買什么東西……”
芳菲一口氣數出一長串問句,把陸寒問得頭大入斗。
陸寒知道這是娘子再次變相責怪自己不和她打個招呼就決定在家擺酒席。確實,他對管理家務不熟悉,這些問題他還真沒考慮過,只認為都扔給下人去張羅就好了。
好吧,他真的錯了……
看著陸寒祈求的眼神,芳菲心一軟,才嬌嗔道:“好啦,你只管把要請的人名單列出來,別的我都給你辦了”
“可是,這樣你也太操勞了……”
陸寒可不想妻子落下什么病根。
芳菲白了他一眼,說道:“知道麻煩了吧……沒事,我只坐在房里安排事情,不會出去到處跑動的,沒那個力氣。總之我會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陸大人”
“嗯嗯嗯,還是娘子最疼人了……”
“走開啦……”
兩人低聲笑鬧著,忽然聽見一聲“咯咯咯”的響亮笑聲——
“咦,柳兒會笑了耶”
這對新手父母趕緊湊過去逗著孩子,早把方才的些許不快氣氛驅散得一干二凈。
芳菲既然答應了陸寒,自然就會上心去辦事。不到兩天,就把一干事務安排得十分妥當,只差酒樓還沒選好。
她一個外來戶,對本地酒樓的優劣不太有把握。最后還是讓碧荷拿著她的名帖到蔡家去了一趟,求見了蔡夫人,才得回一些有用的建議。
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地讓人把蔡夫人建議的兩家酒樓的菜譜抄了一部分回來看看,又點了幾道菜讓人送到陸家來讓她嘗嘗,反復比較過之后才定下了酒樓。
正式擺酒那日,陸府天還沒黑就早早在門口點起了兩個大紅燈籠。大門一路敞開著,從門口到大廳這一整條路線上都亮堂堂的,廳中兒臂粗的牛油蠟燭燒得很旺。
大廳里擺下了五張桌子,院子里也擺了十五張桌子,招待前來喝酒的鹿城各級官員和陸寒在府學里的屬下。
內院里頭,同樣擺了二十張大大的桌子,全都坐滿了官員們的內眷。坐在首座上的,自然是知府夫人姜氏。
因為陸家的濟世堂生意大好,不停的從她的生藥鋪子里大批大批的買藥材制作成藥,姜氏可是賺了不少銀子。
在姜氏心目里,爹親娘親都不如銀子親。為了這些銀子,姜氏看芳菲是怎么看怎么順眼,臉上總帶著和藹的笑容,讓其他人夫人們不禁對芳菲更加高看一眼。
奶娘把柳兒抱了出來,這群夫人自然是一片贊譽之聲,什么好話都說出來了。接著就是不住地往緊跟著奶娘的那兩個小丫頭捧著的托盤里放禮物,什么長命鎖、金鏈子、觀音像收了一堆又一堆。
可惜這些都只能收起來,又不能拿去當了換錢……芳菲看著那一坨一坨的金銀,心里想著要不要自己開個小爐子悄悄把這些熔了當零錢花花……
這些官家夫人、小姐里頭,芳菲有的認識,有的卻很陌生。姜氏倒是認識一大半,居然很熱心地替她介紹起來。
在芳菲看來,這些人都打扮得差不多,還挺難辨認的。而且都還抹著厚厚的脂粉,也不嫌累得慌——她也不想想,誰都有她這種天生麗質么,自然得打扮一下了。
“那位夫人是……?”
芳菲忽然看到隔壁桌上坐著一位穿著較為清雅的年輕女子,那相貌好像還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不過芳菲看了好幾眼,確定自己真的沒見過她,只是她的五官總給芳菲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姜氏順著芳菲的眼光看過去,隨口解釋說:“啊,那位好像是剛從下面縣學調上來的樓訓導的夫人,端午時我見過一次。”
“哦……”芳菲聽陸寒提過這位樓訓導,應該是接那個米訓導的班的一位文官。“這位夫人貴姓?”
“她的姓有些怪啊……”姜氏輕聲呵呵笑著,說:“她姓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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