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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
冬月暮夜,大學士王惲府前寶馬香車絡繹不絕,賓客盈門。
這一日,是王閣老的夫人,寧老夫人的壽辰。從早晨起,便有各家親朋相繼上門。過了午后,收到帖子的官家內眷們,也都相約著一齊來到了王府。
寧老夫人坐在偏廳里,被一群群的女眷們圍繞著,祝壽之聲不絕于耳。而大廳上,則是王閣老在招呼著一些男客們。
盡管今天是來為寧老夫人賀壽,這些官員們談論的話題也離不開朝堂大事。王惲身份尊貴,等閑的官員也不敢往他跟前湊。這時坐在他身邊的,是同為內閣大學士的靳錄靳閣老,還有一位卻是京中的新貴。
那是剛剛升任了禮部尚書的前江南道布政使龔如錚。和兩位六十出頭的閣老相比,才五十多歲的龔如錚顯得更加年富力強。俗話說,禮部尚書是入閣的跳板,雖然不一定所有的禮部尚書都能入閣,但是可能性自然比旁人大得多,這時資歷問題。
因此,也無人敢小窺了龔如錚這外省進京的新官。
幾位重臣一邊喝著茶,說著最近朝上發生的事情,正好談到近年來朝里拔擢上來的青年官員。
“卿雄兄也認識陸子昌?”靳錄不知怎的提到了陸寒,旁邊的龔如錚也插了句嘴。——卿雄是龔如錚的字。
龔如錚笑道:“他是江南道陽城人,幼有才名。當時我在陽城任知府,也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他不想把自己和陸寒的關系說得太近,這不合乎他的身份。
靳錄突然神秘地笑了笑,低聲說起陸寒近來的事情。王惲在一旁聽了若有所思,不著痕跡地看了靳錄一眼。
女眷那邊就熱鬧多了。
寧老夫人年紀大了,又是今天的壽星,也不拘著禮正襟危坐,便讓人在偏廳的大跳凳上鋪好了軟褥錦枕,和幾位年紀最長地位最高的老夫人們一起坐在上頭。
地下則是一溜圈椅,坐滿了晚輩女眷們。
緊挨著寧老夫人坐的,是她的老閨蜜,靳閣老的夫人江老夫人,也就是端妍的婆婆。
寧老夫人的另一邊,則是惠如的母親盧夫人——如今也該叫老夫人了。還有一兩位尚書夫人也都坐在上頭,幾個老人家正說著些閑話。
寧老夫人今兒人逢喜事精神爽,特別神采飛揚。
這時江老夫人將端妍叫過來問些事情,寧老夫人看見端妍,突然想起一事:“對了,端妍吶,”她和端妍十分熟悉,慣了叫端妍的閨名——“你那妹妹,就是陸家的小媳婦,怎么沒見過來?”
端妍聽得長輩問話,忙肅容恭立,垂頭傾聽。
聞得寧老夫人問起芳菲,她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老夫人,芳菲妹妹本來是要過來的。可是她新近有了身孕,害喜特別嚴重,精神不好,我擅自勸她在家里養著別出門了。這坐馬車顛簸著,她又該吐了。她還特地托我幫她給您祝壽呢”
“陸家的小媳婦有喜了?”寧老夫人倒是挺喜歡芳菲的,所以才這么稱呼她。聽說她又有了身孕,便釋然道:“原來如此。我記得她原來有個小子了吧?”
盧老夫人從旁插嘴說:“是個小子,已經兩歲多了,長得可疼人了。”
寧老夫人和新近進京的盧老夫人還不太熟悉,不過江老夫人和盧老夫人還算有些來往,所以大家坐在一塊兒也不尷尬——江老夫人是端妍的婆婆,盧老夫人是惠如的母親,為著小輩們常來常往,她們也都認識了。
“老夫人,妹妹雖說來不了,她的壽禮卻是托我帶來了。”本來當堂展示壽禮并不太合禮數,但是芳菲人不在,把她的壽禮擺一擺,證明她也算給寧老夫人祝壽了。端妍便讓人把芳菲準備好的壽禮拿過來、
大家欣賞了那幅由端妍和芳菲——其實是碧荷——合作的繡屏,贊了幾聲。這個繡屏繡得雖好,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事,倒是芳菲壽禮大錦盒里頭的另外幾樣東西引起了寧老夫人的注意。
“這些是什么玩意兒?”寧老夫人笑著問端妍。
端妍一樣一樣指給寧老夫人看:“這是藥枕,這是溫灸包,這是護膝,這是抹額……這幾樣也都是芳菲妹妹做的。”
在旁圍觀的眾家女眷皆感愕然,這些零頭碎腦的東西也算正經賀禮?
端妍自然看得見周圍人們的反應,忙加以解釋:“老夫人,是我多嘴。您上回跟我說,您睡得不太沉,一入冬腿上老是發冷發疼,妹妹便記在心里,給您做了這些東西。她說,這些東西老夫人您日常都用得上,雖然粗陋些,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這孩子倒實在”
寧老夫人出身寒微,祖父父親都只是不入流的小吏。她嫁給王閣老的時候,王閣老家家境也十分普通,因此家里的家務,寧老夫人倒得自己擔起一大半來。
因為有這一段經歷,寧老夫人對于那些浮夸俗艷的高門貴女并不怎么看得上,芳菲這種平實的作風卻是暗合她的脾胃。
“這是藥枕?”
寧老夫人饒有興味地拿起那枕頭來端詳著。
端妍沒想到寧老夫人會花這么多時間在這身上。但芳菲沒來,她這姐姐自然得給妹妹撐場子,便解說道:“這藥枕里頭放了些安神的藥材,最主要的是曬干的菊花瓣,睡在上頭會一直聞到菊花的清香。”
她又拿起那貌不驚人的溫灸包:“妹妹說這溫灸包里頭是放了鹽末艾草花椒等藥材,用之前把它放在小炭爐上熱透,再敷到腿上腰上難受的地方,天天敷,一個冬天就能有大大的改善呢。”
“這倒是真的。”盧老夫人說:“我前些日子上京路上勞累了些,腰上總是難受。芳菲那孩子就給送了這個過來,我敷了幾天,身上就松快多了”
“是嘛?”江老夫人也開始感興趣了。
溫灸包確實是好東西。它是借著濕熱的作用,讓藥物滲透皮膚與肌肉,通過全身經絡的傳導,扶正祛邪,溫通經絡,調暢氣血,打通淤阻的經脈,對許多湯藥難治的毛病都有獨到的功效。
像寧老夫人這種,因為年輕時太辛勞積累下的老寒腿,用溫灸包來治療,即使不能痊愈,也可以緩解許多不適。
芳菲也是聽端妍說起這個,才想到要給寧老夫人也送一個溫灸包的。同時她還想到,冬天了……讓濟世堂里頭也配這個來賣吧,成本廉價,效果卻好,讓平民百姓也能用上好藥。
其實不止寧老夫人有老寒腿,王閣老的腰也不好。畢竟上了年紀,他在內閣里頭卻是從早忙到晚,一天下來坐得腰都硬了。
寧老夫人從來都是以丈夫為天的。晚上壽宴一結束回到屋里,王閣老正在不自覺地揉著腰,寧老夫人便想起了芳菲送的溫灸包來,忙叫丫頭去熱了給王閣老熱敷。
“這什么東西?”
王閣老狐疑地看丫頭捧著溫灸包。寧老夫人忙解釋了一番,王閣老皺了皺眉頭覺得太麻煩了,本來不想試的。
但是他看妻子這樣關心自己,心中也不禁暖融融地極為受用——還是結發老妻最把他放在心上啊。
“既然都讓人熱好了,就試試吧。”
王閣老原本也沒對這溫灸包存著什么期望。
但熱敷了一會兒之后,王閣老感受著那熱乎乎的暖氣從腰眼上傳到了四肢百絡,一陣從未有過的舒暢之感遍布全身。他忍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老爺覺得如何?”
等溫灸包漸漸變涼,王閣老起身披上外袍,寧老夫人忙過來問丈夫是否有些效果。
王閣老揉了揉腰,微微點頭:“不錯。”
他深沉內斂,惜字如金,能得他稱贊一句不錯,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寧老夫人喜笑顏開:“那老爺可得多試幾遍,不如每晚都燙這么一回好了。”
她旋即又笑道:“我看了禮單,別人送的禮有貴重的,有稀罕的,但我覺得還是這孩子送得最好。是個有心的”
“誰家送的?”
王閣老隨口問了句。
“是詹事府司經局陸洗馬家夫人送的。這孩子我見過幾回,人長得好,說話也中聽,最要緊是人穩重大方,辦事妥當……不知她那位夫君小陸大人是個什么脾氣?”
因為王閣老用了溫灸包說好,寧老夫人一高興,便夸起芳菲來。她平時也常跟丈夫嘮叨些各家瑣事,王閣老一般只是聽著,很少發表什么意見。
不過這回卻是例外。
“司經局的陸洗馬?陸寒?”王閣老多問了一句。
寧老夫人有些詫異,便說:“是呀。說起來,老爺你也在這位子上待過呢,倒是有緣。”
王閣老沒有再開口,但顯然陷入了思索之中。
那個陸寒啊……
庫存填窟窿的事情辦得還行,比他的上任好多了。
不過他遞上來的那份折子,說法卻是新鮮……王閣老想到昨兒看到的,陸寒遞到內閣的那位奏折,面上不自覺地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是個有想法的年輕人啊……
(先發一更。帶孩子做例行檢查去……不知不覺半歲了呀,真是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好吧,今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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