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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
相對于紫寧宮中的風云暗涌,芳菲的七夕過得十分愜意舒心。
做女兒時,尤其是在閨學讀書那幾年,每年的七夕她都是和閨中密友們一起度過的。只是后來大家各自成家,風流云散,這女兒節的聚會便也再無人提起。
如今雖說她們都聚居在京城,畢竟都已經是有了夫家的人,再特意抽空聚會便不是那么容易。
再說各家都要供奉織女娘娘,她們都是大家族的媳婦,又都年輕著,自然要主持家中的聚會,和妯娌小姑們一塊兒過節。
因此這一年的七夕,芳菲還是在家里過。
七夕夜剛用過晚飯,芳菲便讓人在她院子里擺了供桌,供上了鮮花水果,香燭種生。雖說并不隆重,卻都樣樣齊全。
尤其是那供在香燭旁的兩瓶玉蘭,是今兒早晨剛剛從枝頭上采下的,送到陸府時還沾著幾滴喜人的露珠。此刻那玉蘭正在散發著陣陣幽香,夾在絲絲晚風中,漸漸彌漫了整個院子。
“真香。”
芳菲微微抽動鼻翼,閉上眼睛感受著這夏天夜晚的味道。
她穿著家常的薄綢夏裳,坐在院子里一張湘妃竹編的竹床上,為著是在內院身邊又無長輩客人的緣故,坐姿稍顯隨意。
坐在她身邊的陸寒含笑看著妻子被星光映照得格外美麗的面龐,又略帶擔憂地說:“白天雖熱,這會兒卻有些涼風。娘子還是披件外裳吧?”
這才是芳菲產后的第二個月,陸寒對她的健康依然非常擔心。
侍立一邊的碧桃聽了老爺的話,立刻勸道:“是呀夫人,不如讓奴婢去取件衣裳來?”
“好,你去吧。”
既然是丈夫的一番好意,芳菲也不忍回絕,盡管她一點也不覺得有多穿一件衣裳的必要。
得了芳菲的命令,碧桃忙屈膝行禮便退了下去。
“這丫頭慢慢也沉穩多了。”芳菲側過臉看了一眼碧桃離去的背影。不知不覺間,碧桃也是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
記得剛把她買回來的時候,真正是黃毛丫頭一個。沒想到過了幾年,卻長成這么一個高挑健美的如花少女。
碧桃這兩年身子突然拔高了,長得比碧荷碧青還略高一些,臉上的嬰兒肥也漸漸消去,只是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稚氣。
碧荷嫁了陸硯,芳菲悄然旁觀,覺得他倆確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小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的。身邊人嫁得好,芳菲也高興,這些時日也在為碧青和碧桃的終身考慮起來,只是心中還沒有定下什么適合的人選。
不過這家里家丁護院也漸漸多了,還有外頭莊子上的管事……日后都要添起來,碧青碧桃的丈夫人選還是比較充裕的。
陸寒對于妻子的丫鬟們向來不予置評,即使心中有褒貶,也不會宣之于口。
芳菲也知道陸寒的君子之風,并沒有繼續說起碧桃的事,而是從眼前的小幾上拈起了幾枚葡萄送到陸寒嘴邊:“相公,這都是用井水湃過的果子,冰冰涼涼正解暑呢,你吃呀。”
小幾上擺滿了各色瓜果,不僅有葡萄、橘子、桃子,甚至還有從西北運來的極稀罕的甜瓜。這甜瓜外頭沒得賣,乃是西北送進京來的貢品,卻是昀寧縣主特意讓人送來給芳菲嘗鮮的。
“好,”陸寒欣然接過,吃了一顆:“嗯,果然很涼……”
他突然想起芳菲此時還不宜進食冰冷之物,忙提醒芳菲別多吃這些東西。
芳菲對于丈夫的體貼入微稍稍有些感動,雖說她還真是有些嘴饞想多吃些瓜果,可自己也知道從養生的角度來說,陸寒的話很有道理,便只得忍住了。
“行,那你就多吃點”
說話間,碧桃捧著一件織錦外袍出來給芳菲披上。
“喔,對了。”
芳菲這時才想起一事來,轉頭對碧青說:“碧青,你到大廚房那邊去找冒五嫂,讓她把我去年釀的果子酒開了封,取一壺來……就拿我那個新置的玉壺去盛酒。”
碧青現在是芳菲的大丫鬟,貴重的器皿都歸她管著,所以芳菲才特意找她去辦這事。
安排好了碧青,芳菲才回頭對陸寒歉然一笑:“相公你看我這記性我早想著,那果子酒已經到了開封的日子,今晚要請你嘗嘗的。這一忙起來又忘事了”
陸寒哪里會在意,只是好奇道:“是了,去年秋天的時候就聽你說要釀什么果子酒,我也沒細問。是什么果子釀的?”
芳菲一指小幾,笑道:“就是這葡萄呀。”
“葡萄酒?”
陸寒一愣,旋即笑道:“前代倒是盛行此酒,本朝以來,卻是少聞。娘子怎么想起做這個來了。”
葡萄自漢時傳入中原,釀葡萄酒頗為興盛過一段時間,不然也不會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佳句流傳至今。直到元時,葡萄酒還是極為流行的,當然這種葡萄酒和芳菲后世喝過的那些葡萄酒不是一回事。
但到了本朝,先是因為開國時焦土千里一窮二白,太祖力行節儉,嚴令珍惜糧食,差點連釀酒都禁了,何況是葡萄酒。
再后來,雖然國家再度興盛,飲酒之風再起,葡萄酒卻已經人們所遺忘了,也和這酒味與國人的飲食不太相融有些關系吧。
芳菲去年秋天時正是孕吐得厲害,想吃酸甜東西,又正當葡萄季節,便讓人去買了許多葡萄來吃。
吃著吃著她便突發奇想,索性自己釀制葡萄酒好了——以前在江南與西南,還真沒吃到葡萄的機會,只有京城這一帶連著西北,還有這種奢侈東西賣。
不過她當時正身懷六甲不能飲酒,只能讓人買了葡萄來按她寫下的做法先釀酒存著,等她生產完了再喝。
如今出了月子許久,她可算能開開酒禁了。
沒多久,碧青從廚房回來了。她雙手捧著托盤,托盤上是一把晶瑩碧綠的玉壺,還有兩個同樣質地的玉杯。
“好,就讓我來嘗嘗娘子釀的葡萄酒”
陸寒看起來斯斯文文,實際上卻是個愛酒之人,一聞到玉壺壺嘴里飄出的香氣,就有些坐不住了。
芳菲抿嘴一笑,起身親自為夫君執壺。只見一股琥珀色的透明液體從玲瓏的壺嘴中流出,緩緩注入玉杯之中,激起絲絲甜膩的酒香。
“來,相公,你我夫婦共飲此杯”
芳菲一手一杯把兩個玉杯輕輕端起,陸寒忙伸手接過其中一杯。
“酃露勝蘭生,翠濤過玉薤。”他先輕搖玉杯,看那色澤喜人的果酒在杯中蕩漾,不禁贊了一句。
緊接著,他呷了一口美酒。初初入口只覺得酸甜可口,略帶一點兒清冽的酒味。待得酒入喉中,才又慢慢地品出了甘澀的后味,這口感確是新奇。
“娘子這與其說是酒,倒不如說是糖水了。”陸寒呵呵笑道。對于海量的他來說,這種程度的酒的確算不得酒。
“相公這么說就對了”
芳菲笑道:“這本來就是我們女兒家喝的甜酒。今兒是女兒節,這酒最是應景不過了。”
陸寒點頭說:“然也”既然不是易醉的烈酒,他也敢讓芳菲多喝幾杯了。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一會兒,陸寒又勸芳菲吃些點心,別空腹喝酒傷心。芳菲斜瞥他一眼,提醒他:“咱們一個時辰前才用了晚飯,怎么會餓著?”
“哈哈,也對。”陸寒又喝了一杯,忍不住吟道:“壘壘千斛晝夜春,列甕滿浸秋泉紅。數霄醞月清光轉,濃腴芳髓蒸霞暖……”
此刻,星空璀璨,涼風習習。芳菲將身子斜靠在竹床的把手上,微微瞇著雙眼,鼻端嗅著玉蘭淡淡的清香,耳邊是陸寒溫雅醇厚的吟誦之聲,只覺得人間勝境,不過如此。
“娘子在想什么?”
陸寒吟了幾首美酒詩詞,停下杯來看著妻子慵懶的模樣。只見她雙頰微染紅霞,唇如點朱,雙眸似星,似醉非醉的樣兒真是迷人。
“我呀?我在想……”芳菲指了指天上的星宿,湊在陸寒耳邊低聲說:“我在想一件很不應該的事情。”
她的氣息呵在陸寒的耳朵里,陸寒微一聳肩,感到身上一熱,不知妻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我是想啊,我可不要當織女。”
在七夕說這種話絕對是不應該,所以芳菲才會壓低了聲音悄聲說。陸寒嚇了一跳,忙說:“娘子何出此言?”
“因為啊……”
芳菲又瞇了瞇那雙桃花般的眼睛,對陸寒說:“因為我不要和你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我不想聽什么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只想和你長相廝守……”
丫鬟們都站得遠遠的,看著老爺和夫人頭對著頭嚶嚶低語,就跟剛成親時一般親熱,心里都替他們感到高興。
真希望他們能夠一直幸福下去啊……她們都在為主人默默的祈禱。
(第一更。出去參加單位聚餐,一定遲到了…………晚上還有兩更,我努力吧。請相信薔薇的坑品,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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