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芳年

第七十三章 家書

第七十三章家書

何蘇玉做夢也想不到何亞卿取銀子居然是為了這個用途,回憶起自己在周秦面前說的那些話,她不禁暗暗叫苦,只得道:“這又不是什么壞事,三哥哥何苦要瞞著,害得我忐忑不安的,還以為你在外頭有什么鬼魅……”

何亞卿苦笑道:“有什么好說的,我是偷偷給,還怕被他發現了。”

莫名的,他覺得自己嘴里有些發苦。

一口氣掏出這么大一筆銀子,他怎么可能沒有私心。

他雖然愛玩愛鬧,卻也不是不曉世事,自然明白如果是按照常人的眼光,他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那些一心讀書的士子。

他想讓周延之知道,自己雖然不喜歡念書,可并不比旁人差到哪里去。至少在錢米上,他是有獨撐門戶的能力,斷不會如同那些世家子離了家族便無計可施,也不會像那些兩袖清風只會讀書的呆子。

只是如今被妹妹一攪合,周延之對他再另眼相看又有什么用。

他想到妹妹所說的,“憲姑說‘你見慣外頭的風流事’”,頓時覺得自己的一腔苦心都已經付諸流水。

何蘇玉自然猜不到哥哥心中所想,她聽了這半晌,已經信了大半,只仍有一件事情十分不解:“那這荷包又是怎么回事……”

里頭還有不知道哪家小姐的頭發與指甲呢。

她會懷疑何亞卿在外頭釀下大錯,最大的原因就是見到了這曖昧的荷包。

何亞卿情緒十分低落,他正待要搖頭說自己也不清楚,忽然腦子里閃過一絲念頭,當場就呆了。

他顧不得難過,對何蘇玉道:“我出去一趟。”

語畢,取了那荷包就要走。

何蘇玉連忙將他攔住,道:“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說又跑出去,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沒在外頭亂來啊!”

“別鬧!”何亞卿有些不安,“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如今還不確定。”

說完立時就出了門。

何蘇玉留不住他,又想到自己還約了周秦去找許蕓,只好一跺腳,喊人套了馬車去護國公府。

周秦在去許家的路上聽了她的轉述。

何蘇玉不敢告訴她錢是給了周延之,只含糊說那錢是何亞卿拿去借給了同窗。

“何三哥估計真的沒事。”周秦琢磨了片刻,也有些拿不準,“只是那荷包也確實解釋不通……罷了,咱們讓許蕓幫忙問問,興許她那邊有些什么線索也不一定。”

自一起打過那場馬球,她們與許蕓便常常有來往,許蕓見了生人不怎么說話,熟悉之后卻也愛說愛笑,是個湊伴的好角色。

周秦二人進了許蕓的閨房,正要與她寒暄,一見之下,卻俱是十分訝然,“怎么回事?臉色這般差!”

許蕓勉強笑了笑,道:“前一陣生了一場病,想來沒有好全。”

何蘇玉埋怨道:“生病了也不告訴我們,怪不得我說你這一段怎么一點音訊也沒有。”

許蕓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什么大病,也就沒往外說。”

說著讓二人坐下,令丫頭上了茶。

三人閑聊了幾句,何蘇玉便將事情想了個理由遮著說了,“想讓你幫個忙,問問許大哥我家三哥哥最近在學堂里可有什么不好。”

周秦在一旁打掩護,“蘇蘇她爹近日考查功課,發現何三哥狀態很不好,家里擔心族學里的老教授們不好意思告狀,一味縱著他,又不好直接去問……”

若是直接去問,會有質疑族學學風的嫌疑,面上畢竟不太好看。

許蕓道:“倒真是不好意思,我大哥染了風寒,已經大半個月沒去學堂了,我去問問二哥吧。”

何蘇玉只要探聽到消息,至于問誰倒是無所謂,連忙道了謝。

她聽說許近澤身體不好,問道:“怎么大半個月都不好,要不要緊?”

許蕓支吾一陣,敷衍了過去。

何蘇玉還要再問,被周秦輕輕拉了拉衣袖,知趣地住了口。

周秦見許蕓今天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想再打擾她,便找了個理由與何蘇玉一同告辭了。

回了馬車,周秦對著何蘇玉道:“這一段時間咱們別過來了,想來他們府上有什么事情不方便。”

何蘇玉只是性子粗,卻不是笨,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我剛剛一時沒注意……”

兩人各有心事,一路都沒怎么說話。

分別的時候周秦叮囑她道:“有什么消息盡快通知我,我也好放心。”

何蘇玉應是。

等回了府,有小丫頭來稟道:“姑娘,老夫人請您過去。”

趙老夫人今日倒是回來得早,看周秦過來了,忙招呼她坐下。

周秦見她提不起精神的樣子,湊趣問道:“祖母今天去侯府吃酒聽戲,好不好玩?”

趙老夫人興致不高,答道:“不過打發時間罷了。”

她嘆了口氣,懨懨地指著桌上的信箋道:“剛收到了你叔叔的信,你看看吧。”

周嚴的家書一向頻繁,往常都是跟著驛馬過來,最近因為護國公府事多,便專令了人往來送信,是以許多話都說得直接起來。

周嚴先是照常問候了母親的身體,侄子侄女的日常功課,又說了下北地景色,都是些不太要緊的內容。

到了后頭,他似乎是閑聊一般說到了交趾戰事,字里行間都透露著對邊境的擔憂。周嚴說話一向審慎,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很少發表評論。然而在信件中他不但表達了對邕州戰事的悲觀,還覺得桂州也難說會不會有什么閃失。

周秦看完信,道:“叔叔還讓我們盡量不要在外評論戰事,說是這次估計會有不好……可哥哥……”

邊境遙遠,周嚴便是再怎么耳目通順,收到消息也不免滯后。他想來只是聽說了交趾再次犯邊,并未得知邕州失守的戰報。但憑借敏銳的軍事直覺,他已經從各種跡象中推測出此次戰事與往常的不同了。

周秦不由得苦笑。

本來護國公府無論如何也不會與交趾有什么聯系,只是誰能想到小皇帝突然惹出這么一檔子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