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七章那個同學
吳瓊小姑娘三觀還是很正的嘛。
也許是因為歸夫人所有的不恰當言論,在吳瓊心目中都被歸為了“心病”,是她在悲慘的命運和不自由的生活雙重打擊下,心性變得扭曲的結果,而非天生品德低下,所以吳瓊對于歸夫人的言辭行動,如今已經能做出正確的判斷,而不是繼續被母女之情所困,始終對母親的所有決定盲目順服。
因為母親生病了,所以做的一切錯事都是病痛導致的,并非她本心如此。只要把病治好了,她便又會成為那個溫柔賢淑的好母親了。
抱著這樣的念頭,吳瓊曾經對于歸夫人“那么愛我的母親又怎會有錯”的濾鏡碎了,評價母親的行為時,倒比先前客觀了許多。
這其中估計也有鎮國公夫人與她安排的那位教養嬤嬤的功勞。
海棠對此感到很滿意。
歸夫人其實只是一個弱質女子,靠著“吳家幸存者”、“吳文安公嫡親兒媳”、“吳家遺孤之一的生母”以及“吳家獨孫的救命恩人”等名頭來抬高自己,增加自己的話語權,令周圍的人聽從她的意愿行事。哪怕她的做法是錯的,可只要打出那四個標簽,那些敬重、懷念吳家先人的人便會對她退讓三分,往往連她做下的錯事,也都被原諒了,不會再被追究責任。
可事實上,她娘家有黑歷史,自己也有黑歷史,這些年對兩個孩子也有虧欠之處,如今更是屢屢有令人唾棄的言行。若不是那四個標簽還掛在她身上,她早就被人厭棄了。
要是她身邊的人不再受這幾個標簽的影響,能客觀公正地看待她本人和她所做的事,將她與“吳家”分開看待,連吳珂吳瓊這兩個孩子也不再盲目聽從她的擺布,那她便再也掌控不了任何人,再也無法忽悠身邊的人去實現她的私欲了。
鎮國公府已經在積極地疏遠她和女兒吳瓊與侄兒吳珂。只要吳珂、吳瓊都成長為有主見、有才學、有能力的人,不必她教導指點,也能過好自己的生活,那她又憑什么再拿捏著這兩個孩子,去讓所有人都遷就自己呢?
海棠還挺期待著看到那一天的。
她輕哼兩聲,又收回思緒,繼續往下看信。
吳瓊繼續在信里回憶著童年時的往事。
她很惋惜,小時候很多事都已記不清了。
記得她小時候有一回生病,許宮人為了讓她乖乖喝藥,還用碎緞子給她做了一個小彩球,很是精致漂亮,她喜歡得不得了,一心盼著自己趕緊好起來,就能去院子里玩小彩球了。可惜,她的病還沒好全,她母親就發火了,一氣之下用剪刀把她的小彩球給剪壞了……
母親是為什么生氣來著?對了……似乎是堂兄又一次拒絕讓母親去他的新住處參觀,回答起自己的功課進展時,又對同學的身份多有隱瞞。母親疑心那是個小內侍,認為堂兄與內侍同窗有失身份,與對方相處融洽就更不能原諒了,因此母親便發了火。
那一回……是許宮人陪著堂兄回來給母親請安的。堂兄挨罵,許宮人幫著說了兩句好話,母親就遷怒到了她身上,這才把她送給自己的小彩球給剪了!
吳瓊記得自己當時傷心地哭了很久。后來是榴花過來跟母親說,不要讓孩子再哭下去了,夜深人靜的,仔細叫人聽見什么的,又親自給她喂了安神茶,她才停下哭聲,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母親不喜許宮人與榴花,會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嗎?
吳瓊在信里寫,自己也不明白,母親為何要罵堂兄?堂兄剛搬出去的時候,明明母親也十分掛念,天天都盼著他能回來。可后來堂兄隔上十天半月才能回來一趟,每次回來,又都有人陪侍在旁,不是榴花,便是許宮人,鬧得母親想跟他說幾句體己話都不成,因此母親才會越發暴躁。可這又與堂兄有何相干?堂兄一個外男在慈寧宮中行走,身邊當然要跟著人,才能得保安全。太后如此安排,也是為了堂兄著想呀!
至于同窗的身份,慈寧宮里哪里有什么好伴讀?不管是小內侍還是小宮女,堂兄讀書時有人陪著,也不至于太孤單,這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吳瓊如今回想小時候在宮中的經歷,總覺得母親歸夫人有許多言行都令人無法理解,可她又不好去問母親,只能在信里跟筆友探討一番了。
她總覺得,母親對許宮人——如今的許賢妃——有那么多的不滿和妒恨,興許就是由從前的遷怒轉化而來。可許賢妃真的很無辜呀!她明明只是奉太后之命行事,無論是來給歸夫人母女看病,還是護送吳珂來給嬸娘請安,都對她們母女二人很和氣。歸夫人怎的就怪上她了呢?吳瓊越發覺得對不住許賢妃了。
吳瓊在信里絮絮叨叨了許多愧疚的話,海棠卻非常仔細地把她寫的所有細節重頭捋了一遍,試著整理出歸夫人與吳瓊、吳珂在慈寧宮居住期間的時間表,看他們都曾經發生過什么事。
海棠整理出時間表后,便帶上吳瓊的信,前去尋兄長海礁。
有些情報,她需要好好跟哥哥溝通一下,打聽打聽上輩子是否有什么線索了。只是自己埋頭分析,恐怕很難分析出個所以然來。
海礁剛剛完成了衛學的功課,聽了小妹的來意,忙將炕桌清理出來,擺上小妹帶來的東西。
海棠將情況說了一遍,他看著時間表,便陷入了沉思。
吳珂三歲進慈寧宮,七歲搬離楸樹小院,過后只在逢五逢十時會回去給嬸娘歸夫人請安,而每次回去,都有人陪同,不是坤寧宮出身的榴花,就是意外做了宮人的許秋令……吳珂不肯透露自己具體住在什么地方,只說是在慈寧宮范圍內,太后也拒絕讓歸夫人去探望侄兒……
海礁面露遲疑之色:“看起來……吳珂搬出小院后,住的地方似乎是個秘密?太后不許歸夫人去看他,不許他透露同學身份,甚至還派了人護送他,順便監視,以免他私下向歸夫人泄露消息?歸夫人是因為這個才生氣的么?”
這個就只有歸夫人才知道了。
海棠壓低聲音:“我很好奇,為什么陪同吳珂回去請安的人,不是榴花就是許賢妃呢?他那個同學的身份,又有什么好隱瞞的?”
海礁認為前一個問題很好回答:“是因為她們本來就算是坤寧宮出來的人吧?吳家三名幸存者都是吳皇后的親屬,雙方本就更親近,也不怕走漏了風聲。”
后一個問題就比較麻煩了。慈寧宮位于深宮之中,能將吳家三人留下住了好幾年,就已經是破例了,總不會還收留了別的外人吧?若不是外人,那同學的身份就應該是歸夫人推測的那樣,是小內侍、小宮女什么的。考慮到吳珂是男孩子,小內侍的可能性更大些。可這種事又有什么好隱瞞的呢?
海棠猶豫了一下,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我其實懷疑……當年從坤寧宮里逃出來的,不僅僅是榴花和許賢妃兩人。她們可能還帶上了吳皇后剛生的小皇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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