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風月

第126章 競爭者

自有女眷去招待宗政恪等人,蕭鵬舉他們便由嚴華武帶著兩個兒子親自款待。裴君紹累極,且向來晚膳簡單,便告了罪,由下人帶到客房去歇息。裴允誠擔心侄兒的身體,也跟了去,因而只有晏玉質留下用晚膳。

考慮到客人們趕路疲乏,嚴華武特意取出了一壇十年份的女兒紅,想給大家伙兒解解乏,又叫給親衛、堡丁、飛豹騎們都送去烈酒。

嚴家有兩個兒子,都是藤氏所出,可惜沒個女兒。嚴華武想女兒都想瘋了,在莊前大樹下埋了幾十壇女兒紅。但叫他郁悶的是,兩個兒媳婦先后又都生了兒子,仍然沒個可愛伶俐的小丫頭。

拍開這壇女兒紅,嚴華武好奇地問蕭鵬舉:“你帶來的這位姑娘家,是哪家的姑娘?”臉上便露出促狹笑意。

蕭鵬舉急忙道:“您可千萬別想歪了,那是我姑母唯一的女兒,我嫡親的表妹。”頓了頓,這才低聲道,“當年她被救到莊里,您還抱過她的。”

嚴華武便失聲驚呼:“是恪丫頭?我那宗政兄弟的女兒?”

蕭鵬舉便沉重點頭。嚴華武跌足嘆道:“唉呀,竟是她!你世伯母若曉得了,恐怕又會哭一晚上。”他側耳傾聽片刻,無奈攤手道,“已經哭上了,但愿能少哭會兒吧。”

“合該讓表妹來給您二老磕頭的。當年若不是您二位及時援手,恐怕蕭福也救不下表妹。”蕭鵬舉一指侍立在外頭的蕭全忠道。“喏,那就是蕭福的兒子全忠,如今跟著表妹。”

嚴華武點點頭。又瞟一眼帶著數名飛豹騎頭目單開一桌的晏玉質,更壓低了聲音問:“這位少帥不會也與你家有親吧?”

蕭鵬舉苦笑搖頭道:“真沒有,他是昆山長公主與安國公之子。”

嚴華武卻摸摸下巴,嘀咕兩聲:“瞧他眉眼間,竟與你爹有幾分相像。”

蕭鵬舉立時黑了臉,嚴華武嘿嘿笑兩聲,抱起酒壇嘩嘩往大碗里倒酒。那邊晏玉質與嚴家兩個兒子已經喝上了。推杯換盞的好不熱鬧。

蕭鵬舉瞧瞧晏玉質這粗豪不下于江湖人的作派,在心里直撇嘴。他爹蕭九先生那是出了名的風流文士,斯文得很。晏玉質這小子與爹哪里像了?

一時便大碗喝酒、大塊喝肉。正高興時,外頭有人來稟報:“莊主,有人送信過來,最多半個時辰。汾陽侯世子就到了。”

蕭鵬舉便詫異問道:“汾陽侯世子?筱崇輝?”

嚴華武點頭道:“半個月前汾陽侯從京里送信來。說侯府的五姑娘想考入女學讀書,屆時會從此處路過,讓我好生接應著。想來筱世子是送五姑娘去云杭府的。”

蕭鵬舉哂然笑道:“筱家與我家的親戚關系不知遠到了哪里,恐怕繞大昭兩圈也不止,竟然也想考入女學?這是想仗筱貴妃的勢?筱秀如嘛……嘿,在京里的名頭可是不小。”他笑得意味深長。

“恪丫頭也是去考女學的?”嚴華武便打聽。

“不是考,是直接進女學就讀。我家表妹,如何要考?”蕭鵬舉淡淡一笑。端起大碗敬酒,“人來還早著呢。嚴伯伯,干一碗!”

嚴華武也知蕭大太太在蕭老太君心里的份量,只是他想著,這宗政姑娘若不經考試便直接入學,恐怕會招惹來原本也許可以免去的一些嫌嫉。

這邊吃吃喝喝小半個時辰,晏玉質那邊挺痛快的,已經與嚴家兩兄弟打成一片。這里嚴華武掐著時辰,帶了人到前邊去迎接客人,蕭鵬舉卻依然端坐不動,自斟自酌。

足足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嚴華武才把新到的客人接進正廳。路上定是早就知會過,因此這位矮胖青年一進門就揚著笑臉給蕭鵬舉作揖打招呼:“十六少,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蕭鵬舉便站起身,含笑點頭道:“筱世子,來得正好,一起喝兩碗。”

“誒誒誒,在十六少面前,哪有什么世子啊,十六少叫我名字就是。”筱崇輝顯然是自來熟的性子,轉眼看見那邊桌上的晏玉質等人,笑瞇瞇地先抱拳拱了拱手,“在下筱崇輝,還未請教這幾位大哥的尊號?”

晏玉質醉眼朦朧,正抱著酒壇給嚴二少爺倒酒,聞聲便側過頭來,大著舌頭道:“筱兄請了,小弟晏玉質。”

燭光搖曳,晏玉質那雙大丹鳳眼里落入許多瑰麗流光,他這雙眼睛美得驚心動魄、叫人窒息。筱崇輝揉揉眼睛,好玄沒驚呼出來。這少年的側顏,實在與他熟悉的一個人相像極了!尤其那雙眼睛,簡直就與那人的眼睛毫無二致,就連說話時微微挑起的眉梢角度都一模一樣!

“晏晏晏……”平日口齒伶俐的筱崇輝居然口吃起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名字的意義,不由驚訝道,“是安國公世子么?”

“是是是……”晏玉質也不知是故意學筱崇輝,還是的確醉了,同樣口吃著道,“是我啊。筱世子,咱們第一次見吧?來,喝一碗。”

筱崇輝深吸一口氣,心里的驚訝實在太過強烈,以致于他更改了要與蕭鵬舉好好攀關系的本意,轉而朝晏玉質那桌走去。于是晏玉質挑釁一般地沖蕭鵬舉瞪了瞪眼睛,意思似乎在說,搶不過我吧!

蕭鵬舉哭笑不得,不與這個偶爾抽風的少帥一般計較。倒是筱崇輝有點不對勁,他居然不來與自己拉好關系,以方便他妹妹考中女學,竟直奔晏玉質那邊去了。

想想方才筱崇輝沒有來得及收斂的驚愕震撼表情,蕭鵬舉忽然露齒而笑。也許,未來會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有趣事兒發生呢。

酒席又熱熱鬧鬧喝起來,嚴家父子豪爽好客,山珍海味流水般地端上桌子,不住勸酒勸菜。一時賓主盡歡,幾乎快到了子時方散去,各自安寢。

嚴華武回了內室,見太太臉上果有淚痕,便嘆氣道:“行啦,既知恪丫頭過得好,你也沒什么惦念的啦!”

藤寶珍哽咽道:“看見她,我就想起櫻娘,心里實在難過。”

嚴華武沉默片刻道:“恪丫頭此去云杭府,只怕也是為秦國公主的爵位。你既心疼她,便多給她講講那邊的規矩世情,莫叫人在這方面挑了她的錯處,看低了她。”

“我打算親自送她去云杭府,也去探探老太君。”藤寶珍緊緊捏著手帕子,滿是希翼地看著嚴華武道,“你肯不肯再去挨幾句罵?我還想探望爹娘。”

嚴華武愛憐地撫撫她發紅的臉頰,低聲道:“你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說完他便將妻子摟入懷中,一雙虎目望著窗外,那里黑漆漆好大一片陰影,正是大樟山。莫名的,他幽幽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