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兩章有重磅情節隱藏,哈哈哈。。。。。。
夜色深沉,蟲鳴唧唧。
這老嬤嬤竟會唱《蘆葦歌》,聲音輕柔動聽。晏玉質趴在榻上,迷迷糊糊地,低聲叫一句,娘。隨后便是輕微的呼嚕聲,吹得他鬢邊散發一跳一跳。柔和燈光落在他臉頰上,他皺了皺眉,睡得不甚安穩。
老嬤嬤的身子一抖,嘴巴張合,眼底水波微漾,但到底沒有出聲。
一旁侍立的豹騎低聲道:“多謝嬤嬤照顧世子,世子已經睡著了。”
老嬤嬤默默站起身,取一床薄被給晏玉質蓋好,又立在榻邊怔怔地看了他半響,這才落寞地轉身離開。豹騎覺得甚是古怪,卻也沒有放在心上。
離了客院,老嬤嬤獨自在廊下緩步徐行。她對嚴家莊非常熟悉,而嚴家莊巡夜的莊丁們也仿佛看不見她一樣,任由她從外院的男賓客院重新又回到了女賓們居住的地方。
她站在院前那棵大榕樹底下,藏身于樹的陰影里,仰面怔怔地瞧著。恪娘,她的恪娘,那么大了,也變了那么多,那么多。她心如刀絞,眼眶紅透,卻再也流不下一滴眼淚。
只有死死咬緊牙關,她才能控制自己不去重新敲響那扇門,再想一個借口去看看她心愛的恪娘。
不行,再不能待下去了!她毅然轉身,飛也似地離開。她沒有發現,這棵大榕樹繁密枝杈間藏著一位姑娘家,睜著好奇的眼睛默默地盯著她。
這是值夜的明月,她看見了這位古怪的老嬤嬤古怪的舉動。她咬著手指甲,萬般納悶。一位看上去連路都快要走不動的老嬤嬤,怎么能夠保持那么曼妙的身材?從背影看,這位老嬤嬤根本就是風情萬種的美婦人嘛。
好奇怪,好奇怪的,回頭要告訴姑娘去!明月用力點著小腦袋。
老嬤嬤卻不知自己已經露了行藏,她重新回到了男賓們居住的外院。不過這次,她進的是汾陽侯世子筱崇輝的院子。
筱崇輝正在院中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見人進來。不覺大出一口長氣,迎上前關切問道:“黎嬤嬤,您這是去哪兒了?”
黎嬤嬤瞟一眼筱崇輝。拖著沉重的步伐往里走,淡淡道:“去見了宗政三姑娘,娘娘命老身瞧瞧她。”
“姑姑為何要您去瞧宗政三姑娘?”筱崇輝不以為然笑道,“我妹妹去云杭府reads;電影爭霸。為的又不是秦國公主的爵位。想也知道,那是絕對拿不到的。”
“哦?”黎嬤嬤進了正廳。直接在最靠近門的椅子上落坐,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又問跟進來的筱崇輝,“世子為何對五姑娘如此沒有信心?”
盡管從來沒有在姑姑身邊見過這位黎嬤嬤。但看她與姑姑一模一樣的捏眉心小動作,筱崇輝便覺得親切。他笑道:“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雖然此番蕭老太君廣開門戶,但咱們要有自知之明才是。”
黎嬤嬤便露出贊賞神色。點頭道:“不錯,筱家家世微薄。能有今天,全靠貴妃娘娘。世子頭腦清醒,沒有被富貴迷花了眼睛,這既是娘娘的福氣,也是筱家和世子的福氣。”
筱崇輝嘆口氣,苦笑道:“妹妹沒有吃過多少苦,我卻還記得,小時候饑一頓飽一頓的感覺。那時,姑姑還只是個小宮女。”
黎嬤嬤一笑了之,漫不經心地理著自己的鬢發,動作優雅從容。她淡淡道:“世子也不必妄自菲薄。對于五姑娘的未來,娘娘心里有數,自有安排。但你要交待五姑娘,不要與宗政三姑娘過不去。如果能交好她,那是最好。即便她不討宗政三姑娘的喜歡,也盡量不要惹得人家生厭。”
“我明白,早就打發人給妹妹送了信去。這位宗政三姑娘,不說父族與母族的顯赫,便是她與佛國尊者交好,我也不會讓妹妹開罪于她。”筱崇輝低聲道,“來之前,九殿下也私下吩咐過我。”
黎嬤嬤有些意外,眸中異光連閃,問道:“九殿下說什么了?”
筱崇輝含糊道:“就是不要輕易得罪人。”
黎嬤嬤輕哼一聲,慢慢站起身道:“夜了,世子也早些安置吧。對了,明日何時起程?”
筱崇輝不敢怠慢這位老嬤嬤,回答得非常詳細:“十六少說連日趕路,人馬皆疲乏不堪,所以決定歇半天。明日用罷午膳之后我們一起棄馬登船,晚上在鬼王水寨落腳。”
黎嬤嬤不免失望,她還以為至少會在嚴家莊留一日,到鬼王水寨她就不能這般自在走動了。也由此,她推測蕭老太君的身體恐怕真的很不好。
沉吟片刻,她下定決心:“老身就送到這里了,世子與嚴莊主說一聲,安排老身即刻回京。”
筱崇輝驚道:“嬤嬤,您年事已高,何苦連夜奔波?不如歇一晚再說!”
黎嬤嬤搖頭道:“老身放不下京里,能早些回去便早些回去的好。”
筱崇輝沒能勸動黎嬤嬤,無奈之下只能去尋人。彼時,嚴華武已經陪著藤寶珍歇下,他只找到了嚴大少爺。嚴大少爺不敢怠慢,左右這位黎嬤嬤自己帶著一票人馬,只要打開莊門放他們離開即可。
黎嬤嬤便上了馬車,在一百多名黑衣蒙面騎士的簇擁里連夜離開。
甘冒奇險、千里迢迢跑這么一趟,她與宗政恪面對面說過話、親手幫晏玉質洗過一次澡,于她而言已經是超出預期的大收獲。此行,既安慰了她長達十年的思親之苦,也給她再度增加了動力,以支撐她在危機重重的后、宮繼續斗爭下去,直到得到她所有想要的!
路過大樟山時,黎嬤嬤喝停了馬車。不顧夜色深沉和狹路難行,她艱難地爬上了同心原。慢慢行至同心樹下,她伸手撫摸粗糙樹干,仰面望著在晚風中徐徐晃悠的同心結,無邊悲痛剎那漫上她心頭。
她不知,就在幾個時辰之前,有一個她睽違多年的人,她以為已經死于那場熊熊大火中的人,也如她這般輕輕撫摸過同心樹,癡癡仰望過那些同心結。
屬于她和他的那個結,歷經這十年的風霜洗禮,是否顏色未改、初心依舊?!有誰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