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先禮后兵?還是真心招攬?李懿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心胸。也對,堂堂天下第一大國的帝王,這點胸懷都沒有的話,如何征服天下萬民?!
但,李懿從來沒想過要成為對方的部屬之一。他緩緩飲下杯中水酒,搖頭道:“莫非上人以為,我是戀慕榮華之人?我出身本就尊貴,在天一真宗也地位尊崇,想用這些身外之物讓我退卻,實在有些可笑!”
白眉上人呵呵笑道:“當然當然。臨淄王所言半點不錯,不過老夫在東唐和天一真宗都有數位好友,倒也知道些許內情。”
他一針見血道:“你雖為皇子,卻因與天一真宗的瓜葛太深,實則已被貞觀帝放棄。你父皇既然身受其害,就絕不會再讓繼承人被偌大的宗門所掌控。你母妃,徜不是與天一真宗徹底割裂,別說生兒育女,恐怕連在貞觀帝的后、宮活下去都難!”
“而你在宗門,上頭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師兄,你成為太上天一真宮的掌宮長老實在渺茫。再說了,天一真人兒女眾多,你只不過是他幾十個重孫輩當中的一個,還是重外孫!”白眉上人智珠在握,推心置腹地道,“臨淄王,你不能容于東唐。日后在天一真宗,若無法晉升至先天五境之上,就不能掌握太多權利。你這一生,注定波折重重。老夫說的可對?”
先天武尊并非武道巔峰,在先天階段還有九境需要不斷攀登。而如天一真宗這樣的頂尖大派,如果不是特殊情況,僅僅憑借武道修為,確實需要到五境之后才能掌握實際重權。這點,李懿不能否認。
他默默點頭,神色間卻依然堅決,淡淡道:“這又如何?我相信,我會有晉升至先天九境至高峰的那一天。”又補充道,“阿恪也有!”
白眉上人微微一笑。慢慢道:“自然會有,只要二位分開,總會有一日,二位都會成為這世間最頂尖的武道強者。但是。如果二位在一起,恐怕……”他嘆一聲,貌似遺憾。
“哦,您在威脅我們?”李懿漫不經心地道,提壺給白眉上人斟酒。
白眉上人誠懇地道:“不錯。是威脅,但也是事實。臨淄王,你覺得,東唐可會為了你與我大秦交惡?與大勢至尊者交惡?天一真宗可會為了你,與我大秦交惡?與大勢至尊者交惡?你與宿慧尊者之間,看似近可觸摸,實則遠如天塹!日后,阻力不僅僅只有我家主上!”
“據老夫所知,東唐也出了一位不到二十歲便晉升至九品上的年輕強者。而這人,由東唐皇室下死力培養。對東唐忠心耿耿。天一真宗就更不用說了,掌門一脈、執法殿一脈、傳功殿一脈,都有驚才絕艷的年輕人。你,不是唯一。”白眉上人感嘆道,“而在先天九境之前,有多少絕世天才隕落于途?!不勝枚舉啊!”
“我知。但,那又如何?”李懿冷冷道,“我無需任何人庇護!”
“你不需要,宿慧尊者需要!她不像你,她有宗族親人!她心腸軟。容易被人掣肘。雖然她也許不會犧牲你去成全別人,但有可能只因一時猶豫,你們便會竹籃打水一場空!”白眉上人并不氣餒,捋須道。“譬如此次,即便宿慧尊者來得及時,老夫鎩羽而歸,日后總有比老夫境界更高的強者出手。我大秦猛將如雨、強者如云,老夫微不足道!”
李懿哈哈一笑,昂首看向白眉上人道:“您說了這么多。我足感您的盛情。可是,即便再多榮華加身,若沒有阿恪在旁,我這人生也無甚滋味。不要說武道進境、榮華富貴了,即便成仙成神,也是空活一場!”
“你也太過托大了。你難道不知,宿慧尊者并沒有入世的心思?”白眉上人傲然道,“何況我家主上志在必得。”
“那么,請容我問一句。”李懿淡淡道,“你家主上想娶阿恪,為的是她的人,還是她的神通?!”
“自然為的是她的人!”白眉上人斬釘截鐵回答。
“哈哈!”李懿卻笑起來,不屑道,“別自欺欺人了。不錯,也許你家主上對阿恪確實有幾分真心,但徜若阿恪沒有身具神通,你家主上可愿意花費如此之多的心血來謀奪她?!”
“嘿嘿!”白眉上人兩聲笑,大聲道,“男子漢大丈夫,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這萬里江山,這如花美眷,如果能兼得,又有什么不好?臨淄王,你與宿慧尊者相識才多久,我家主上卻是瞧著她一天一天長大的。她的性情,我家主上遠比你清楚!”
李懿輕蔑一笑,低聲道:“白發如新,傾蓋如故!你家主上既然心懷天下,富有四海,又如何容不得一個小女子心有別屬?阿恪她,對你家主上的一些做法已經非常厭惡了,你家主上怎能奢望她心甘情愿嫁給他?!”
白眉上人一挑白眉,笑容有幾分詭異地道:“這世上,有一種奇花,名為情花。也有一種奇水,名為,忘情水!”
李懿臉色大變,手指捏緊酒杯,頓時杯裂有聲。他咬牙道:“如此卑劣手段,可有一國帝王的堂煌氣象?!”
白眉上人平靜道:“身為人臣,自然要想主上之所想!主上要達成的心愿,我們這些臣子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為主上達成,又何懼區區聲名?所以,不擇手段的人只會是我們!自有我們來承擔諸多后果!”
李懿忽然不寒而栗,他看見了白眉上人隱藏在平靜表相下的狂熱情緒。這些嬴扶蘇的心腹親信們,對嬴扶蘇的忠誠,居然令他也產生幾分敬意。
“臨淄王,放棄吧!你不會有機會成功!”白眉上人盯著李懿,眼瞳緊縮成針,先天武尊的氣勢全開,立刻就壓迫得李懿動彈不得。
李懿便知,重傷的白眉上人離開宗政氏的試煉場后,因禍得福,修為不退反進。他畢竟還不是先天,就算有一戰之力,也希望渺茫。
但李懿不驚不懼,啟唇緩緩笑道:“上人,我用《人皇治世錄》的下落來換三年時間,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