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恪頗為意外,慕容純居然主動要見自己,她想說什么?究竟有什么打算?
晏玉質仔細擦拭著手中長劍,漫不經心地道:“她對慕容娉娉倒是一片慈母心腸,這是知道大事不妙,打算再想辦法保全慕容娉娉。”
段獨虎把在小祠堂里交談的內容半字不漏地復述出來,再聽了這姐弟倆的話,恭敬問道:“三姑娘的意思是?”
正巧自己也打算在慕容純死之前見一見她,了卻一些前世的疑慮。宗政恪便點頭道:“既然她急著要見我,我便遂了她的心愿,聽聽她有什么話要說。午膳后禮佛前我有時間,送她來。”
段獨虎便告辭離開去安排。晏玉質這時才道:“適才說起慕容娉娉那生父的事情,倒勾起我一些記憶。”
他一面追憶,一面嘗試還原當年事情的真相,慢慢道:“說起來那還是父帥接到前往肅遠府駐守的任命之后,沒多久發生的事兒。不知為什么,父帥忽然到了長公主府,還留宿了一晚,而后那邊便鬧了起來,說是打殺了一個賊子。”
他自嘲地笑笑道:“當然這些事我那時是不可能知道的,都是后來慢慢聽說的。因為那晚上死了人,驚了慕容純的胎氣,差點沒保住胎兒,所以還鬧到宮里下了申斥父帥的旨意。”
“我聽祖母房里的嬤嬤提過一嘴,就為了那事,太后的懿旨將祖母罵得很厲害。所以后來,祖母便不再前往長公主府請安。”他譏誚一笑,“倒也算省了祖母的事兒。畢竟之前,祖母雖然是婆母,卻每日要到長公主府去向那女人問安的。”
宗政恪沉吟著道:“你先前提起過,晏家的兵法恐怕脫胎于《人皇治世錄》。依我看,慕容娉娉的生父打著尋找那件寶物的旗號,實際上處心積慮要謀奪的是晏家的密藏。所以,他才會勾引了慕容純。之后以陪嫁宮人的身份來到晏家,試圖找出晏家兵法的秘密。”
晏玉質重重地皺起眉毛,腦子急速轉動,點頭道:“而且很可能。這件事那東唐細作并未知會東唐,而是擅作主張。否則,為何過了這么久,才又有人試圖潛入晏家軍中刺探?”
“那么,是否王煜對此事也是知情的。并且他直到不久之前才稟報了東唐皇帝?也許,晏家密藏只是瑯琊王氏的一家之密!”宗政恪甚至懷疑,前世王煜來到天幸國,名為探望清妃和自己,實際上也另有任務在身。
否則,前世,他為何會對天幸國皇宮那么熟悉?熟悉到了,就連自己都略有不及的程度。這分明就是早有預謀,事先做足了功課!
想到這里,宗政恪不由得對李懿回國之后的處境有些擔心。李懿接受了他母妃的囑托。答應輔助李信尋找圣典的相關信息。但李懿不僅沒有幫助李信,反而有拖后腿、拆爛屋之舉,他回國后可會受到詰難?
東唐,這可是公認的僅次于當世五大國的第六大國。說一句,強者如云、猛將如雨,毫不夸張。這一點,可以從一個東唐門閥瑯琊王氏的庶出子弟身邊世仆護衛都有九品上修為略見端倪。
也由此可見,當年被王氏絕然放棄的王清照該是何等的孤立無援?!如果當年王清照也有如王伯這般強大的助力,絕對不至于艱難到獨自一人逃竄列國!大家族的無情,當真叫人齒冷心寒。
突然間想到了前世的母親。宗政恪掐指算一算,宮靜她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地方罷。也許不用多久,她就能接到來自宮靜的秘信。
晏玉質察覺宗政恪正在走神,也不去打擾。只安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他如今已經從祖母那兒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他確實不是父帥的親生子。但祖母說得很明白,自他的名字登上了晏家族譜,不管他身上流著什么人的血,他都是晏家嫡支嫡脈的嫡生子!
而且現在,他已經不再是安國公世子。而是勇親王!晏玉質琢磨著,如今慕容純已經與父帥和離,父帥大可以再娶一房賢良淑德的妻室,生下真正的嫡子,去繼承安國公的爵位。
這樣一想,晏玉質發現自己居然有幾分感激皇帝。正是皇帝的慷慨大方,才解了他的難題。否則,日后,他要如何面對父帥真正的嫡子——祖母的意思是,無論日后父帥是否還有嫡子,世子之位都是他的。
正尋細著呢,晏玉質聽見宗政恪忽然問:“這兩天的戰事你怎么看?”
晏玉質精神一振,興致勃勃地道:“姐姐,從前我也聽說過魚川親王年輕時的威名。這幾戰來看,他的名聲還當真不是虛的!只要兵將勇悍不畏死,其實那些金帳蠻子完全能夠打退。當然,前提是那些九品上啊先天武尊啊不出手。”
宗政恪微微一笑道:“當年先帝駕崩時,魚川親王正在趕來京城的路上。若不是這么湊巧,他或是還在軍中領兵,或是正在京里,也許登基的就不是當今這位了。”
晏玉質倒不知此事,仔細想了想道:“恐怕未必是巧合。我雖然不曾見過太后幾面,但從幾次太后專門為了慕容純和慕容娉娉所下的懿旨來看,太后是那種強勢且好權的女人。相比起領兵多年的魚川親王,顯然還是當今皇上比較好說話好掌控。唉,皇上的日子恐怕憋屈得很。”
宗政恪目光一閃,聽出晏玉質話里對宣通帝的同情之意,她慢慢道:“玉質,這個世上,有一個人,無論他對晏家或是你施以何種恩惠,你既不能同情他的處境,更不能感激他的慷慨。”
晏玉質不解,也覺得姐姐的話很突然。他是個聰明孩子,聯系自己方才說的話,立刻反應過來姐姐話里提到的人是當今皇上。他沒有問,因為姐姐肯定會為他解惑。
宗政恪便迎著晏玉質的疑惑目光,慢吞吞道:“宮里的筱貴妃,她就是我們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