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文山]()
仙子凌波,漸行漸遠。{
阿木目送云散而去,心情極為復雜。這幻陣,所見一切,若皆為真實。那么,云散對于自己可謂付出良多。
大海波濤,瞬息漫卷。苦海之上,再生波瀾。
瞬間,阿木的眼中,幻象已然變化。
無憂島外,一處小島,一片荒涼。那根本不是,阿木在第一百零一盞靑燈幻象中見過的世界。
黃昏,夕陽。
云散的身影,有些落寞。落在小島上,她輕輕地阿木放在一處青石上,然后雙手飛速結印。
那是一種,頗為玄奧的印訣。
云散施展起來,竟然有些微微地生疏。因為,那是覺醒后記憶中的一道上古印訣。
綠芒散開,內含佛意。一個綠衣女子的影像,隱隱出現在云散的頭頂,只不過,還不甚清晰。
可是,阿木看著那綠衣女子的影像,卻想起了古仙綠魂。
再見,青石上,阿木眉心的那把匕首,隨著云散的印訣,漸漸被拔出。但是,一道劍痕,卻留在了阿木眉心。
那把匕首一出,阿木的臉色似乎略有好轉。
“玄天封印!你受苦了!”云散的素手輕輕拂過阿木的眉心,眼中盡是痛色。然后,云散再把那匕首,托在手中,仔細觀察,卻是眉頭一皺。
神秘的匕首,看似平凡普通,但是絕非尋常。因為,她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匕首。
那是一把,在她的記憶中,也從未出現過的匕首。
取出匕首。云散又展目看了看那離夢島,不由苦笑一下。因為,那本就是一個荒島。不過也好,只要無人打擾,這里便是圣境。
無憂島上,反而有諸多不便。
隨即,云散單手一揮。無盡的仙力,瞬間漫散。儲物錦囊內,飛出諸色玄光。那些玄光。在離夢島上,飛旋不已。
大能仙者,要想改造這個島,易如反掌。
云山的仙力法寶散開。整個離夢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化。
翠綠竹林,從無到有。潺潺流水,細細有聲。拱橋、精舍,瞬間便成。一切,終于成了阿木當初見過的樣子。
呼——
一盞靑燈燃亮,朦朧而美。
淡淡仙霧,整個離夢島,脫胎換骨。
“二百年。這會是我們的家!”云散看了看阿木,然后帶著他。直入精舍。
阿木一直沒有醒來。
云散把其放在竹榻之上,輕輕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衫,神色極為溫柔。
“醒來后,告訴我。一定是你,還我二百年!”云散嫣然淺笑,嫵媚動人。
隨即,云散再一次,雙手結印。
其眉心出的佛蓮,驟然散出佛光。那道佛光,縈繞在阿木身上,回環流轉。然后,阿木身上有絲絲魔氣,如煙散出。
“好大的魔氣!”云散自言自語,語帶微嗔,“你又惹了什么事?”
云散知道,縱有自己相助。但是,阿木若想醒來,還應該有些日子。施術之后,似乎有些倦了,云散便伏在阿木身側,靜靜地睡去。
竹舍幽香,島外海浪。
這一夜,沒有月光,但是靑燈明亮。
阿木,靜靜地,看著一切,不明所以。
這一切,都是為什么?旁觀者的阿木,不明白發生的一切。云散,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那是前世的因果嗎?
樂土佛女云散,覺醒的第一夜,竟然以凡人的姿態睡去,而且竟然睡得那樣安穩。
生命的軌跡,也許,任何人都不可逆轉!
日升月落,春去秋來。
虛原阿木,看著一切,但是并不知道,曾經的自己是什么時候醒來的。
只是,那一日,昏迷的阿木,輕輕地睜眼。那一刻,醒來的阿木眼中有愕然、茫然。
云散則含笑,看著阿木,滿眼柔情。
“我是誰?你是誰?”阿木看著云散問道。
“呃?”云散微微一愣。因為,她本以為,當阿木醒來的一刻,阿木會如她一般,覺醒并記憶起一切。
可是,沒有。眼前的人,似乎失去了一切記憶,無論今生,還是前世。
不過,云散眼中的神色,一閃而過。因為,她明白,很多事,需要時間。
“我會讓你知道,你是誰,我是誰!”云散看著阿木,幽幽道。
蘇醒的阿木,則茫然地看著一切。他感覺自己的體內空空,眼前的這個女子,溫柔貌美,他似乎曾經見過,但是不知幾生幾世。
虛原阿木,看著曾經的自己,似乎有些陌生。因為,他感覺那個蘇醒的阿木,有哪些地方,似乎不像自己。
可是,卻說不清,道不明。
靑燈搖曳,風吹竹林。
虛原阿木眼前的幻象,驟然變化,速度極快,變幻不停。那一幕幕,如同影片,亦如同水流。
阿木,甚至有些目不暇接。
那似生活的快鏡頭。
竹林剪影,靑燈共伴。溪水劍落,佛魔相映。青衣綠裙,相映成趣。小島佳人,倏忽百年。
虛原阿木,不知道,曾經的自己如何與云散漸漸相識、相知。甚至,從那幻象中的一切來看,甚至可以說相愛。
多少月光下,他們對月傾杯,歡笑暢談。多少夜晚,竹林溪水畔,他們相依相偎。
離夢島,無人打擾。樂土之外,堪稱桃源。可是,那一切,在如今的阿木腦中,沒有絲毫的記憶。
樂土?云散?
看著一切,阿木的心情,極為復雜。那到底,是不是真?那一刻。阿木有些頭疼。
靑燈閃閃,歲月忽忽。
那幻象中的阿木漸漸變化,傷勢自然全好。境界從修魂。直奔水劫。只不過,似乎隨著時光的推移,時而,云散的眉眼間,會有一絲憂慮,一縷落寞。
情愛無邊,可是二百年。終有盡時。虛原境界的阿木,似乎明白一切,不由微微長嘆。
而此時。鏡像再變。
呼——
那一夜,有風!海浪陣陣,波濤怒卷。
那一夜,無月!烏云團團。雷電不息。
整個樂土海域。似乎要有一場颶風來臨,又似乎有什么事情要發生。
竹林舍內,靑燈亂閃。
阿木盤膝而坐,云散撫琴而歌。阿木的神色,沒有太多變化。可是,云散眼底深處,頗有隱憂。
只不過,以當年阿木的境界。恐怕完全看不透云散的掩飾。
云散的歌,響徹整個離夢島。依舊婉轉動聽。即使,在海浪之中,也清晰入耳。二百年,很多個夜晚,都曾這樣度過。
也許,阿木不知,但那是二百年的最后一夜。
此時,云散的神識散開,她似乎感覺到了,有六色光華,正從苦海的深處漸漸地升起。
從六道中來,亦要到六道中去。
而就在此時,從無憂島的方向,緩緩走來三個人。大海颶風,電閃雷鳴。可是,那三個人,緩步而來,如山凝然。
為首一人,一身白袍,神容瀟灑,正是無憂島主。其后兩人,都是一身灰袍,但是灰帽遮面,看不見容顏。
原仙五重境!同時,那兩個灰衣人,各自提著一盞靑燈。只不過,那靑燈的火焰中間,帶著絲絲的六色彩芒。
三個人,踏波而來,然后立在離夢島外。
竹舍內的阿木,沒有絲毫的感知。但是,云散已然覺察。
按琴起身,云散笑著走到阿木身前,輕吻阿木的額頭。
“我去去就來!”
阿木點頭,可是瞬間,只見其便雙目微合,然后便昏然睡去。
云散,眼中閃過一道凄然,單手輕輕地拂過阿木的俊朗的容顏。
“我的愛,二百年已滿。終有,這一日!”
然后,云散身影一閃,已在離夢島外。
“父親!”云散懸在虛空,對樂正云羽,萬福施禮。
“云兒!”樂正云羽,神色從容,看著云散,微微含笑,“二百年,時間已到。今夜,為父接你回島,同時也來送送你的朋友!”
“哦!”云散輕笑一聲,“云兒,多勞父親掛念!只不過,只要六道輪回光生,女兒自然會送他離去。父親又何必,讓苦海使者,提燈而來?”
“呵呵!”樂正云羽笑道,“你曾說三界因果已變,萬一六道輪回光不起,為父借此燈焰,可以擬生六道,送其輪轉而去!”
“區區滄海傳人,豈勞父親大人?”云散淡淡笑道,“開啟六道,消耗法力,便是父親恐怕也要靜養百年吧?”
“呃?”樂正云羽眼底掠過一絲異色,“云兒,你的見識,似乎增長了很多?”
“樂土古籍,偶爾得之!”云散不動聲色,然后掃了一眼樂正飛云身后的苦海使者提著的兩盞靑燈,“那是,六道忘魂燈?”
“不錯!”樂正云羽臉色一正,“羽兒,那滄海傳人,絕不能帶著這里一絲一毫的記憶。我會用這燈焰,抹去他這二百年的記憶,而且永不復生。”
“呵呵!”云散再笑,“父親,想得真是周到!不過,恐怕有些多余了,求不得——”
云散的話語未盡,而就在這時,突然苦海之上,大浪翻天,一卷千丈。
離夢島,周圍的水域,瞬間蕩起如墻。整個小島,全部被包圍。
金青紅黃白黑,六色光華,在海水中幻光迷離。
“時辰到了!”樂正云羽看著云散,淡淡道。
“我知道!”云散聲音微冷。
而此時,只見屋舍之內,青芒大起。那昏昏睡去的阿木,直接飛出。不過,云散一抬手,阿木的身子,驟然定在了她的頭頂。
那一刻,云散的眼中有淚,滑頰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