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鸞本就難受得頭重腳輕,又摔了個七葷八素,跌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遠處凌亂馬蹄聲逃命似的奔來,夾雜著破空的尖銳咻咻聲,時不時響起一聲凄慘至極的嘶叫,聽得人頭皮發麻。
蘇錦鸞心下著急,連滾帶爬地往院子里挪。
好不容易躲過車禍死里逃生,總不能剛穿來就掛掉吧?太浪費了。
馬蹄聲愈發近了,蘇錦鸞能感覺到馬蹄踏在地上傳來的震動。
她慌張回頭,正好看見幾米外一團黑影慘叫著墜馬,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半圈,很快掙扎不動,胸口上高高戳著一支箭!
“爹救我!”
蘇錦鸞瞳孔收縮,心口緊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本能地向小院里的父親求救。
楊巖泉那張被撓得縱橫交錯的臉在門后一閃而逝,隨即那兩扇代表生路的院門,在蘇錦鸞面前猛地關上,還不放心地上了門閂!
蘇錦鸞不敢置信地睜大眼,隨即緊緊抿起嘴,不再徒勞浪費體力呼救。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真是活生生的寫照。
罷了,求人不如求己,反正她也不是頭一回被遺棄了。
再說,就算楊巖泉現在跑出來,也不一定趕得及救她,可能也只是再白搭上一條人命而已,何必呢。
蘇錦鸞開解自己,隨即又不放棄地四下尋找掩體藏身自救。
有了,柴草垛!
蘇錦鸞看著門口靠院墻堆著的柴草垛,眼睛里燃起熊熊斗志,手腳并用地咬牙往那邊沖!
近了!
還有兩米!
一米半!
一米!
再快跑兩步撲進去就得救了!
蘇錦鸞憋著一口氣不管不顧地往前沖,額頭血水和著冷汗流進眼睛里,眼前模糊成一片妖異的紅!
倏地她后背一緊,一道白光帶著寒氣架在她咽喉。
蘇錦鸞控制不住沖勢地往前輕輕一碰,脖子處傳來刺痛,不由得悶哼一聲。
山匪還要抓人質的?他們那么多人,直接殺進村子搶不就完了?
蘇錦鸞發覺自己居然沒死,不由得默默吐槽。
難道這是一伙有底線的山匪,盜亦有道的那種?那她是不是還有救?
蘇錦鸞正胡思亂想著,背后挾持她的山匪已經拖她站起,換了一只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右手持刀對著來人。
“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蘇錦鸞拼命后仰著脖子,雙手抓住勒住她脖子的手臂,用力往外掰,腳底下夠不著地面,整個人被懸空提起!
“救命!”
窒息的恐懼襲來,她難受地拼命掙扎,虛弱地朝面前兩米遠的一排人馬求救。
“老實點!”
山匪拿刀柄重重磕了她一下,制止她的掙扎,戒備地持刀與追兵對峙。
“退后!不然我就殺了她!”
蘇錦鸞疼得眼前發黑,卻還忍不住吐槽:
大哥你動動腦子想想好不好?她現在就一爹不疼娘不愛的村姑,半點分量沒有,能威脅得了誰?
你以為這里是我們大華夏啊,子弟兵永遠把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放在第一位,首先要保證人質安全,還肯跟你談判的?
活著真太不容易了。
蘇錦鸞使勁扒著他的胳膊,努力深吸口氣,就準備賭一把自救。
倏地,她聽見一管清冷無波的聲音慢條斯理開口。
“梁建功,你們白蓮教不是宣揚舍生取義,濟世救民的?便是這般救法?快快引頸就戮吧,少造些殺孽,下輩子也好投個人胎。”
梁建功神色猙獰,狀若瘋狂!
“呸!你們這些朝廷鷹犬,這會兒竟然也滿口子仁義慈悲!你們錦衣衛抄家滅門的時候,可曾留下活口?殺光了你們,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過!”
為首那人端坐馬上,眉心一點觀音痣殷紅似血。
他輕嘆口氣,似憐憫似嘲諷。
“你既知我錦衣衛辦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便該明白,今日你注定難逃一死。她既然落于你手,說不得要為國盡忠了。”
他手一抬,身側一排早已對準目標的弩箭便要齊齊發射!
“等一下!”
蘇錦鸞心知不好,趕忙厲聲阻止!
“姑娘,你且放心去吧,本官會補償你家里的。”
清冷嗓音依舊好聽得要命,話里的內容更要命!
蘇錦鸞嘴里發苦,渾身汗毛豎起,心臟一陣陣緊縮。
她不敢耽擱,趁著冒險爭取到的一點空檔,猛地向前一指:
“看,美女!”
吼完之后她深吸一口氣,閉眼朝后頭猛地一砸腦袋,兩腳估摸著位置奮力后踹!
砰地一聲,蘇錦鸞后腦勺一疼,再也堅持不住地昏死過去。
好痛!
她盡力了,是死是活她也沒招了。
驟生變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錦衣衛為首之人最先反應過來,反手將手里樸刀擲出,避開滑落半截的少女,扎穿被正正撞著面門口鼻竄血的妖人心口。
錦衣衛諸人催馬過去,將仰天倒地的妖人梟首。
“大人,賊人已伏誅,驗明正身,是梁建功無誤!”
一名錦衣衛拔出尸體心口樸刀,擦凈后,雙手奉與上司。
元千戶接過兵器,又拿了自己的帕子細細地擦,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地上昏死過去的少女,眉頭便是一蹙。
這副相貌,眼熟得緊哪。
他輕嗯一聲,收刀入鞘,翻身下馬,大步來到近前,蹲下身,捏住少女下巴仔細打量,目光愈發古怪。
“大人,可是這女子身份有異?”
錦衣衛警惕地問,手握樸刀,凝神戒備,時刻防備生變!
元千戶微一沉吟,掏出嗅瓶置于少女鼻下。
幾息之后,少女眉頭蹙動,悠悠醒轉。
元千戶出其不意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蘇錦鸞。”
蘇錦鸞忍著腦袋里又疼又暈的難受勁,本能地綻放一個乖巧討喜的笑。
“是你救了我嗎?謝謝!”
蘇錦鸞?
姓蘇?
元千戶目光閃爍,輕嗯一聲,算是認下這救命之恩,繼而問道:
“蘇姑娘,你是哪里人士?”
蘇錦鸞視線逐漸清晰,混沌的腦筋也有了半絲清明。
她傻傻望著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頭頂的黑色官帽,又緩緩看向他一身標志性的古代袍服,最后落到他腰間不顯山露水的腰刀,腦子里嗡地一聲!
糟糕,忘記她已經穿越了!
現在改口說她嚇到忘記祖宗姓啥,還來得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