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鸞本來想的是,羅惜弱一個孕婦,對氣味應該相當敏感,剛才受過一番折騰狀態不佳,稍稍驚嚇熏染,很大可能會色變甚至嘔吐。
畢竟她才剛被動排毒過,雖說泡過溫泉,用皂角認真搓洗過,但她還沒來得及漱口,口氣,嗯。
蘇錦鸞收手的時候下意識聞了下指尖,沒覺出異味,大概應了那句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的話。
呸,她那是伐骨洗髓,是仙女修煉必經之路!味道什么的,只是一時的,無傷大雅。
順便惡心下惡心的人,更適得其所。
就算羅惜弱沒了早孕反應不害喜,冷不丁被偷襲這一下子,也會受驚的吧?來個肚子痛什么的也很應景。
蘇錦鸞想得很周全,事實進展與她預料之中的差不離,效果甚至更好!
村民本就對鬼神之事敬畏有加,她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一夕開竅朽木開花,不是神跡如何解釋得通?
上天眷顧點化之人,必定有過人之處,代天降妖除魔,天經地義!
所以說,這個不要臉的羅家閨女,真的是被臟東西盯上了吧?
羅秀才那么有學問的人,不至于連自己個兒的閨女都教不好,干出無媒茍合這等沒臉沒皮的事來。
眾人先入為主,越瞧羅惜弱越覺得這女子妖異,不由自主地紛紛后退,離她遠些,生怕那臟物不敵楊家閨女,棄了羅惜弱的軀殼逃竄,又躲入他們身上,再被吸了生氣那還了得!
楊巖泉本還惦記著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圣人云,可一見懷里嬌嬌臉色煞白,秀眉擰緊惡心欲吐,想也不想地撒開手去。
趙玉枝舊力消竭新力未生,見狀哂然冷笑!
“我就說你個老東西是被狐媚子迷了魂兒,你還不信!怪道近來愈發不中用了,哼!”
香葉忙攔阻,低聲勸她少說兩句。
小姐剛才的話里頭說得明白,老爺是君子,夫人是賢惠大婦,一切都是狐媚子的錯,這是要洗白家里名聲呢!
可不好白瞎了這上好的機會!
小姐果然聰明了,好厲害!
三兩句話就能扭轉乾坤,跟戲文里說的有道行的仙姑一模一樣!這下家里要發達了!
香葉附耳細細解釋給趙氏聽,趙氏小眼珠轉兩轉,也知道不好拆自家的臺,裝不來委屈,便干脆閉口不言。
只心里卻還驚疑不定:
難道死丫頭當真得了神仙點撥?否則一個見天拿藥喂著的傻子,哪來的心眼能想得出這樣厲害的法子?
不對,若她真有本事,知道了當年舊事,又怎肯繼續任由他們擺布!
有古怪。
不過這死丫頭像是站她這頭的,就再瞧瞧她能鬧出什么幺蛾子,反正不怕她能翻出大天去。
楊巖泉被自家婆娘當眾搶白,臉色難看,卻也不肯再伸手扶滿面痛苦之色的師妹。
她不會真有什么蹊蹺吧?那個早死的亡夫,到底是外出尋花問柳掏空了身子,還是被她給……
楊巖泉越想越膈應,只覺得腰腿發虛頭目森然,掃一眼半人高的閨女,張張嘴,又改而喊須發花白的王大夫。
“王叔快來給我瞧瞧,我有些不大適意。”
王大夫背著藥箱慢吞吞挪過來,先奇異地望了擺造型的蘇錦鸞兩眼,鼻子輕輕嗅了嗅,聞見一股似蘭似麝的淡淡氣味,再聞卻又不見,不由得搖頭咕噥一聲奇怪。
蘇錦鸞尷尬地挪開兩步,生怕被人聞出破綻。
中醫常年與草藥打交道,辯藥是看家本領,她是真怕熏著人家,挺丟人的。
王大夫以自己獨有的緩慢步調,穩穩走過去,先給楊巖泉搭個脈,捻須尋思片刻,睜眼對上他似是心提到嗓子眼的緊張模樣,不疾不徐地松開手道:
“血氣不足,腎氣虧損,得好好補補。大郎啊,這上了年紀得克制些,不比年輕小伙子火力旺啊。”
楊巖泉被當眾揭穿身體虧損,以袖掩面低聲問:
“真的,真的虧損了?于壽數上可有妨礙?子嗣還有望否?王叔,您可有方子救我?”
蘇錦鸞在旁邊聽了,臉上還維持世外高人的風范,暗暗撇下嘴角。
她敢先發制人獨辟蹊徑,憑的就是前世的經驗!
蹦迪帶護膝,啤酒加枸杞,說是段子,又何嘗不是中年人體虛保養的寫照?
再對比眼前的楊巖泉,人到中年體態肥碩,一瞧就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兒,平日里肯定沒少大魚大肉揮霍著。
就沖這體型,蘇錦鸞就敢賭他一個三高,不虛才怪了!
此時得了老大夫的專業認定,蘇錦鸞也著實松口氣。
這波忽悠,穩了。
她將目光移向西子捧心的羅惜弱,詫異地揚眉。
這女子看著弱不禁風,不夠趙玉枝一巴掌扇的,沒想到折騰到這會兒,竟然還沒事兒!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
不應該啊。
“楊郎,我肚子好痛,嚶嚶嚶。”
羅惜弱嬌滴滴地訴苦,一滴淚珠懸在長而翹的睫毛上,好不可憐!
楊巖泉神色一軟,骨頭似是都酥了兩分。
“爹!”
蘇錦鸞忙出聲喝止。
這色令智昏的渣爹跟墻頭草似的,耳根子軟得不像話!
真想把他一起掃地出門,跟真愛過有情飲水飽的日子去。
蘇錦鸞記著元長庚的分析,認定家里財政大權掌握在老娘手里,加上天生憎惡花心出軌的渣男,很自然地選擇站到老娘一頭。
要不是老娘脾氣急躁手段粗暴,需要渣爹來制衡,她還真不想費這番力氣。
前世離婚的夫妻多了去了,合則聚不合則散,有什么大不了,誰離了誰活不成?
親骨肉都能拋棄,何況隨時可換的愛人!
蘇錦鸞眼神冷漠,氣質愈發出塵,輕輕朝楊巖泉搖頭。
楊巖泉再度動搖,伸在半空要去攙扶師妹的手收回,面色糾結。
蘇錦鸞齒冷,心里暗嘲:
呵,男人!
羅惜弱一雙水眸滿是心碎之色,不敢置信地哀哀喚他:
“師兄……”
蘇錦鸞懶得看這倆人做戲,移開眼拜托王大夫:
“大夫,您給她也瞧瞧吧。那孽畜暫時被我封印住,短時間內無法作怪傷人,您瞧瞧我那未出世的兄弟可還有救?”
王大夫悠悠望她一眼,也不多問,拿起羅惜弱的手腕,凝神把脈。
“咦?這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