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回事?”
梁嬤嬤愣了愣,警覺哪里不對,才問了一句,沒料到蘇瑾沫已經繞過她,一把搶走了那道明晃晃的旨意。
“果然是賜婚!我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妃,你們還不跪下拜見?!”
蘇瑾沫心急地展開來瞧,得意地哈哈大笑幾聲,滿腦子都是日后李念登基,封她為后,二人攜手帶領百官祭天,萬民山呼海嘯,跪喊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的盛大畫面。
正想得美著,蘇瑾沫驀地手上一輕,她猛地伸手去抓:
“還我!敢搶我的圣旨,找死!”
徐明揮揮手,立馬有護衛上前,制住發狂的蘇瑾沫。
他似笑非笑地驗看了那道賜婚的旨意,亮出左下角那方紅色封印,覷著一臉惶恐的女官。
“奴婢見過徐公公。”
“皇后娘娘的指婚懿旨?”徐明冷笑連連,審都懶得審,直接叫把人帶走。
那女官身子一軟,面如土色。
蘇瑾沫被點了穴道,掙扎不動,睜著一雙不可置信的大眼,同樣被帶走了。
蘇老夫人瞥一眼失魂落魄的兒媳秦氏,眼底浮現一抹厭惡之色,親自將徐明等人送出府,說不得又塞了些茶水錢過去,遠遠目送人回宮去了。
“去廣平侯府打聽下賜婚的事。”
回了院子,蘇老夫人低聲吩咐李嬤嬤。
“趕緊把慎之叫回來,給相爺也送個口信去。”
蘇老夫人揉著額頭,人老了精力不濟,連番鬧騰之下,只覺疲憊。
“祖母,您喝茶。”
張秋瑩端了碗參茶匆匆進來,溫聲勸道:
“您別急,萬事有爹爹跟相公在呢。”
蘇老夫人拍拍孫媳婦的手,接過參茶硬灌了半盅,胸口悶得再也喝不下了。
“好孩子,這些日子你消減了不少,寶兒沒事了?”
張秋瑩眼中含淚嘴角含笑,柔聲道:
“沒事了,多虧了錦鸞妹妹的靈泉符,寶兒沒再發熱,胃口也好上不少,丫頭陪著頑呢。”
蘇老夫人笑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鸞丫頭是個有本事的,旺家,還大氣,也不記恨咱們虧待她這么些年,是個好孩子啊。”
張秋瑩想起府里這一攤子事,不好多說閑話,見老夫人氣息平穩下來,就急著告辭理事去。
“妹妹自然是極好的。我想著妹妹才進宮,身無長物的,日常起居必然不方便,便叫了她那丫頭芳草替她收拾行李送進宮去呢,想著來問問祖母有沒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并托人轉告。”
蘇老夫人眼底浮現笑意,夸她一句:
“還是你想得周到。”
又朝李嬤嬤道:
“這事你辦老了的,你去盯著我放心,其他的叫別人去跑腿。”
李嬤嬤答應著下去了。
蘇老夫人又抓了孫媳婦的壯丁,連聲交代:
“你婆母那邊如何了?請太醫過來給她瞧瞧,要好生臥床靜養,別再出來吹了風。這事你不好辦,我叫梅香去吧。”
梅香答應一聲下去,伶俐得很。
蘇老夫人接著說道:
“家里得了喜事,多發倆月月錢慶賀,這事交給你去辦,別叫人亂說話。”
“若有人來道賀,禮物收下,人就先不見了,就說我累著了,精力不濟,需要靜養。”
“那邊應該沒什么動靜,防著點就行,有事趕緊來報,你處置不了。”
蘇老夫人語氣淡漠,說的仿佛只是陌生人,而不是她名義上的夫君與庶子女。
張秋瑩一一記下,又聽蘇老夫人吩咐:
“你也跟你娘家那頭通個氣,這時節不需要搞那些個虛禮,沉穩些為好,來日方長,咱都不是外人。”
張秋瑩眼底一黯,低低應了聲是。
這些年因著他們夫妻感情不睦,與娘家也疏遠了,想起來就叫人唏噓。
難得祖母公正,還念著她娘家,叫她不至于徹底心冷。
“好孩子別多想,日子長著,先把眼前這要緊的一關過了再說。”
蘇老夫人慈愛地又拍拍她的手。
這個孫媳婦她是滿意的,難得孫兒也喜歡。可惜小兩口年紀輕脾氣倔,鬧了口角,以后還得多磨磨。
“先去吧,叫萬全兒來一趟。”
張秋瑩應是退下,轉身拿帕子輕輕按按濕潤的眼角,打點起精神做事。
祖母說眼前這一關很要緊,她雖看不全透,也知道厲害,半點不敢耽誤地照辦。
別的先不說,若是叫蘇瑾沫把相府的名聲帶累壞了,以后寶兒說親也要受影響的,這絕對不行!
不多時,萬全顛著肥胖的肚子進來,張嘴先稟告:
“老夫人,查清楚了,這兩日夫人帶人去收拾秦府,見過寧府的人。”
“蠢貨。”
蘇老夫人一點即透,毫不客氣地罵一句。
“宮里是寧蕊那丫頭暫掌著鳳印?”
萬全恭聲解釋:
“皇后常年臥病,皇上便著寧貴妃代理六宮,暫掌鳳印。秦寧兩府乃是連襟,寧貴妃又跟夫人是嫡親的兩姨表姐妹,向來感情極好;若是夫人求到寧貴妃頭上,下一道懿旨不難。”
蘇老夫人冷哼一聲。
“懿旨是那樣好下的?認真說起來,只有太后她老人家才有權下懿旨,便是皇后本身都欠了點火候。寧蕊不過區區一個貴妃,也敢矯詔下旨,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狗肚子裝不下二兩香油的東西,輕狂得是要上天啊!”
蘇老夫人盛怒之下,一拍桌子,爆出了老侯爺他們時常掛在嘴頭上的粗口。
“仗著如今邊疆吃緊,便想趁火打劫爭權奪利?他們怕是忘了當今圣上的手段!”
“秦家、寧家,哼,還有誰摻和進來了?真是愚不可及!自己找死還要拉上旁人做墊背,真當別人都是沒腦子的蠢貨?”
蘇老夫人痛罵兩句,深吸口氣,眼底寒光閃爍。
“你親自去侯府跑一趟,傳我的話,告訴侯爺,把兵權交了吧,眼下是個好機會。”
胖管家極力吸氣收斂的胖肚子一下子凸得更高,連連擦著腦門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問:
“老夫人,您剛才說,叫侯爺交兵權?這,這事要不要跟相爺商量一二?”
“我贊成母親的意見。”
左相大步流星進來,臉色平靜如常。
萬全忙掃一眼門外,見著暗衛比出無事的手勢,這才安下心來。
“相爺,這是皇上的意思?”
萬全見著自家老爺回來,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汗流得都慢了。
“去說與侯爺吧,他明白的。”
左相擺擺手,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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