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

第十五章 吉兇難料(補全)

雖說是要盡快動身,但是皇子出行不比其他,零零碎碎的準備把秦亦累得要死,恨不得一天多出幾個時辰給她睡覺。除了要管殿內各種準備工作,作為尉遲晞身邊的、暫且算是心腹吧,她還要跟著一起學習各種外交禮儀。

在璟朝人眼中,西蘿屬于蠻夷小國,皇子太傅以及鴻臚寺的官員說起這彈丸之地,都帶著一股暗藏的不屑,若不是關系著太子的性命,恐怕絕對會朝臣對此次出訪大力反對。但是秦亦卻絲毫不敢大意,她一直認真地聽課,回去用自己才看得懂的簡體字做筆記。結果漸漸發現,這些大臣們的講述,完全都是按照山河志上的記載,而說得最多的,卻是要尉遲晞一定要顯出天朝皇子的氣派,決不能被小國看低,要有傲氣。她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幾位來授課的人,居然沒有一個去過西蘿,讓她瞬間無語。

最后她實在是覺得擔心,只好趁著尉遲晞去后宮請安,跟著去再次見了惠妃。尉遲晞去拜見母妃,自然是在內殿,她候在門口見云珊出來,忙上前行禮道:“見過云珊司言。”見四下無人便小聲問,“小的有事要稟告娘娘。”

云珊面上不動聲色地道:“起來吧,你是殿下身邊兒的人,不用總是這么多禮。”轉身掀開簾子進了屋內,不多時便又出來說:“秦亦,娘娘宣你進去問問殿下出行的東西,準備的可曾妥當。”

內殿沒有屏風,臨時架起了一座炕屏,透過薄紗的遮擋,能清楚地看到她高聳的云鬢,以及側臉的美麗弧線,只聽身后的云珊輕咳一聲,她急忙低頭行禮不敢再看。

尉遲晞已經被小公主拉出去后殿玩耍,秦亦便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屏風后久久沒有聲響,直到她等得心下惴惴,才聽到惠妃的聲音傳來:“恩,看來表哥挑對了人,本宮也沒看錯人,果然是個仔細有腦子的,你的擔心跟表哥一樣,他已經派人尋了個去過西蘿的侍衛,大概下午就會進宮來了。”

秦亦噓了口氣,叩頭道:“還是娘娘和云相想得周到,是小的平白擔心了。”

“你是晞兒貼身的人,以后說話也不用這么謹慎,這不是什么平白的擔心,時時刻刻把主子記掛在心里,才是你的本分,事事考慮周詳,我才放心把你擱在晞兒身邊,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的記下了。”對于惠妃每次的恩威并重,秦亦總是忍不住感慨,這女人絕不是什么善與之人,而她的野心,也絕對不僅僅止于日后有個終老之所。但是這一切都只能放在心里,她的野心越大,自己便越能從中得利,至少在這女兒身瞞不住之前,自己要掙得能夠安身立命的資本。

果然如惠妃所說,晌午稍過,秦亦剛伺候著尉遲晞去后殿歇午覺,外面便有人來報,云相府遣了名軍士進來。她不敢怠慢忙親自迎出前殿接待,從屏風轉出后,只見一個高個兒男子逆光站在殿口,武服貼身利落,身量挺拔。佩劍早已經在殿外解下,右手卻還微微按在腰間,雖然看不清面容,卻有一股英武之氣顯露無疑。

奔出來以后秦亦便愣住,也看不出來人的品階,連個名字都不知道,該以何禮相待呢?所幸那人先行抱拳道:“下官李錚見過秦掌殿。”他聲音清亮溫和,不似秦亦想象中的粗聲粗氣,很是悅耳。

秦亦登時滿腦袋黑線,頭一遭兒聽人這樣恭敬地叫自己的官職名,一時間竟是沒反應過來。說起來這悲劇的掌殿,竟然還是領著正七品的俸祿,只不過叫著好聽,職權只在這皇子殿內罷了。她忙也抱拳回了個平禮,口稱不敢,讓了座以后便招呼人上茶。

二人坐定,有人把殿門的簾子放下,秦亦這才看清眼前之人,臉龐棱角分明,濃眉大眼中帶著堅毅,但是微薄的唇卻柔和了面部的硬朗,讓整個人跟他的聲音一般,清朗溫和。

但是秦亦此時顧不得細細打量,只粗略地一掃便開始問正事兒:“聽說軍士去過西蘿?”

“掌殿大人直接叫我李錚便可。”他略一拱手道,“小的兩年前去過西蘿。”

“咱們兩個都別客氣,我喚你做李大哥,你便直接叫我秦亦。”秦亦聽到那個掌殿大人就起雞皮疙瘩,急忙不問他的意見便定下來二人的稱呼,“李大哥,可否跟我說說西蘿的情況。”

李錚倒是也不在稱呼上過多糾結,也是個講求實務之人,喚人呈上地圖,就近在幾案上鋪開,指著地圖開始講解:“上次乃是押送圣上賜給西蘿女王的登基賀禮而去,因為禮品頗多,我們渡衛河入河南道,而后轉去岷中道,于岷山嶺山隔江相望處渡江,而后入平嶺郡,再過嶺山而入西蘿。”

秦亦雖然對山河志感興趣,也算是有幾分熟讀,但是書上基本都是寥寥幾筆勾出個大致地形,還都是分散開的,哪里有李錚帶來的地圖這樣完整詳盡。她順著李錚的指點一路看過去,忍不住疑惑地問道:“為何不直接在京都、河南道與岷中道交界處渡河,由岷中道直奔凌江,渡江后為何舍嶺西道而取平陵郡?”

面對秦亦的疑問,李錚很是耐心地解釋道:“交界處地處偏遠,雖然臨近京都沒有寇盜,卻難免道路不平,容易損傷物件。嶺山其近多賊寇,平陵郡乃平王治轄,有王府禁衛前來接應,較為安全。”

秦亦點點頭,又問:“據山河志上記載,嶺中地帶終年濕熱,蟲蛇肆虐,多瘴氣。殿下年幼體弱,可有防范妙法?”

“這個的確是前去西蘿的一大難題,雖然所為瘴氣不如世人所傳那般恐怖,卻也不容小視。”李錚聞言也皺起眉頭,“我們一行去西蘿的將士,在路上折損過半。”

一聽這話,秦亦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兒,連平日精壯的將士都撐不回來,更不要說是一直養尊處優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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