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邁聽說是皇子在此落腳,心下也有些惴惴,怕剛才的行徑沖撞了皇子,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做法天經地義,沒什么值得心虛的。見皇子身邊兒的人相請,自然不敢再一副狂妄樣,在茶館叫了條熱毛巾擦擦臉,又理理身上的長衫,這才跟著官差來到客棧二樓。
趁著這個空檔,秦亦也大致理清了思路,這個千老爺,還有功夫滿面紅光的出來圍觀祭天,自然是說明身子沒事,要是如那官差所說被下蠱不能人道,早在家哭死不敢出門。
千邁跟在官差身后進屋,也沒敢抬頭向主位上看,便趕緊跪倒行禮,聽見一個少年的聲音道:“起吧,給千老爺擺坐。”
他慌忙爬起來口稱不敢:“鄉下草民,可擔不起您這一聲老爺。”
“不過是一聲稱謂,聽說鄉親們都這么叫,也覺得順口。”秦亦半分沒有剛才的不滿,反倒滿臉的笑意,語氣甚為親近。
千邁只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半個屁股搭在椅子邊兒上,不敢大馬金刀地坐下。心里雖然還有些嘀咕,不知這看著十幾歲的京官找自己是什么事,不過看著秦亦的臉色和語氣,心里安定不少。
“我剛才是聽外面吵鬧,探身看竟是一群人欺負個清秀女子,便問身邊官差,這才知道原來你的小妾對你下蠱。不瞞你說,這次六殿下來平嶺郡探望平王爺,某等最擔心的便是這蠱毒,據說蘿人善蠱,這里與西蘿相去不遠,想必是有不少西蘿人在此吧?”
“回稟大人,的確是有不少西蘿人在此聚集,但是大多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平王爺與郡府的諸位老爺都管治甚嚴,草民這小妾是蠻夷不懂禮節,也不知是何緣故,竟敢對我下蠱,現下已經要按照習俗拿她祭天。”千邁斟酌了半晌,才慎之又慎地回答,生怕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夠妥帖。
“其實,我叫你上來想問的是,這蠱毒是如何解的?”秦亦微微前傾上身,露出關切的神情,“這才是我最關心的事情,聽說蘿人下蠱后若不是自愿給出解藥,那旁人基本是沒法子解毒的。”
“這……”千邁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說的?”秦亦撤回身子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地撇著茶沫,但是語氣卻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和善。
千邁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最后沒得法子,只好說:“回稟大人,這賤婦原本是要下蠱,幸好我早有防備,才躲過一劫,所以草民并不知道這解蠱毒的法子,還望大人見諒。”
一聽他這么說,秦亦更是胸有成竹,抿了口茶輕笑道:“原來是還未下蠱,那千老爺可是福大之人。”
千邁心里轉了十幾個圈,這個少年巴巴地差人把自己叫來,難道就是為了蠱毒不成,忽然想到剛才說“一群人欺負個清秀女子”,這話的著重點還應該落在這清秀女子上,那小妾若不是有幾分姿色,又有那么股子潑辣勁兒,他也不會花錢買回來入門。
想到這里他覺得是摸到了秦亦的心思,忙討好地說:“確實如大人所說,是還未下上蠱毒,草民一時氣火攻心,也是覺得她心思狠毒,這才叫人把她抬去祭天,現下已經覺得不合規矩。而且大人正在找善蠱之人,說不定能派上用場,草民這就叫人把她帶來,交給大人我便也安心,不怕她再出去危害他人。”這番話說得既撇清了自己,又溜須了秦亦。
秦亦本就不欲與他硬碰,見他如此上路,心里也是高興,但表面卻還是猶豫著道:“這,都已經說要祭天,我看有許多百姓也跟去看熱鬧,若是取消,會不會……”
“大人放心,這點兒小事,交給草民處置便可。”其實那些前去祭天的人,大半都是他家的長工,再加上為數不多喜歡看熱鬧的百姓。此處是入嶺中的必經之路,不過是個商販云集的集鎮,人員混雜各地都有,不似嶺中本地縣城那般看重祭天,但是這些他是不會說出來與秦亦知道,只是開口攬下這差事。
見秦亦臉色稍解,似乎很是高興,千邁更是覺得自己猜測的沒錯,這京官也不似見過什么世面嘛,竟會對這么個野丫頭如此上心。他面上卻還是恭敬無比地起身作揖,匆忙下去解決此事。
看著他匆忙走下樓梯,一直的在旁邊不出聲的李錚這才端起茶碗,道:“你這人倒也是有趣。”
“我?為什么有趣?”秦亦說了一大堆話,覺得口干舌燥,現在也不用拿腔作勢,便端起茶盞一飲而盡,也不招呼下人,自己抓過茶壺又添茶。
李錚近日來不知為何總是不由自主地去觀察秦亦,只覺得她平時對下人毫無架子,很多事都親力親為,但是有時候卻又架勢十足,唬得別人一愣一愣的。只覺得她與平日接觸的人都很不同,但若真的說哪里有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好在秦亦并未糾結此事,因為此時一個官差領著千邁回來復命,倒是出乎二人意料的快。
千邁只說事情已經辦妥,人也已經領到客棧樓下,又恭敬地呈上賣身契予秦亦。他沒說自己是如何解決的此事,秦亦也沒興趣知道,二人寒暄幾句,她便端茶送客。
這時才拿起手上的賣身契細看,原來這女孩兒名叫桑布,年紀剛剛十五。而此時樓下卻又傳來喧嘩聲,直吵得正房內的尉遲晞都打發人出來問是怎么回事。
秦亦只好把賣身契草草地往懷里一揣,起身下樓準備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竟敢在此處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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