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只覺得自己腳下一空,隨后便像是被人抓住了腳踝,伸手想抓住身邊的人或什么東西,就這么輕微的一動,整個人隨即陷落到沙子中。她最后一刻的動作就是緊閉雙眼和嘴巴,而后便覺胸口憋悶,整個人就陷身入黃沙之中。
她強憋著一口氣忍耐,希望能等到外面的人救援,但是身體還在不住地向下滑落,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難道自己來璟朝一回,竟要以這樣的方式結束嗎?此時她的口鼻處已經全是沙礫,連將肺內的氣呼出去都無法做到,而后忽然覺得腳下又是一空,整個人從沙子中掉落出來,她來不及睜眼看下方的情況,急忙貪婪地用力吸氣。
誰成想剛脫險又再遇難,整個人竟是直接掉入水中,毫無防備的她正好在深呼吸,只覺得周身一涼,一口水半點兒沒浪費地吸進了鼻子。
她心里清楚這怕就是沙漠中的地下河流,不知道怎么上面的巖層出了空洞,自己運氣不好一腳踩落。但是現在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就是她根本不會游泳。
地下水冰冷刺骨,流速雖然不是很快但腳根本挨不到底,她雙手四下劃拉著,根本摸不到什么能抓住的東西。在水中掙扎的時候,她的大腦卻異常的清醒,但是想的卻都是不相干的事情,閃入腦中的第一想法就是沒取到湖水,蘿素會如何對待尉遲晞,而后又想這西蘿國的巫師真是太沒水平了,只算出來會有人來自遠方去取湖水,怎么沒算出來這人會被淹死。
河水已經沖走了她周身的沙子,取而代之的是鼻子耳朵里面滿滿的水,她頭朝下游被水流不斷地往下沖,努力想抬頭探出水面換氣,每次都被浪頭拍打下去,半口水半口空氣地吸進口中。此時胸口的憋悶更甚,已經開始隱隱作痛,她心里暗嘆一聲,不知道自己這樣死了,會不會再一睜眼發現自己還躺在那五十多平米的舊房子里。
衣服浸濕后更加沉重,直扯著她往下墜,她干脆放松手腳不再掙扎,此時心里最迫切的愿望竟是,若能一頭撞到石頭上磕死,也好過這么活受罪。但是沒想到這地下河也許是鹽分較高,一放松手腳反倒向上浮了幾分,雖然漂不起來,但是也沉不下去,便這么不上不下的順流而下。
一看似乎還有希望,秦亦急忙用力在水里撲騰了幾下,終于把趴著的姿勢換成了仰臥,這才勉強把頭探出水面換了口氣,但總是頭往下沉,腳往上漂,河水拍擊岸邊石頭激起的水浪又時常劈頭蓋臉地打來,慌亂之間又是幾口水下肚。
秦亦現在的處境是尷尬至極,如果這水沒有這么大的浮力,讓她直接沉入水底,也許沒了求生的欲望,她便也就安心等死,如今卻在水中半浮半沉,半死不活的境地。
又在水中掙扎了半天,她似乎找到了一絲規律,努力放松手腳順其自然地漂著,在水浪的間息探出口鼻換氣,在水中時間長已經不覺得寒冷,只是胸口因為嗆水還隱隱作痛,她稍稍放下心來,暗道如果頭不撞在石頭上,應該還會有轉機。
想到這里她又覺得好笑,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她便從恨不得有塊石頭來磕死,變成希望不要撞到石頭。手腳在水中漸漸變得有些麻木,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漂到什么時候。脖頸也慢慢僵硬,越來越抬不起頭來換氣,越來越覺得灰心,若是繼續這樣漂下去,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保持求生的欲望。
正在她已經有些神情恍惚,掌握不準換氣時間的時候,忽然覺得腳腕一緊,不知被什么死死扣住,她腦中一片茫然,難道是水下的冤魂在找替死鬼不成。
而后便覺得自己的上身被人用力架起,抬高出水面,沒有夾雜著河水的空氣讓她忽然清醒過來,努力睜開眼睛朝旁邊看去,李錚正一手托著她一手劃水奮力向河邊游去。
上岸后李錚將她面朝下放在一塊大石頭上,用手輕拍她的后背,讓她盡量吐出腹中的水。干嘔了半天之后秦亦翻身滾落在石灘上,大口大口地貪婪呼吸著空氣,沒有什么劫后余生的狂喜,心中腦中俱是茫然,唯一的想法便是,憋死真不是個舒服的死法。
李錚也十分狼狽,發髻已經散亂,長發貼在臉頰上,游泳消耗了許多體力,他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調整呼吸。待氣息調勻他扭頭看著秦亦,忽然走過來抬手輕撫她的臉頰。
秦亦不知怎么覺得臉頰發熱,想往后縮卻絲毫提不起力氣,暗道李錚這是怎么了,難道他也好男色不成?耳中卻聽他溫言道:“好了,別哭,已經沒事了。”她這才驚覺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
躺在地上等著恢復力氣,眼淚依然止不住地流,似乎根本不受大腦控制。她干脆也不去理會,透過淚光朦朦朧朧地看著李錚,苦笑道:“總是讓你看到我最狼狽的時候。”
李錚也不說話,從懷中扯出一條絲帕,走到河邊清洗擰干,回來動作輕柔地替秦亦擦拭干凈臉龐。而后便開始解她的衣帶。
這下秦亦可是慌了,起不來身便一骨碌滾到旁邊,用手抓著衣襟問:“你、你干嘛?”
“秦兄弟,你看你臉色蒼白嘴唇鐵青,趕緊把濕衣服脫下來,我幫你四肢推宮過血,不然會染上風寒的。”李錚奇怪地看著秦亦道,“這里又沒得旁人,你我兄弟相稱有何關系。”說罷又要上前。
秦亦四肢無力,上岸后又被風一吹,正凍得渾身發抖,根本無力躲閃。眼看著李錚的手離衣帶越來越近,她心下一橫,與其被人脫光了發現真相,還不如現在自己坦白。
“我、我是女、女的!”她本想大聲喊出來喝住李錚,無奈底氣不足又不住寒顫,嘴唇哆哆嗦嗦地只吐出這么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