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說了什么?”許二語氣有些急,聲音不復上午出門時的清澈,并且一問完這句話,便開始咳嗽起來,雖然不劇烈,但總是讓人聽著心疼。
董小葵滿是焦急,立刻回答許二的問話,說對方打來電話并沒有出聲,這樣的情況已有好幾次。然后,也不等許二發表意見,就問:“你是不是感冒了?身邊有沒有帶藥?”
大約是這種關心太過明顯,她一說完,許二也不說話了,似乎屏住了呼吸。
董小葵自己倒是愣住。因為她除了對極其親近的人,比如親人以及一些非常好的朋友,會表達關心外,對其他的人都有著淡漠的疏離。
在她看來,太過關心一個人,有假借情感之名進行索取的嫌疑。她太過愛惜自己,所以,很多時候,即便是要對一個不太熟識的人關心,也是默默的,不著痕跡地做一些事就好。
許二會不會認為她在假借情感之名設置圈套,以便將來“勒索”呢?
話說,他們這種權貴之家長大的人,對周遭都有著深刻的防備,對出現的人做的每件事,都要揪出其目的性。因為在他們的成長中,有太多的人捧著虛情假意,假借著情感之名來進行過各種各樣的索取。
董小葵深刻地知道這一點,所以,在與許二的交往中,她總是小心翼翼的,她不想讓他看輕自己,將她歸納到別有用心的行列。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這樣做,這樣去在乎這個男人的看法。他們不過是終究要楚河漢界的人而已。
剛才,太過沖動了吧?董小葵抿了抿唇。在小徑旁旁的木椅上坐下來,靠著椅背,仰頭看天空,高大的香樟樹遮住了日光,只露出藍天的一角。日光從茂密的葉間漏出,已經有了灼人意味。
她微微瞇起眼睛,安靜地聽著電話那端的沉默,一顆心懸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審判。
而那端,靜默了片刻后,許二似乎端了杯子在喝水。因為她聽見水入喉那種輕微咕咚聲。過了一會兒,許二似乎喝完水,便是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說:“我沒事,只是平時很少說話,剛才做了個報告,所以嗓子有些啞。”
聽到他終于說話,并沒有那種深刻的防備,董小葵才松了一口氣,乖巧地“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許二聽她“嗯”一聲,并沒有繼續說話,他也沒有說話。于是兩人又靜默著,可誰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終于,過了一會兒,許二低喊一聲:“小葵。”
“嗯,我在聽。”董小葵立刻回答。
許二在那端“哦”一聲,似乎要說什么,正在醞釀措辭,卻有人敲門,在喊:“許隊,可以了。[wzdff貼吧團]”
許二回答了一聲“好”,聲音比較的遠,像是離開了電話。
許隊!董小葵聽到那人喊,想這男人怕真是有著什么特殊身份的。至少他跟云少、戴元慶、葉三甚至是李斂楓都不相同。在那個群體里,他像是一個特立的存在。
“我有事要忙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無法解決的,記得告訴陳俊,我已經吩咐過他,這段時間聽你的吩咐。”許二又拿過電話,叮囑董小葵,然后也沒有等董小葵回答,便掛了電話。
想來是事情緊急,才讓向來注重禮儀修養的他這樣掛了電話。
董小葵拿著電話,還是維持著聽電話的姿勢,在椅子上坐著。過了好久,才低聲說了一句:“我知道。”
她說著,不由得閉上眼,聞著花圃里的花香,聽著風聲,覺得世界這樣的美好,仿若每個細胞都舒展開來。
她在椅子上坐了許久,直到此岸彼岸打電話來說已經達到q大東門,讓她速速接駕,她才站起身前行。
剛出東門,果然看到此岸彼岸的車拐入停車場,于是她在停車場外等此岸彼岸。算她的車約莫該停好了,便想著給她打電話。
她站在董小葵的面前,直接說:“我想跟你談談。”
這人是敵是友也沒分清,所以,董小葵反問:“我認識你嗎?”,并且一邊反問,一邊退后到安全的距離。然后換了一個角度,這才發現,來人竟是吳淑麗。
自己跟這人沒有任何的關系,如果硬要說有交集,也不過是陳佳川而已。那么,她這樣氣勢洶洶地來,顯然是為了陳佳川。
“董小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是吳淑麗,陳佳川的現任女友。”吳淑麗有些氣喘,一邊說,一邊在小包翻找著什么。
董小葵蹙了蹙眉。如果采用標準一點的說法,吳淑麗曾經是小三,并且成功地將她這個正牌給踢出了局。她可找不出任何的理由來與這樣一個女子多說一句話。所以,她對著吳淑麗一笑,說:“恭喜你成為他的女朋友。而我,與你并無談話的交情,再見。”
她說著,繼續往停車場里走。
吳淑麗卻是追上來,跑得有些急,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得脆響。[wzdff貼吧團]
“董小姐,我只有幾句話,說完就走。”吳淑麗跑著,攔住了董小葵。
董小葵停住腳步,掃了吳淑麗一眼,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身材妖嬈,還富有,聽得流言里傳說,她還是音樂學院的高材生,專修小提琴。
她是陳佳川的新歡!來找自己,必然跟陳佳川有關,那就聽聽陳佳川最近到底如何了。即便是分手,他到底還是認識了多年的人。
所以,董小葵淡淡地說:“什么話,快說吧,我很忙。”
吳淑麗像是松了一口氣,依舊有些喘,說:“我平時很少這樣跑。”
那我什么關系?董小葵不語,自然也沒有好臉色。吳淑麗臉上一陣尷尬,接著咳嗽兩聲,態度十分恭謙地說:“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是來道歉的。我和家川是真心相愛的。雖然,我知道當初的事,很對不起你。”
“這算是遲來的道歉?”董小葵一笑,搖搖頭,說:“當初,我就告訴過他陳世美是值得原諒的。我沒怪他,所以,也沒有道歉可言。”
“我是說我向你道歉。”吳淑麗低聲說,頭也低下去了。
董小葵覺得這事很蹊蹺,富貴之家長大的吳淑麗,她上一次也是見識過的。哪里會這樣對一個山野的女子低聲下氣的?
這其中必有隱情。倒不知這陳佳川出了什么事?
董小葵心里不由得擔心起他來,可面上卻還是平靜,淡笑著說:“我向來講道理。他與我不能走下去,是他的錯,我又怎會遷怒他人。吳小姐今天做法,可是侮辱人格的做法啊。”
吳淑麗一聽,面色一凝,有些遲疑地問:“你是說,你不怪我們?”
“我沒那時間和精力去與不相干的人計較。所以,吳小姐的禮貌,我收到了。對不起,我還有約。”董小葵說著,繞開她,對著走出來的此岸彼岸揮手。
吳淑麗卻是追上來,說:“董小姐,就給我一點點時間的,我幾句說完就走。”
董小葵自然是停下腳步,因為根據她對吳淑麗的第一印象,這人不會是低聲下氣向人道歉的主,今天這樣做了,必然有隱情。何況,她還沒有探聽出陳佳川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過,她停了腳步,并沒有轉過身,只是說:“這句話,你該說過了。當今社會,時間就是金錢,拖劇情的做法,是很不道德的。直說吧。”
吳淑麗趕忙站到她面前,點點頭,說:“董小姐寬宏大量,不計較我與家川對你的傷口。如今也快人快語,那我就直說了。我今天來,是想讓董小姐求個情,放過我和家川。
果然不出所料,有隱情!這都什么事啊?
董小葵不由得眉頭一蹙,臉色一沉,冷冷地問:“什么情況?向誰求情?”
吳淑麗瞧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這才低聲說:“我家是做鋼材、皮貨生意,從前天晚上開始,運營了兩代的公司,連動都動不了,還說觸犯了什么法律,昨天就來了兩批調查的。今天中午,股份統統被低價買走。”
“我對你吳家生意沒興趣。陳佳川怎么樣了?”董小葵打斷吳淑麗的話,不耐煩地問。
吳淑麗瞧了董小葵一眼,立刻又低眉垂首地站著回答:“家川前天下午被公司開除,理由是:竊取公司核心技術。你也知道,家川就想設計出頂級的、劃時代的游戲。這盆子臟水一潑,他便是沒辦法在這圈子里混了。昨天,他去之前幾個爭著要他的公司,結果人家不要他。有一家私下告訴他,是他得罪了京城權貴,人家擺明要毀他的。昨天下午,他沮喪,去酒吧。又給人打了,現在手都折了,打著繃帶,還在醫院里打點滴。”
吳淑麗的敘述讓董小葵徹底驚呆了。自從與陳佳川分手后,她從來不去擔心他會怎么樣。
因為從分手的那天開始,董小葵就比較過自己與吳淑麗。得出的結論是:無論哪方面,吳淑麗都會給陳佳川更多的幫助。
所以,雖然那時好難過,但從心底里,她還是祝福陳佳川,并且希望他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可是如今,陳佳川居然搞到了這樣的地步。陡然間,董小葵覺得心里有一塊大石壓著,透不過氣來。
“董小姐,我知道你忙。可是,請你務必替我們求求情。畢竟,你跟他也認識這么多年,就算是熟人,董小姐也不想他落魄吧?何況,他一直是才華橫溢的,這樣是毀了他。”吳淑麗言辭懇切,說到這里,一臉期望地看著董小葵。
董小葵垂了眸子,沒有說話。吳淑麗有些著急,又補充說:“你要什么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包括——把他還給你。”
吳淑麗的聲音到后面幾乎輕得聽不到。董小葵鄙夷地一笑,說:“吳小姐,你一直在做侮辱我人格的事。首先,我與他沒有任何關系,他的任何情況,也都與我無關。其次,既然有人動你們吳家和陳佳川,為何就不能是你們吳家樹敵太多呢?第三,你來找我說什么求情,我倒是聽出來了,你是在說,你們今天的遭遇是我的報復?對嗎?”
董小葵咄咄逼人,吳淑麗不由得往后退,臉上全是惶恐不安,她咬了咬唇,點點頭說:“一開始,我是那么想的。因為,在京城,能做到這速度與境地,沒有幾個人。況且——,如果是吳家敵人,也不會動家川,因為家川還沒正式見過我父母。想來想去,唯一對不起的人,便是董小姐,所以——”
她總算聽出來吳淑麗的意思,這女人懷疑動吳家和陳佳川的人是許二。
呸,許二才不是那么無聊、低格調的人。再說了,這權貴之家的公子,除非是紈绔子弟,不學無術,不然,大凡有點底蘊的,都不會傻啦吧唧地樹敵太多,危及家族。
所以,董小葵輕蔑地一笑,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董小姐,求你向許二少求個情。這事是我們對不起你。”吳淑麗著急了。
在一旁站了許久的此岸彼岸伸伸懶腰,“唉”了一聲,十分不耐煩地說:“哎呀,你這人說話的水準咋就這么低呢?句句都在打人臉,別人為什么要幫你?”
“我?”吳淑麗轉過去瞧此岸彼岸,狠狠瞪她一眼。
“喲,心也不誠。”此岸彼岸嘖嘖地說,然后走了過來,將董小葵一摟,說:“走吧,過幾天,老娘就要滾回廣東了,可得珍惜咱們的分分秒秒啊。”
董小葵一笑,勾著她的下巴,用京劇獨白念:“呀,好個小娘子,恁得如此的美,讓爺心旌搖蕩哩——”
此岸彼岸拍開董小葵的爪子,做小女人狀嬌羞,說了一句:“死相。”
董小葵拍著胸口,嘔吐,兩人皆哈哈大笑。然后勾肩搭背往旁邊的咖啡廳走,剩了吳淑麗在原地站著。
兩人又說一笑,這才走了幾步,吳淑麗還是不死心,又追上來。她還沒開口,董小葵就十分不悅地說:“我幫不了你,因為許二少不會做那種事。”
“可是——”吳淑麗說。
此岸彼岸十分不耐煩地說:“呀,我說你這人,怎么這樣不上道呢?燒香都找不對廟門,還想求菩薩保佑。真不知你這些年怎么活的。孩子,回去修煉吧。別打擾我跟神仙妹妹約會,ok?”
吳淑麗訕訕的神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董小葵竭力憋著笑,趕忙往咖啡廳走,走了幾步,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出息了。”此岸彼岸一臉板著,瞟了她一眼,抬腳往咖啡廳走。
才走了幾步,董小葵就見她停住了腳步,瞧著咖啡廳里,低聲罵了一句:“賤人。”
(原來一個指頭不能打字,是如此痛苦的事。食指不能用,寫了文,現在左邊爪都在痛,還有左邊肩膀,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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