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葵沉沉睡去。黑暗中,似乎有大風吹著窗口放蘆薈的木板,發出啪啪的聲響,將她從夢中驚醒。她這才想起窗口那木板的釘子似乎有些松動,還沒來得及修。
看來,明天一定要將那木板拿掉,或者重新釘上釘子。董小葵想,渾身汗涔涔的。八月天的夜晚,有一種沉悶的熱。
她抬手擦了擦汗,將薄被掀開,到底覺得太涼。又蓋上,聽得隱隱有雷聲響起。那聲響極其沉悶,似乎在遠處,又似乎在云層之上。
董小葵最怕雷雨天氣,總覺得那是最可怖的場景。她心里有些發怵,祈禱雷聲就這樣過去,不要再大起來。可是,她始終是擔心著,所以越發沒睡意。竟然是躺在床上裹著被子,數著那雷聲。一聲、一聲,竟然是越來越大聲。
閃電越發密集。她越發覺得心驚可怖。這鄉下的老房子其實沒任何避雷設施,又低矮。她又住在頂樓,這房子還是木房子。所以,住在這里遇見雷雨天氣比在寧園、在q大宿舍更讓她不安。
她裹著被子翻身起床,將窗戶關上,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可閃電的光太強烈,依舊將屋內照得透亮。不僅如此,屋外的風聲呼呼的,十分盛大,整個房子都在吱吱的,像是要散架一樣。
她像是知道嚴寒冬季即將到來的青蛙,鉆到地下冬眠一樣,裹著被子,蜷縮在床上。心里一半擔心這雷雨,一半卻是想許二不知在做啥,可是住得慣。小槐的那屋不知會不會漏雨。
正想著,忽然聽到一聲敲門聲。她豎著耳朵聽,卻沒聽到。只聽到雷聲越來越近,風聲越發盛大。
原來是錯覺。她抿了抿唇,又聽見敲門聲。這一次比上一次要大聲一點。
難道是他?董小葵心里一下子有種莫名的幸福。立刻,跳下床,也顧不得穿拖鞋。跑去開門,打開門,便看到媽媽站在門口。
“媽。”她喊一聲,心里有些失落。
媽媽瞧她一眼,徑直走進屋來,四處瞧瞧,說:“我就來看看,你歷來怕打雷的。”
董小葵笑笑,說:“媽,我都這么大了,別擔心。”
“嗯,我去收拾一下樓下的房間,如果這雷太大,就都下去呆著吧。”媽媽一邊說,一邊轉身下樓去了。
董小葵又回床上蜷縮著。耳畔是一聲聲的悶雷,重重敲在心上,敲得人的心臟頓挫的疼痛。
不一會兒,媽媽收拾好了,回來又往董小葵的房間來,說:“一會兒,若真是雷暴天氣,就叫上你的朋友下樓去吧。不過,那幾間屋子就是潮了一些。”
“嗯,謝謝媽。”董小葵回答,看到媽媽四處瞧的神色,心里也有些明了。她是在看許二有沒有在她的房間。其實,從媽媽出現在她的門口開始,她就應該明白,媽媽今天的舉動不同尋常。
平時,有這種天氣,除非是真的下了大雨,有恐怖的雷,媽媽才會起床帶著她和董小槐去樓下。就平素里的雷雨,董小葵怕得要死的,媽媽都覺得無所謂。她哪里會在雷不盛,雨也沒來時,就下樓去收拾的?
今天,她這樣反常的舉動,或許是因為有客人在家的緣故吧。只是這種審視的眼神讓董小葵覺得不太舒服。
“好了,你躺一下吧。媽有些乏了。”媽媽又為她收拾了一下屋子,這才離開。
送走媽媽,董小葵繼續裹著被子在床上,毫無睡意。雷聲越來越盛,像是以極快的速度從鎮子里滾過去一樣。不過一直沒有下雨,這雷聲也忽大忽小,只是風聲很盛大。
根據經驗,這種情況,其實不太可能有雷暴天氣。她略略松了口氣,可風搖晃著樓,雷滾過,還是讓她捂住耳朵。
良久,她的手因長時間捂著耳朵有些酸。忽然,有人將她擁入懷中。她不由得“呀”一聲,嘴卻被人捂住。然后聽見許二的聲音,壓著嗓子,說:“小聲點,如果想你媽媽和弟弟看到我跟你在同一張床上,你可以大聲叫,甚至可以超過雷聲的。”
“流氓。”董小葵憤憤吐出這個詞,只不過礙于他的威脅,這兩個字說得軟軟的,沒一絲力氣。
“可是過去的經驗證明你很喜歡的,每一次,你在我懷里都睡得很香。”他摟著她往床上滾,順手放下蚊帳。
董小葵不予理會,只是將手捂著耳朵,因為雷似乎越來越大聲。他看她實在是害怕,也不再逗她,只將她摟在懷里,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拍著她的后背,像是拍著小嬰孩,只差沒唱著搖籃曲。
董小葵心里暖暖的,有落淚的沖動。
在他懷里,即便是這樣的風與雷,董小葵都不覺得有多可怖。心漸漸踏實,雖然還是捂著耳朵,但比方才自在了很多。
果然,經驗不曾欺人。因為風滿樓,雷聲大,雨終究沒有來。約莫一個多小時,這氣勢嚇人的雷聲漸漸小了,風也停了。董小葵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慢慢拿開捂著耳朵的手。這雙手因這長時間的動作已發麻,一牽扯就麻木疼痛得她吸了一口涼氣。
而許二卻已經抱著她睡著了,呼吸綿長而均勻,在她耳畔此起彼伏。
她知道他睡眠歷來不好,不想吵醒他。于是,她輕輕抖了抖發麻發痛的雙手。卻不料橫斜里伸出一只手將她的手臂攬住。
“你沒睡?”她有些驚訝,低聲問。
“有你在懷里,怎么會睡不著。”他說,語氣懶懶的,然后抱著她翻了個身。
“那是我將你吵醒了。”她到底有些歉意,語氣也軟軟的。
因為怕媽媽聽見他們的談話,他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我原本就學不會深睡的,有些時候得要時時保持清醒。不關你的事了。”
學不會深睡這習慣,大約也是跟一些訓練有關。她一聽,總是心疼。不由得說:“在這里,總應該的。”
他輕輕一笑,在她耳畔幾乎是吹氣一般,低聲說:“跟你一起,已經睡得很好了。”
她不語,只是半垂著眸,覺得空氣有點悶熱。他也不說話,只是為她揉著酸痛的手。他的手法十分嫻熟,捏得很到位。不一會兒,她的手已經不痛了,他卻還在輕輕拍著。
董小葵不說話,只是在想:這樣如同九天之上的男人對自己這樣好,如何可以放棄他。
“可好多了?”他問。
董小葵“嗯”了一聲,側身將他摟住。許二一怔,低聲問:“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想抱你。”她回答。許二一聽,可是樂了,輕笑一聲,打趣地說:“我可要看看是不是狐貍精附身,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董小葵。我認識的那傻妞,一點真情流露都不肯的。”
這男人就是這么煞風景。原本她心疼他,并且慶幸上天垂憐,能讓自己遇見他。不管將來是劫還是福,她都慶幸能遇見他。所以,動情之下,主動擁抱這個男人。
可是,他就有這個魅力,讓她一點點的柔軟頓時化為烏有。她立刻要掙扎,他確實將她摟緊,身子一翻壓在她身上,低聲說:“小氣的丫頭,不許生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何曾對人真情流露過?還這般來要求人。”董小葵終究不悅,心里自是氣惱他的。
雖然,這個男人待她極好。從一開始見到她,雖然手法有些讓人沒法接受,可卻從來沒有惡意,從來所做每件事都是讓她成長,為她好;他待她,也不同于那些鶯鶯燕燕,他為她所做的事,她也是看在眼里。可是,這人就是一句肯定的話語都不愿說,一絲絲的真情流露都不肯。
如果他能給她一個肯定,一個真誠的絕對,那她就會拿出砸鍋賣鐵的勇氣,用所有的智慧與心力,去賭這一場天長地久的幸福。
他伏在她身上,笑著說:“你想聽什么?”
沒誠意的男人。董小葵不予理會,用力推他,說:“走開,我沒興趣,想要睡覺了。”
“原來你想聽這個。”許二忽然說。
“哪個?”董小葵一邊推他,一邊問。
“這個。”他說著,一個柔軟的吻落在她眉間。他俯身而下的瞬間,周遭便全是他特有的氣息。董小葵一怔,聯系前后,心里不由得一驚,連忙說:“不是的,我是真要睡——”
一個“覺”字梗在喉間,許二已經吻住她的唇,柔軟的雙唇最開始輾轉纏綿,讓董小葵覺得自己是一灘水,頹然無力,四散開來;繼而,他又是疾風驟雨似的掠奪,摧城拔寨的侵略如火。
董小葵身子一軟,慌亂得不知所措,只覺得身體與周遭一并星火燎原,她本能地回應他,攀著他的脖頸。許二身子一怔,僅僅是停頓一秒,親吻更加的猛烈。
像是殘缺的渴望圓滿,董小葵在許二的氣息里,在他極致纏綿而又侵略如火的親吻里敗下陣來,完全丟盔棄甲。整個身體似乎盛放開來。在許二略略離開她的唇,透一口氣時,重獲自由的她不由得滾落一聲呻吟。許二連忙緊緊捂著她的嘴,伏在她耳邊,低聲說:“小聲些,你想你媽媽現在揪過來?”
聽到“媽媽”二字,她陡然清醒。這才用手去推他。許二似乎有些生氣,她越是推他,他就越用力壓著她。像是千斤墜頂,這個男人就有這樣的能力。
而董小葵臉已經滾燙,恨不得自己能有縮骨術,立刻從他身下遁走。因為夏日里穿得少,兩人貼得這樣近,身上的曲線,凹凸之處,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而許二身體的變化,讓她更是窘迫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你最好不要動。”他還是捂著她的嘴。
她果然沒有動。因為她自己也清楚,這情況很容易擦槍走火的。雖然,這樣的曖昧不止一次,以前,他還脫掉了她的睡衣,最終都是懸崖勒馬。但是,不是每一次都好運,也不是每次都能懸崖勒住馬的。何況,董小葵自己都有些情不自禁,她自己也明白這勒馬是越來越困難。
兩人維持著曖昧的姿勢,遠處還有隱隱的雷聲,偶爾還有一陣風吹得樹林使勁搖曳。許二伏在她身上,許久,才近乎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說:“真想立刻睡了你。”
(咳,本來立志六千字,不過,每當這種故事情節,我入戲太慢。不解釋,大家懂的,這個之于俺,感覺不好找,表拍我,我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