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宅后院，許爺爺來回踱步。但那步伐實在不像是在散步。許仲霜牽著董小英走過去，對他行禮，喊一聲：“爺爺好。”

董小葵有些尷尬，也是訕訕地喊了一聲：“爺爺好。”

許爺爺停下腳步，負手而立，掃了兩人一眼，也不理會董小葵，開門見山地問許仲霜：“聽說你想出去？”

“那得看爺爺的了。您老人家知道那是位置是個苦差事，我一個人扛不來的。”許仲霜氣定神閑。

“你這個臭小子，敢威脅我，真想把我氣死不成？”許爺爺憤憤的咬牙，跟董小英見到的深沉老頭截然不同。她不禁訝然，許爺爺掃了她一眼，說：“小葵，去拿茶具，泡杯明前茶給爺爺喝。我渴了。”

董小葵聽聞，立馬答應，如釋重負，轉身就要往屋子里。許仲霜卻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說：“這事，是我跟小葵的事。她必須在場。”

這人真是折磨人，難道不知道她在這里多尷尬么？她不由得對他使眼色，略微側身，在許爺爺看不到的角度，一臉憤然，聲音卻是柔和，說：“仲霜，這事慢慢談，這天氣也熱，我去拿茶具，你扶爺爺去亭子里坐坐。那邊的黃桶蘭十分幽香，在這天氣最是舒服。”

許仲霜將她握得更緊，唇邊一抹笑，十分溫柔的聲音，說：“這事，用不著談那么久。何況現在沒心思去那樣幽雅的環境。那環境是心情好，拿來放松的。”

董小葵無語，暗想這人大約是以前被壓迫得太過，如今才這樣爆發出來，不過，這樣跟許爺爺對著干，不是解決事的模樣

許爺爺在一旁聽許仲霜這樣說，更加咬牙切齒地說：“瞧瞧，你這翅膀是徹底硬了。越來越不尊重我了。就葵丫頭都比你上道。你要有葵丫頭一半我也不至于操這么多心。”

這話讓董小葵訝然、心驚，不明白許爺爺這時刻夸她到底是何意。因為之前聽許靈秀說過，許爺爺給許仲霜訂親，那對方也是世家，并且與許爺爺的交情不一般。輕易退訂是不太可能的。如今，即便自己再優秀，也不可能及得上許爺爺跟別人的交情。再說這些權貴之家的話，夸獎的不一定是夸獎，批評的也不一定是批評尤其是許爺爺這種老狐貍類型的。

于是，在這時刻，董小葵只能保持緘默。

倒是許仲霜立馬逮住機會就反問：“你滿意小英，還要給我訂那么一門親事？”

“你自己不上道。”許爺爺掃他一眼，徑直往那涼亭里走也不理會兩人。

董小葵趁勢反握許仲霜的手，低聲說：“你先去陪爺爺，我去拿茶具和茶葉。不過，我最糾結的是這會兒不是該給爺爺拿藥和水。”

“做你自己就好。”許仲霜回答，這才放開她的手，朝許爺爺走去。

董小英并沒有拿茶具，而是問李老頭要了點心，端了溫水，藥品，又為許仲霜泡了一杯擰壕這才小心翼翼地端了往涼亭去。

許仲霜和許爺爺在涼亭里對坐，兩人姿勢都如出一轍，臉色如寒霜。董小葵將托盤放下，涼亭里的氣氛很詭異。

“爺爺，您用些點心，一會兒把藥吃了吧。”董小葵將點心放到桌上，將藥片和水杯放到一旁。

“我讓你泡茶，你拿這些來做什么？”許爺爺有點不悅。

董小葵之前就知道是這樣的情景，畢竟這老人在許仲霜這里受了氣自然在別處找回來。不過，拿藥片、糕點水比泡茶要好得多，許爺爺心知肚明的。只是目前的情況有些尷尬，她一只手懸在那里，然后小聲說：“只是擔心爺爺的身體，聽李伯伯說您早上的藥都沒吃。想爺爺吃了藥過一段時間，我再來煮茶好了。”

“你還期望我跟這不孝的家伙相對而坐那么久？”許爺爺朗聲說，十分來勁兒。

“我只是給爺爺泡茶。要不，移到屋里去泡茶好了這里日光盛了一些，太熱屋里會涼一些。”董小葵建議，將一塊小點心遞過去。

許爺爺沒說話，只是接過去吃了一小口，然后自己站起身吃了藥。許仲霜還坐在一旁，在認真看周圍的花枝。似乎對這邊的談話一無所知。

董小葵站在桌邊，許爺爺緩緩吃完藥，咳嗽兩聲，又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說：“許仲霜，你到底要怎么樣？”

“這話應該是我問爺爺的。”許仲霜這才坐直身子，語氣平靜地反問。

“你真是翅膀硬了。”許爺爺憤憤地說，手中的蒲葵扇直接就往許仲霜扔過去，扔得又快又狠。董小葵“呀”一聲，沒想到這許爺爺還是個武林高手，身懷絕技。

許仲霜一閃身，將那蒲葵扇接在手中，說：“又玩這招。”

看來這是訓練有素的，董小英松了一口氣，許爺爺又將手中剛喝完水的杯子也扔過來。“嗖”地一下，又快又準，許仲霜反手截住，放在旁邊的石井欄上，說：“老頭，夠了。”

“瞧你，越發放肆了，一點規矩都沒有，居然連爺爺都不喊了。”許爺爺哼哼地在躺椅上生悶氣。

董小葵連忙轉移話題，說：“爺爺，您一會兒是要喝明前茶，還是雨前茶？用青瓷杯，還是白瓷杯？準備在哪里喝了？”

這一系列的問題出去，許爺爺搖搖頭，說：“英丫頭，你慢點，一口氣問這么多問題。從容不迫哪里去了。”

“多謝爺爺提醒。”董小葵吐了吐舌頭。

許爺爺卻說：“青瓷杯，明前茶，一會兒去屋里泡茶，陪爺爺下兩局。”

“爺爺，仲霜的棋藝比較高點，讓仲霜陪你如何？”董小蔡趁機提議。

許爺爺掃了許仲霜一眼，冷哼一聲說：“這小子已經有五年沒有跟我下過棋了，他？”

許爺爺這話怨念很深，董小葵一聽，不由看了看許仲霜。許仲霜氣定神閑，說：“下棋這事要看心境。這是您老人家教的。今天，您跟我都裝著事，不適合下棋。”

“就知道堵我，翅膀真是硬了。”許爺爺還是不悅，聲音、神色都比剛才緩和多了。董小葵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

“好了，我也不拐彎抹角。你如今也說喜歡小葵。你說那亂七八糟的訂親怎么辦？”許仲霜毫不客氣地問。

“退婚，你想都別想。那家跟我交情非淺。何況，那女孩子未必就比小葵差。”許爺爺說，掃了一眼董小英，又半垂眼在躺椅上悠閑地坐著。

“誰讓你退婚了？”許仲霜朗聲說。

這反問句讓董小葵與許爺爺都不由得訝異，不由得互相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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