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門

嫁高門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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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綢緞鋪卻沒見著她的人,店里掌柜也認識她,告訴她豐子奕今日和外地一個老板談生意,去了附近酒樓。

施菀便去那酒樓外面等,好在只等了兩刻左右,便見豐子奕送一人出來,兩人又客套好半天,到那人離去,豐子奕一回頭,就見到等著酒樓外一棵梧桐樹下,正看著自己的施菀。

他驚了一下,立刻到她面前:“菀菀?你怎么在這里?”

施菀回道:“我有事找你,去了你們綢緞鋪,彭掌柜說你到了這里,我就來了這兒。”

“等了多久?”豐子奕立刻拉她進酒樓去:“你讓店小二給我帶句話,我正好早點送走那揚州人,也不是多好的貨,還啰里啰嗦的。”

說完,他見施菀神色不好,臉上也沒精神,便低聲問:“怎么了?什么事?”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自己有些擔心。”施菀回答。

她明白,就算狗兒說的人是張大發,張大發也只是在她門口看了一下,也不見得會怎么樣。

她只是想起了那韋大人,想起了那清雪奄的往事,才心神不寧而已。

豐子奕說道:“看你的樣子就不像小事。”說著朝店小二道:“剛才上的菜再給我上一遍。”

施菀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道:“不用,你都吃過了,我沒胃口。”

“沒事,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吃不完扔了。”豐子奕說。

施菀還想再勸,店小二卻已經進廚房報菜去了,她只好作罷,和豐子奕一起進了雅間。

到房間內,施菀才說自己找他的原因。

她說了張大發的事,然后道:“我昨晚一夜沒睡,總怕會有人翻墻進來,想了一夜卻也想不到辦法,他沒做什么,也不能報官,可我就是害怕,不知能找誰,才想來問問你……”

怕豐子奕覺得她想太多,她又解釋道:“我以前在京城遇到過一個……壞人,差一點逃不過,所以總會擔心。”

豐子奕極少聽她提起在京城的事,不清楚她在那里過得怎樣,但也知道她過得不好,卻沒想到還遇到過這樣的好色之徒。

那張大發也是他的心頭恨,想到他竟真在她家附近鬼鬼祟祟,便更是氣極,怒聲道:“干脆,我去楊柳店找幾個地痞,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打他一頓,把雙腿都給他廢了,他也就老實了!”

施菀連忙攔住他:“你別胡說,打人是好玩的么,萬一出人命,萬一那些人供出你來……”

“那怎么辦,你在明,他在暗,他好好的去你家附近做什么?當然是有歹心,你又是一個人住。”豐子奕說。

施菀也不知能怎么辦。

這時豐子奕道:“要不然你暫時搬去我姐家住,正好我姐夫出遠門談生意去了,就我姐一人,你還能陪陪她。”

施菀搖頭道:“我也沒遇著什么事,怎么能麻煩人,再說你姐家離藥鋪太遠了。”

“那至少今晚別回去了,難道你每晚都點著燈坐一夜么?”豐子奕問。

施菀嘆息:“今晚叫我坐一夜我也沒力氣了,我到現在頭都是疼的。”

“那今晚就去我姐家,或者去我家。”豐子奕說。

施菀看他一眼,他連忙道:“我出來住,我去鋪子住。”

施菀想了想:“要不然我就在藥鋪住吧,嚴峻和另一個學徒在一起睡,那學徒正好這幾天回家去了,我讓嚴峻去我那里睡,我在他床上睡。”

“然后第二天一早,左鄰右舍看見你徒弟從你屋里出來?”豐子奕不樂意道:“有這好事怎么不找我呢?我去你家睡吧,你睡我床,我那床肯定比你徒弟的大。”

施菀閉嘴了,豐子奕說的是對的,左鄰右舍只會看見一個男人從她屋里出來,也不知道內情,到時候引起風言風雨就不好了。

枇杷在藥鋪也是和藥鋪家的小丫鬟一起在睡,并沒有多的位置。

這時店小二上菜來,豐子奕給她舀了一碗魚湯,說道:“揚州人吃得清淡,給他點的菜都是清淡的,正好也適合你,你看你眼睛都是紅的,吃飽了回去睡一覺。”

施菀沒胃口,但確實早上沒怎么吃,現在也餓了,便老實喝起魚湯來,喝了兩口道:“我回去也不知能不能睡著。”

豐子奕說道:“先換地方睡,這是第一步,不能冒險,但也不能一直躲著,得想辦法。”說完又補充道:“你就先別想了,你先休息,我來想。”

施菀一邊吃著,一邊說:“我也想不出辦法,我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找你看看有沒有辦法。”

豐子奕看著她笑道:“這就對了,你遇到任何事都找我,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受他欺負的。”

他只可惜七年前他不認識她,如果認識,她也不至于孤立無援,要去京城找那個什么人,雖然他不知道那是個什么人,但依然不妨礙他每日無事就將那人咒上一遍。

如果不是他,菀菀不會心灰意冷回到安陸,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一副斷情絕愛的樣子,正是因為那個人,才讓她死了那份求姻緣的心,也讓她死也不愿再嫁人。

待施菀吃了一會兒,豐子奕說道:“我想了想,從你們村到縣城,一定要坐渡船是不是,而且船家總是那個老人家,我就給些零錢他,讓他如果見到張大發坐船來縣城,就到鋪里來告訴我一聲,這樣我們至少知道他是在縣城還在是村里,等他下次再來,我們就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施菀覺得這個辦法好,這樣至少不用一直提心吊膽等著,白天就算知道他來了也沒事,到了晚上,也能提前防著。

“那我等一下就去找船家說好。”施菀說。

豐子奕攔住她:“你都累成這樣了,去什么去,我去找。再說你一個姑娘家,讓人去盯一個老頭,難免讓人亂想,我去就好一些。”

施菀想想的確是這樣,便沒說話,最后道:“我不是姑娘家。”

豐子奕看著她笑:“那你怎么這么像小姑娘,最開始見你,我就想這姑娘二十不到吧,還會治病嗎?一定是騙子,現在見你,就想十八歲的小醫仙,也就我們安陸有。”

施菀笑道:“你一天不耍嘴皮子就不習慣是不是?”

豐子奕笑了一會兒,又和她說:“但我還是覺得,你就先住我姐那里,早上我派輛馬車去接你,到藥鋪也要不了多久,這樣至少你能心安,我也放心。”

施菀最初自然是不愿麻煩別人,但來回想了幾圈,實在沒有地方能去,自己也確實怕一個人待家里,猶豫一會兒,答應下來。

豐子奕高興道:“那我等會兒帶你去她家。”

施菀說:“我先去備點禮,藥鋪里到了一批新鮮的冬蜜,我給她帶兩罐過去。”

“不用那么麻煩,冬蜜多貴,我給她帶點胭脂就行了,她喜歡這些。”豐子奕說。

“你要送什么是你的事,我知道豐姐姐與她婆婆都喜歡吃蜜棗蜜糕,正好讓她送一罐給婆婆。”

豐子奕知道她向來倔強,便也不堅持了。

如此說好,施菀暫且就住到了豐子奕出嫁的姐姐家,每日早些起來走到藥鋪去看診。

從船家那里得到的消息,張大發前一天下午就回去了,一直沒坐船,本以為他那天只是一時興起去偷看,結果又過了幾日,船家來了消息,說他進縣城了。

聽到消息,施菀并沒有之前那么緊張,但也不知他來縣城做什么,又不知要躲到什么時候去,終究不是事,沒想到豐子奕卻早已想到了辦法。

他要讓張大發吃一次虧,所以想引蛇出洞,于是當天,把施菀家院門給拆了,就用個木板擋著。

張大發如果再偷偷來看,就會發現施菀家門壞了,如果他有歹心,就一定會夜里再來,然后等他進來,豐子奕就讓人將他打一頓。

施菀不習慣用打人這種方法來解決問題,但想來想去,又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辦法,最后就同意了。

到了晚上,不只有豐子奕,還有豐子奕家中兩個小廝,施菀藥鋪里兩個徒弟嚴峻和枇杷都在,大黃狗如意也特地牽去了藥鋪,幾個男人就趴在桌子上守著。

施菀和枇杷被安排在里間,有床可以睡,枇杷心大,也不認床,一躺下就睡著了,施菀卻不太睡得著,只睜眼躺著。

兩聲更鼓后,又不知過了多久,霍大娘家的雞開始打鳴了,竟已是三更。

張大發是不會來了嗎?

如果他來,倒好一些,如果不來,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還不知要到什么時候。

就在施菀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時,外面傳來一絲動靜。

她立刻從床上起身,躡手躡腳走到門邊,聽外面的動靜。

是那種,一下一下的腳步聲,和多年前一樣,只是很明顯一只腳輕,一只腳重,他真的來了。

但下一刻,她又聽到另一陣腳步聲,是正常的。

難不成還不止他一個人?

施菀立刻緊張起來,連忙去推醒桌上趴著的人。

黑夜里沒點燈,沒想到桌上那人正是豐子奕,知道等到了,便連忙去推醒另外幾個人。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后就是門栓被撥動的聲音。

豐子奕將施菀推到了里間,自己和其他人守在外面。

撥門聲一直在持續,這門栓其實是有插銷的,以前都會插住,但今天是特意沒有插。

沒一會兒,門被撥開了。

豐子奕、嚴峻,還有兩個小廝一擁而上,朝外面的人打去。

施菀這才意識到屋內還黑燈瞎火,連忙去點燈。

等她摸到燈,點燃,端到外間來,才發現四個男人早已將進來的兩人打倒在門口,豐子奕與嚴峻都拿著凳子往那兩人身上猛砸,地上的兩人一動不動,竟不知是死是活。

施菀連忙道:“你們停手,快停手,別弄出人命了!”

直到她喊出這聲,豐子奕還往地上一人的背上砸了一凳子。

幾人停了手,豐子奕問:“張大發?”

地上沒人回應,施菀生怕他們死了,好在有一人緩緩撐起了身子,抬眼看著面前的人。

那人問:“你們……你們是什么人……”

豐子奕回:“什么人,你爺爺!”說著提起那人的頭發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張大發,又提起另一個的頭發看,正是張大發,只是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幾乎要認不出來。

“說,進來做什么?”豐子奕問。

張大發根本說不出話來,似乎已經被打得半死。

另一人回答:“不,不做什么,就是喝多了,走錯了路……”

“走錯了路?”豐子奕冷哼一聲,又拿起凳子在他身上砸了一下,“爺爺讓你走錯路!”

施菀連忙去拉豐子奕,示意他別打得太狠,她已經看見地上流了不少血,實在擔心。

嚴峻這時問:“要不要帶他們去見官?”

豐子奕看看施菀,搖搖頭:“算了,報官也不能把他們怎么著,傳出去不好。”

的確,他們雖是偷摸著進來,卻是什么都沒做,反倒被打了一頓,報官了不會有任何懲處,反倒讓人傳得風言風語。施菀本就是個獨居女人,惹上這樣的事總是不好。

豐子奕便對著地上兩人道:“下次再來,別怪你爺爺不客氣,現在給我滾!”

張大發本就傷了一條腿,因為在前面,被打得更重,他旁邊那人年輕一些,緩緩爬起來,然后扶了張大發,看了屋內幾人一眼,踉踉蹌蹌往外走去。

等他們離開,豐子奕拍拍嚴峻的肩道:“小伙子看不出啊,看著不愛說話,打架還挺狠。”

嚴峻有些別扭地將肩膀躲開,不屑道:“他再敢打師父的主意,我殺了他都有可能。”

豐子奕笑笑:“我量他是不敢了,這一下,估計半年都是爬不起來的。”

說完看向施菀:“好了,這下沒事了,你和枇杷再去睡會兒,我和他們等到天亮給你把院門給裝上。”

施菀回道:“這么鬧一通,我哪里睡得著?你們餓了吧,我去廚房給你們煮點面吃。”

幾人熬了半夜,又打了一架,確實餓了,也沒有睡意,就點燈在屋里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