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請了安回來,走到院門口,一縷晨曦穿云破霧,李巖站在臺階上,回過身,瞇眼看著臺階旁的銀杏樹,和不遠處的花草亭臺,和夜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想到園子里逛逛。”李巖看著孔嬤嬤笑道:“讓玉樹陪著我就行,一會兒就回來。”
“是。”孔嬤嬤欠身答應,站在臺階上,看著李巖和玉樹走遠了,才轉身進了院子。
李巖一邊看一邊走,沿著夜里走過的路徑直往前。玉樹不緊不慢的跟在李巖身后,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這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舍,都讓她有種似是而非的熟悉感覺。
“過了梅林是片湖。”走了將近兩刻鐘,李巖看著前面一片梅林,腳步微頓,夜里全憑月色,她沒能看清楚這片梅林的模樣,可這股子濃郁的梅花清香,卻讓她確定此梅林,就是彼梅林。
“我好像記得,豫章的家里,也是這樣,一片梅林過去,是個大湖。”玉樹神情有些恍惚的轉頭看著梅林,“紅梅開的時候,熱鬧極了。”
“嗯。”李巖隨口應了一聲,腳步稍快了些,穿過梅林,站到了一個水面足有五六畝大小的湖邊。
湖面中間隨風起著水波,靠近岸邊的地方,都結了冰,一條長長的九曲石橋,從斜對面的岸邊伸入湖中,連著湖中的幾間水閣。岸邊的木棧道,和湖中的水閣,明顯有了年久失修的痕跡。
蘇嬤嬤說過,李家自小李相國之后,就敗落了。
李巖沿著棧道往前,走了將近一刻鐘,玉樹在后面提醒:“大小姐,時辰不早了,您早上起來到現在,什么都沒吃呢。”
“沒事,我想到那里看看。”李巖指著水閣,她昨天就是站在那個水閣里,看著那個女子的身影慢慢沉入了湖中,她要過去好好看看。
玉樹不說話了,跟著李巖,繞過小半個湖,到了九曲橋邊,玉樹搶先一步走在前面,到了水閣門口,示意李巖先站住,自己進去查看了一遍,才讓李巖進了水閣。
李巖穿過水閣,站到夜里站立的平臺上,轉了轉,再轉了轉,看向湖中間,就是那里。李巖定定的看著夜里女子沉入的地方,水波隨風,偶爾有幾條肥大的錦鯉悠閑的游過。
“玉樹。”李巖看著雙手撐著石頭欄桿看魚的玉樹,“要是想看看這湖底有什么東西,怎么辦?”
“這湖底有大小姐的東西?”玉樹皺緊了眉頭,“找幾個水鬼?把水抽干?”
李巖失笑,白問了這是。
“只有這兩個辦法。”玉樹被李巖笑的有點不好意思,難道還有別的辦法?
“我就隨便問問,走,回去吧。”李巖一邊笑一邊示意玉樹往回走。
在蘇嬤嬤努力惡補之下,到李家請人賞梅這一天早上,李巖總算大體記住了京城各家人頭,以及亂如珠絲的親戚姻親恩仇等等關系,蘇嬤嬤一顆心三分提著七分放下,和玉樹一起,跟著李巖站在二門里迎接女眷。
袁夫人瞄著垂手站在李巖身后的蘇嬤嬤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叫了個婆子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婆子急忙進去,片刻,洪嬤嬤跟著婆子出來,先沖袁夫人見了禮,再沖李巖曲膝笑道:“大小姐,老夫人聽說您讓蘇嬤嬤隨侍當差,嚇了一跳,趕緊讓老奴來跟大小姐說一聲:蘇嬤嬤從前是在榮福公主面前侍候過的,前朝就有誥封,如今不光是陳府里的老供奉,就是進了宮,也是倍受禮遇,您讓蘇嬤嬤隨侍當差,這簡直駭人聽聞。”
“我剛才一眼看到,也嚇了一大跳。”袁夫人撫著胸口,“竟嚇傻了,蘇嬤嬤是什么身份?這要是讓人看到……倨傲成這樣,說不定就招了大禍,我是嚇傻了。”
“夫人說笑了。”蘇嬤嬤在李巖之前忙陪笑道:“洪嬤嬤這話,實在當不起。老祖點了我過來,就是來侍候大小姐的,老祖吩咐過,大小姐初來乍到,人地兩生,吩咐我隨侍在大小姐身邊,提點一二。我們老祖的脾氣,夫人也知道些,這些年是越發的說一不二了,實在是不敢違了我們老祖的吩咐。”
“嬤嬤回去吧。”不等洪嬤嬤和袁夫人說話,李巖先開了口,“嬤嬤放心,我都記下了。讓您跟著站一天受累,我心里也過意不去。”
洪嬤嬤看向袁夫人,袁夫人擰眉斜著李巖,緊挨袁夫人站著的李若,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她這個大姐確實很需要有個老成知禮的隨行指點,可讓蘇嬤嬤隨侍身邊,確實過于托大傲慢了。
蘇嬤嬤迎著李巖肯定的目光,猶豫了下笑道:“遵大小姐吩咐。大小姐身邊只有玉樹一個人,只怕顧不過來,讓孔嬤嬤還是綠蝶過來侍候?”
“孔嬤嬤吧。”李巖應道。
蘇嬤嬤先恭敬應了,再曲膝和袁夫人告了聲退,再和洪嬤嬤點頭致意了,退后幾步,往玉曇院回去了。
袁夫人長舒了口氣,斜著李巖,和洪嬤嬤抱怨,“你看看,一點兒都不讓人省心,這一趟是咱們運道好,趕在出事前攔住了,要不然,讓人看到咱們府上敢拿蘇嬤嬤這樣使喚,這簡直是……唉!”
袁夫人看起來氣極了卻又無可奈何,“你說說,咱們這是造了什么孽,這簡直是專程來禍害咱們李家的,也不知道咱們惹了哪位瘟神,看咱們李家越來越好了,送了這么個……”
“阿娘!”李若打斷了袁夫人的話,洪嬤嬤瞄著仔細聽真的聽著袁夫人的話,卻面無表情的李巖,莫名有幾分心驚的感覺。這位大小姐,氣勢好像越來越濃了。
袁夫人還想再說,二門外傳來婆子的揚聲稟報,客人到了。
來的是本族長輩,袁夫人忙收了住話,理了理斗蓬,帶著李巖、李若等人迎上去。
李家的賞梅宴,來的人不多,李巖跟著在二門里站了沒多大會兒,就再跟著李若等人,進園子陪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