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原本狂熱的吹捧者,不管是號稱來幫忙收拾的,還是坐在那里體驗的。
僅僅只待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和來的時候差不多,一窩蜂似的走了。
事實證明,上釣咖啡的吸引力最多就只有一個小時。
聶廣義不免要懷疑這些人,這么大老遠,坐著大巴過來的原因。
追星不是這么追的。
咖啡不是這么喝的。
釣魚更不是這么釣的。
這些人,莫不是收了錢才過來的吧?
看看這一個個托兒走的時候,臉上洋溢著的幸福表情。
聶廣義更加篤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消失了好一會兒的,宣適從后廚端上來一盆水煮魚。
是真的用盆裝的。
而且很大一個。
絕對不是超市賣的中號小號的臉盆可以比擬。
“廣義,嘗嘗你剛剛釣上來的魚。”
廣義大少向來都不太好伺候。
只有宣適最知道,要怎么樣讓聶廣義的心情由陰轉晴。
他的胃,早就被宣適給拿捏得死死的。
聶廣義不止一次地對宣適說:“你要是女的,廣義哥哥肯定把你娶回家。”
擱以前,小適子根本就不會拒絕這樣的機會。
每每附和,那廣義哥哥記得等我變個性一類的“俏皮話”。
自從成了狗糧制造機,動不動就來一句我還要留著男兒身,娶我家阿諾的。
呵,男人。
呵呵,兄弟。
開了一路的車,聶廣義早就餓了。
他在其他事情上會別扭,但在吃飯這件事情上,絕對不會。
和誰過不去,也不要和自己的胃過去不。
更何況,這是宣適做的。
宣適的廚藝和他的武力值是成正比的。
并且,都一樣屬于,要么不秀,要秀就是天花板。
看到這盆魚,聶廣義忽然有點心情復雜。
他的手足被衣服給拐回國了,等他到回意大利,一個人的生活要怎么過?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怎么都沒有人講講,更為嚴重的,由奢入無要怎么辦?
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了工作室的門口。
她睡眼惺忪地開口:“諾姐姐,你這兒好香啊。”
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
眼睛里面水汪汪的,散發著寶石般的光芒。
還有像瀑布一樣的頭發。
正是可愛又漂亮的宗意。
“小意起床啦?”程諾跑到門口和宗意打招呼:“刷牙了沒?”
“還沒呢。”宗意打了個哈欠。
可能是因為小姑娘長得好看,打哈欠的樣子也變成了一道風景線。
“那你等會兒刷完牙了過來一起吃。”程諾向宗意發出了邀請。
“真的嗎?諾姐姐,那我可不可以叫我姐姐一起來?”宗意明顯是被水煮魚的香味給引誘來的。
“當然可以啊。你可是我的小房東呢。”
“那我先去刷牙了。”宗意欣欣然地上樓刷牙去了。
宣適對著宗意的背影感慨道:“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
程諾都沒說什么,聶廣義的每個毛孔,都叫囂著不爽。
聶廣義對任何跟古典有關的東西都過敏。
上到,古代詩詞歌賦。
下到,古典裝飾建筑。
“我釣上來的魚,憑什么給個陌生的小姑娘吃?”
聶廣義對程諾沒有征求“魚主”的意見,就直接邀請人過來的到他這兒搶食的行為,表示不滿。
“廣義,我剛撈了好多魚。你這盆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做一盆。”宣適趕在程諾之前回答自己的好兄弟。
聶廣義哼了一聲,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他這輩子,是真的沒辦法再和小適子做朋友了。
立場是什么?
胳膊肘是往哪個方向拐的。
上去沒兩分鐘,宗意就又跑了回來。
換了件紫色的公主裙。
別的看起來倒是沒有什么改變。
這么短的時間,也不知道有沒有刷牙。
如果有的話,那肯定也沒有刷干凈吧?
聶廣義過人的觀察能力再度開始顯現,心下鄙視:有必要為了一盆魚這么拼嗎?
他全然忘記了,自己剛剛一片都不想和別人分享時候的心境。
“諾姐姐,不好意思,我姐姐讓我先去天臺陪她一起練功,我就先不來你這里吃了。”
小姑娘只是出于禮貌下來打個招呼,并不是著急忙慌地要和聶廣義搶食。
知道真相的聶廣義,心底忽然有了那么一絲絲的歉意。
只不過藏的比較深。
屬于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人發現的那種程度。
“你姐姐不是一直在這兒練舞的嗎?”程諾指了指偌大的養鵝兼放鴿工作室。
“我姐姐說,現在一樓變諾姐姐的工作室了,今天來了很多人,以后只會更多,姐姐還說我們以后都不可以再過來這邊練舞了。”
“這樣啊?”程諾遺憾道:“那可真是我們上釣咖啡的損失呢!”
“上吊咖啡……”宗意卡殼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說道:“這名字好有意思。”
“是吧?”程諾指了指聶廣義,笑著附和:“是這位才華橫溢的小哥哥取的。”
“大哥哥好厲害。”
明顯應該帶點諷刺意味的話,從宗意的嘴里說出來,誠摯之中透著可愛。
聶廣義忽然就不擔心有人和他搶幾片水煮魚了。
“小妹妹,這兒今天還沒有營業啊,都是你諾姐姐在招待男朋友,你和你姐姐,還是可以過來這邊跳舞的嘛。”
聶廣義剛剛想了想,這會兒還是早上,這么一大盆水煮魚,也著實是有點重口了。
更何況還有很多魚在前仆后繼地等著被他吃。
過歐洲時間的話,倒是可以當成是宵夜。
問題是,他已經把時差給調過來了。
“招待男朋友?”宗意一臉驚詫,直接問的聶廣義,“所以,你是宣適哥哥?”
這個問題,就有意思了。
聶廣義難得對一個小女孩笑的一臉慈祥:“我看起來像嗎?”
明明是宗意自己問出來的問題,這會兒卻一個勁兒地搖頭,堅決否認道:“不像。”
“哪兒不像啊?”聶廣義饒有興致地問。
“大國子民故事里的宣適哥哥,給我的感覺,是一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你明顯不是。”宗意斬釘截鐵地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怎么一個小孩子也這么文縐縐的?聶廣義氣結。
臉上的表情,立馬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宣適哥哥每臨大事有靜氣,這一點,你也沒有。”宗意根據自己的觀察下了結論。
“我哪兒沒靜氣了?”
只一句話的功夫,聶廣義就看小姑娘哪兒哪兒都又不爽了:“你得先有個大事,才好評價我靜還是不靜吧?”
聶廣義急起來,連小女孩也一樣是無差別攻擊的。
紳士風度?
那是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存在的氣度。
宗意既不生氣,也不搭理。
她早已不是五六歲的年紀。
更何況,這種程度的攻擊力,還不及夢蘭女士的百分之一。
宗意淡定環顧了一圈。
看到宣適端著盤炒飯從工作臺后面出來。
小姑娘徑直跑了過去問:“你才是宣適哥哥,對吧?”
雖是疑問,語氣卻相當篤定。
宣適沒搞明白是什么狀況,還是一臉善意地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宗意對著聶廣義做了個示威的小表情。
別看宗意年紀小,看人,一看一個準。
宗意并沒有停留太久,揮了揮手,說道:“宣適哥哥,我先和我姐姐跳舞去了,我等會兒再來找你和諾姐姐啊。”
“不吃點炒飯再走嗎?”宣適下意識地舉著盤子,對著宗意離開的方向,出聲發問。
“不可,適哥哥,吃了炒飯不能馬上跳舞的。”說完,又和程諾打了聲招呼:“諾姐姐,我再不上去,我姐姐就不教我跳舞了。我先上去了咯。”
“好的。”程諾回應:“你小心點,別倒著走了。”
“好呢,適哥哥,諾姐姐,等會兒見。”
宗意一直是倒著跑的。
程諾怕她摔倒,就沒有再和她說話。
聶廣義很快就體會到了,他自己早上加諸于程諾的雙重忽視。
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
這輪回是不是快了一點?
算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現在也不是和蒼天計較的好時節。
一來,有魚在盆里等著被他吃。
二來,他得找程諾了解一下這個地方的具體情況。
“棺材板兒,你知道這里為什么叫極光之意嗎?”
“啊?”程諾反應了一下,根據聶廣義說話的對象,發現他是在問自己,出聲回應,“我不知道啊。”
“那你知道什么?這個工作室是怎么來的?為什么會設計成這樣?”聶廣義提問三連。
宣適忽然就硬氣了一回:“廣義,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叫。”
“不能啊。”聶廣義說,“你今天怎么好意思在我面前瞎BB,你知不知道你是幾點把我吵醒的?”
“沒關系。”程諾打圓場道:“就一個稱呼,廣義大少開心就行。”
“阿諾,你沒必要和我一樣,什么都讓著他。”宣適心疼道。
“我沒有啊。”程諾回答道,“只是他對我來說不重要而已。”
這話可謂相當誅心了。
聶廣義如何能受得了。
剛要發飆,就聽程諾補充道:“我不是說你人不重要啊,我是說,你想怎么稱呼我就怎么稱呼,沒關系。”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聶廣義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發脾氣。
這還不算完。
那個腹有詩書氣自華+每臨大事有靜氣的宣適哥哥,竟然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
“對,咱不用管他。”宣適一把摟住了程諾。
聶廣義氣得說不出話。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長歪了。
正常兄弟交個女朋友,是能把人氣成這樣的?
更更可氣的是什么?
他耐著興致和棺材板兒說這么多,他想知道的消息,棺材板兒簡直一問三不知,光說了為什么以前沒人聽說過極光之意。
怎不把人氣出八塊腹肌?
……
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忍無可忍的廣義大少準備走人。
剛好在這個時候,宗意拉著她姐姐的手,來到了上釣咖啡的門口。
這位姐姐,一看就是被小姑娘拖著下來的。
到了也只是站在門口。
并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一樓的工作室,一直是宗意的“游樂場”。
宗極會在這個地方,盡可能地復原夢心之夢里的一些場景。
這些場景可能不合常理也沒有邏輯。
但就是真真實實地出夢里出現過。
是宗極眼里的創意、夢蘭眼里的毛病。
長大了一點的宗意,已經成功從爸爸控升級為姐姐控。
經常會賴在這些場景里面不出來。
只要爸爸能把場景復原,她就能和姐姐擁有同樣的夢境。
就這樣,工作室漸漸變成了宗意的專屬樂園。
一直到11歲,宗意意識到夢中的場景,和現實中的場景并不是一回事。
爸爸并不可能復原每一個細節。
姐姐也沒辦法把所有的細節一股腦兒都畫出來。
尤其是在姐姐離家上大學之后。
就算想畫,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
宗意的“游樂場”,自此,形同虛設。
她長大了,比起玩耍,她更愿意聽故事。
極光之意工作室,自此有了對外的可能。
憑故事入駐的條件,從一開始,就是宗意設定的。
必須是關于愛情的。
必須是能夠打動她的。
這兩個條件也是宗意自己提的。
機緣巧合,程諾成為第一個憑故事入駐極光之意的“故事主”。
至于還有沒有第二第三第N個,要看小姑娘的心情和這次的入駐情況了。
這是程諾能提供給聶廣義的全部信息。
原本想著編故事進來的聶廣義,聽到這兒,直接就放棄了。
這個叫宗意的小姑娘,很有可能中了言情小說的毒。
他堂堂天才建筑師,才沒有功夫陪著一個小姑娘過家家。
這件事,是真的越聽越不靠譜。
這家人,是真的越看越有毛病。
一句話總結聶廣義心里最真實的感受——愿意成為這家人過家家試驗品的程諾,腦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可是,可但是。
這所有的感受,在聶廣義看到夢心之的那一秒,一股腦兒全發生了改變。
小姑娘的姐姐,就那么娉娉婷婷地站在門口。
看起來就和一般人不一樣。
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
聶廣義不知道要怎么用言語來形容。
如果非要讓他形容的話,那差不多就是——
有一種,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朝飲木蘭之墜露,夕餐秋菊之落英的氣質。
紅樓夢里嵌離騷。
聶廣義對“古典”過敏。
有可能是因為小時候被逼著看了太多。
也有可能是被夢心之的氣質,給激發除了無限的潛能。
講真,聶廣義以前只看到過膚如凝脂這樣的成語。
并且每看一次,就要此嗤之以鼻好幾次。
因為他從來沒有在現實生活里面,見到過這樣的存在。
或者說,從來沒有人,能給他這樣的感受。
在歐洲生活這么多年,見過的白人不計其數。
聶廣義一點都不覺得皮膚白有什么好看的。
尤其是那些滿臉雀斑還自信到不行的。
直到這一刻。
陽光透過云的縫隙,灑在極光之意的水面,照亮了一整棟原本就透明的建筑。
卻仍然沒能掩蓋夢心之肌膚散發的如雪光澤。
剛剛跳完舞,雪白的肌膚底下,還隱隱透著一點點的少女粉。
這樣的白,和白人的白,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聶廣義原本就勝人一籌的觀察力,在這個時候提升到了極致。
除了氣質和皮膚,夢心之的腰,也是聶廣義沒辦法忽略的。
他都不用思考,腦子里面直接冒出盈盈一握這個成語。
就這么突然的,聶廣義找到了一大堆成語真解。
美女,廣義大少見得多了。
獨獨沒有見過這么有氣質的。
這個世界,總會有那么樣的一些人。
你不用問是干什么的。
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就能讓人看出與眾不同的氣質。
哪怕先前沒有聽小姑娘提起。
聶廣義也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姐姐是很會跳舞的。
宗意人都走進來了,宣適和聶廣義還沉浸在夢心之獨特氣質帶來的震撼里面。
宣適第一個反應過來,對著已經來到身邊的宗意感嘆:“哇!你姐姐也太有氣質了吧!”
同樣被震懾住了的聶廣義,收起差點脫口而出的同款感嘆,冷冷地對宣適來了一句:“你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要不要把口水擦一擦。”
宣適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
他確實表現的有點過于明顯了,尤其是被聶廣義當著程諾的面這么一說。
反倒是程諾幫忙解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我就喜歡阿適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你難道不覺得小意的姐姐很漂亮嗎?”
聶廣義當然也是這么覺得的。
只不過,說出口的話,又是另外一副光景:“你們女人不都長一個樣嗎?哪有什么漂亮不漂亮?”
說完,又朝夢心之看了一眼。
夢心之站在工作室的門口,聽不到里面的人在說什么。
她確認了一下,有程諾在,宗意在這邊并不會有什么問題,就對著宗意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要先上去。
這個揮手的動作,讓聶廣義的成語真解里面,又多了一個——手如柔荑。
就同樣是揮手,夢心之的動作,就和別人不一樣。
眼看著夢心之要走,宣適和程諾都沒有要攔的意思。
聶廣義對著門口,脫口而出一句:“姑娘,你有二胡嗎?”
夢心之愣了愣,柔荑小手指了指自己,無聲回應: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姑娘。
二胡。
這么古典的稱呼,這么古老的樂器。
聶廣義完全沒辦法相信是從自己的嘴里說出來的。
可說都說了,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現在再否認,也來不及了。
聶廣義咬咬牙,回復道:“對,你有二胡嗎?”
二胡是沒辦法改了,也沒有什么好的替代的。
叫胡琴、奚琴、嵇琴,只會一個一個更古典。
姑娘這個稱呼,倒還是可以及時收回的。
聶廣義沒能得到夢心之的答復。
因為,宗意擋在了他和夢心之的視線之間。
聶廣義是坐著的,縱使有超過185公分的身高,還真就被還不到一米五的宗意,把視線給擋了個結結實實。
聶廣義頭往旁邊偏了偏,下意識地想找站起來。
宗意換了個角度,繼續檔:“有沒有二胡這種問題,你問我就行了。”
說話的同時,宗意對著自己的后腦勺揮了揮手,示意姐姐趕緊上樓。
她還沒有唱夠十萬遍姐姐姐姐姐,我有個問題,怎么能讓姐姐落入這么個既沒有詩書也沒有靜氣的怪蜀黍手里呢?
對的,宣適和程諾是適哥哥和諾姐姐。
故事里的聶廣義絕對是個怪蜀黍。
不僅掩耳盜鈴,還喜歡在廣場上蒙眼求抱。
關鍵抱的還是陌生人。
種種行徑,為宗意所不喜。
夢心之被宗意拉著下樓的時候,就說了只送她到門口。
剛剛練完舞,她要先回去洗澡換衣服。
宗意的態度,讓聶廣義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搞的好像他對門外的那個女人有意思似的。
開玩笑!
女人,只會影響他拿普利茲克的速度。
愛情,只會分走他的大半個身家。
他之所以這么問,不過是覺得,“假冒偽劣”的極光之意和二胡更配而已。
宗意雖然阻擋了聶廣義的視線,卻沒有對他的需求視而不見。
連樓都不用上,直接去“宋代酒肆”的庫房,拿了一把二胡出來。
聶廣義無法相信,此刻的自己,身處“極光之意”。
哪怕是帶引號的,也覺得膈應。
見聶廣義一直不接,宗意只好出聲提醒:“喏,二胡給你。”
嘴上說的是給你,表情卻一點都不相信。
宗意把情緒寫在了臉上,她不相信求抱怪蜀黍能在古典樂器方面有什么建樹。
擺明了和那些想把姐姐從她身邊搶走的壞哥哥是一樣一樣的。
也不完全一樣。
更老,更怪,更壞。
聶廣義被刺激到了。
他接過二胡。
拉出一個噪音。
又拉出一個噪音。
又雙叒叕拉出很多個噪音。
程諾、宣適和宗意的耳朵,都受到了蹂躪。
聶廣義一點歉意都沒有,裝模作樣的調整了一下琴弦。
然后就有了比又雙叒叕更多的噪音。
至少過了兩分鐘,聶廣義才終于消停。
“我問你姐姐有沒有二胡,是想用一首高難度的歌,給她的舞蹈伴奏。”聶廣義自己技術不定,還開口鄙視宗意,說道:“你的話,肯定沒這個實力。”
“你看過我跳舞嗎?就說我沒有實力?”宗意在心里面默念了至少800遍壞蛋怪蜀黍。
雖然,她的舞蹈是姐姐在家教的。
可每一年,學校舞蹈隊選隊長,她都是當仁不讓的。
“你很有實力是嗎?”聶廣義對宗意的態度一點都不友好。
“還可以的。”宗意謙虛回應。
如果不是爸爸和姐姐都和她說,做人要有禮貌。
宗意肯定還要加上一句:我的舞蹈實力肯定比你二胡水平,高了一萬倍不止。
“那好吧,我們試試。”聶廣義作勢要開始演奏。
宗意趕忙拒絕:“你剛才那樣拉琴,我確實是沒辦法給你伴舞的。”
聶廣義壓根也不管,毫無章法地拉了一大堆沒有意義的音符。
緊接著,說了一句:“開始吧。”
然后,聶廣義就開始了他的表演。
拉二胡的動作,快得像是打蛋器在工作。
這樣的節奏,怎么可能拉出什么好聽的聲音?
很快地,宗意就愣住了。
二胡的琴弦,在聶廣義看似毫無章法的撥弄下,幻化出了一首極為動聽的野蜂飛舞。
宗意從來都沒有想過,野蜂飛舞這首曲子,還可以用二胡來演奏。
宗意很喜歡郎朗版的野蜂飛舞,每次看,都覺得郎朗的手,像是被裝了八倍速的快進。
也聽過很多個國家的小提琴版。
西洋樂器和二胡拉出來的感覺,可謂大相徑庭。
宗意知道自己犯了兩個錯誤。
第一,怪蜀黍真的會二胡。
第二,她真的沒辦法伴舞。
這一首堪稱天秀的野蜂飛舞,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驚呆了一樓工作室的眾人。
吸引了在五樓天臺打太極的宗極。
讓夢心之打破了跳完舞一定要先回三樓洗個熱水澡的習慣。
讓在睡夢中被噪音吵醒,直接穿著睡衣從四樓下來準備罵人的夢蘭,情不自禁地停下來聽。
在所有被震懾住的人里面,受驚程度最大的,當屬宣適。
和聶廣義做了十幾年兄弟,卻從來沒見他拉過二胡。
聶廣義一直聲稱自己對一切古典元素過敏。
別說是二胡,就算是古法豆腐,聶廣義知道了也是不吃的。
宣適看著聶廣義出神。
難道建筑和音樂是相同通的?
難道天才就應該想達·芬奇那樣,是觸類旁通的?
一曲終了,聶廣義抬起頭,就看到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
“義哥哥,你好厲害啊!”
宗意一點都不帶節操地直接變節了。
在心里默念過800遍的稱呼,都被她無情拋棄。
好像她原本就準備喊壞蛋怪蜀黍義哥哥似的。
聶廣義卻把視線投向了夢心之:“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