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宦

第36章 步步為營

第36章步步為營

蕭曼心里不忿,卻也暗悔失言,以至被他抓住了痛腳。

不過,這人就是臭脾氣,時時刻刻都得叫下頭尊著捧著,還得顯得心甘情愿,里里外外都不能透著一點怠慢的意思。

東廠提督,天下人眼中跟閻羅王沒什么兩樣,居然大言不慚,堂而皇之地談什么良心。

她微覺詫異,走過去揭了蓋子一瞧,里面的水竟然還有三四成,但確實是熬過了頭,藥味和湯色都老了。

她嘆口氣,拿布包著手,端起藥釜一股腦兒全倒進渣斗。

蕭曼不由一怔,雖然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但如此刻意的指定時日,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回過神來時,那緋袍玉帶的背影已徑自出了門。

秦恪沒走近路去精舍,緩步繞了一圈,先到外面的通廊,叫過人問:“老祖宗在里頭么?”w.8RG

那內侍呵腰應道:“回二祖宗,陛下剛才叫傳膳,老祖宗這會兒正在膳間吩咐著,怕是還沒回去。”

他“嗯”聲點點頭,仍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剛轉進偏廳,就看幾名內侍捧著御膳魚貫從屏風后繞過,這才將負在背后的手放下來,微傾著身子,快步走過去。

焦芳恰好也在這時走出來,看到他微微一詫,隨即便泛起慈色:“怎么這就回來了,有要緊事?”

秦恪的眼色已說明一切,到跟前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還沒說完,焦芳臉上已驚疑起來:“英國公乃開國功臣之后,怎么做出這樣的事來?”

“兒子也是這般想。”秦恪蹙著眉,一副謹慎的樣子,“畢竟是瀛山王殿下大婚,英國公也不是尋常身份,兒子不敢自作主張,所以急著趕回來,先叫干爹知道,再看這話如何跟陛下回復。”

焦芳寒著眼沉吟半晌點點頭,:“你做的對,出了這事,主子早晚也要知曉,該怎么回話還是怎么回話。唉,主子這一天又沒怎么進飲食,若是聽了……”

“要不,就暫且先不說,這兩日瞅個空再把話回了,等得了旨意再傳個話給兒子。”秦恪一邊說一邊覷他臉色。

焦芳略想了想,隨即搖頭:“這也不用,多瞞那幾日便真是瞞了。反正你也要當面復命,干脆這么著吧,先讓主子踏踏實實進了膳,用過藥之后,你便進去。”

秦恪神色間遲疑了一下,還是躬身應道:“那好,兒子聽干爹的。”

焦芳徐徐嘆了口氣,看他面有倦色,又加了句:“一天都在趕路,也真苦了你,趁這時候也緊著吃點吧。”說完,轉身入內去了。

人剛隱沒在轉角處,秦恪臉上的謹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唇角不自禁地勾挑起來,知道等不了多久,便慢慢踱回廳中,好整以暇地坐到椅子上,真的叫人端了茶點來用。

果然,沒多時焦芳就出來叫了,又低聲吩咐:“話回得緩些,還有,英國公畢竟是開國功臣之后,向來沒什么過犯,也盡量周全著點吧。”

秦恪一一應下,不急不緩地走進精舍,就覷見臻平帝將將盤膝坐好,趕忙快著步子,到供臺取了流珠,雙手捧著送到跟前。

臻平帝雙目微啟了一條縫,接在手里:“什么事,說吧。”

“主子先答應奴婢,不管什么事兒,千萬別動氣,再傷了龍體。”秦恪伏地跪倒,語聲中帶著求懇。

臻平帝一笑:“朕活了這把年紀,登位也二十年了,什么沒經過,你只管說吧。”

秦恪幾乎挨在地上的眼眸狹起,語聲陡然一蹙:“主子千萬息怒,是英國公欺君罔上,其女身犯惡疾,卻隱瞞不報,大膽接了陛下冊封的圣旨。”

“不是還剩著些么,干嘛都倒了?反正也沒人瞧見,你這份認真裝給誰看?”

蕭曼只作沒聽見他話里的譏刺,另取了一副備好的藥放在里面,添水進去,放在灶上點火重熬:“奴婢只是盡本分而已,督主該也知道,這藥最重的便是火候,差一分便差了十分的藥力,原本該有效的也變成無用了。”

她淡聲應著,不經意間就覺濃重的藥味中猛地摻進一股薄荷氣,驀然欺近。

錯愕之間,下意識地回過頭,就看他緊挨在身后站著,眸色低垂,也不知是在看她,還是在看火上的藥釜。

“好,陛下的事兒那是一定要用心仔細的,圣躬早一日大安,也好早一日移駕回宮,若是延擱過了七月中元便不好了。”

那邊果然聽出味兒來,立時“呵”了一聲:“別介,老祖宗那都改口了,到我這里還叫得這么生分,回頭本督那聲‘干爹’還怎么叫?”

這便是存心嗆人,有意為難了。

但聽口氣,他似乎并沒什么不悅,更像是趁機隨口揶揄調侃。

對這人無孔不入的靈便耳目,蕭曼已不覺得如何驚訝,只是這陰陽怪氣的話仿佛喉嚨里長了刺似的,叫人極不舒服。

秦恪不置可否,眼中的笑意也是似有似無,聽到最后仍沒言聲,卻稍稍側過身,留出半個門來。

這意思不言自明,只是不說話的樣子叫人忐忑。她也懶得去想,挨著他身邊閃過,走進茶盥間。

里面藥味仍舊濃重,蕭曼蹙了下眉,原想著耽擱了這一下水怕是也要熬干了,誰知耷眼卻見灶間的火已經熄了,釜嘴也沒多少熱氣冒出來。

蕭曼忍不住在心里嗤之以鼻,面上仍是一副恭敬的樣子,才打躬應了聲“是”,卻見緋袍下的皂靴又挪近了一步,堪堪抵在自己鞋尖上。

“方才去哪了,不是說煎藥時離不得人么?”

“回得好。”秦恪深合心意地點點頭,撩挑著唇笑,“這才是句中聽的良心話,你記著,但凡有良心的人,別管怎么苦,怎么難,到頭來都差不到哪去。”

好家伙,他是什么人?

她不知他是不是明知故問,只得據實回復之前是皇帝召見,頓了頓,又把當時那些話半點不漏都轉述了一遍。

蕭曼無心迎合他的興致,當下正色躬身:“督主可有什么吩咐么?”

話一出口,便察覺言辭不甚妥當,心里那點怨氣非但沒藏掖好,反而都顯襯出來了。

她想了想,繼續做樣恭敬道:“奴婢是督主帶進宮來的,就算得了老祖宗抬愛,也還是跟從前一樣,在奴婢這里,督主永遠都是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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