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和

第十九章 晨暮,好久不見

離開Z鎮以后,來到了四川省宜賓市珙縣洛表鎮。

洛表鎮四周層巒疊嶂,蜿蜒不抱。

有茂密的森林和深邃的峽谷,東西兩地還有兩溪流入符黑水。

街鎮建在一條斜坡土埂上,底下梯田排排疊疊。

正是六月春末時,綠油一片。

去洛表的路都是坑洼泥濘的山路,顛簸得很。

看著窗外的景致也不覺得胃里太過翻滾了。

到了目的地,背著黑色旅行包下了大巴,先到一家小餐館點了個小青菜和豆腐鯽魚湯。

吃完之后,她和店家打聽怎么去僰人懸棺。

店家告訴她得包車上去,正好下午有一輛車要跑,問她要不要去。

自然回答是要的。

在小餐館等了一小時。

有一輛白色的面包車開了過來,車身全是一個個小泥點,看起來有些破舊。

開車的師傅從車上走了下來。

穿著臟污的解放鞋、發白的深藍色工裝。

戴著滌綸手套的手正拿著一柄旱煙桿子。

“是這位美女要上山?”

師傅吸了一口煙,對店家說。

“是的,她要往棺那邊去,你給捎捎。”

師傅瞥了一眼,背著大包,眉清目秀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他撣了撣煙灰,說:

“這價錢我們得說好,回頭上了山可沒有講價的余地。”

“自然不會白辛苦師傅一趟,師傅不如透個實底,價錢好說。”

“最近包車上山的不多,今個兒湊巧也有一位要上去。就算你個拼車價,一百!”

師傅又撮了些煙草放在煙桿子里,劃了劃火柴點燃吸了起來。

“可以。那現在就啟程?”

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給師傅,然后開車門。

車門開到一半就看到一雙白色帆布鞋,沒有一點污漬。

應該是另一位女客。

她弓著身子低著頭把門拉開準備進去,就聽到那女客說:

“,好久不見。”

抬頭,入眼的是一雙熟悉的妖嬈丹鳳眼,帶著無框眼鏡。

素顏的她臉頰還有幾粒小雀斑,寬大的帽檐下是利落的短發頭套。

“晨暮,好久不見。”

是在平樂遇見西藏分別的晨暮。

世間的因緣際會是藏在地平線兩端的。

往左往右分開,向前向后別離,最終也能觸碰某個奇妙的際會點再次相見,并且悄無聲息。

她們倆就這樣默契的一言不發一同前往同一個目的地。

面包車開了將近半個多小時才到達僰人懸棺的大門。

這其實是一個沒有人工雕琢的村莊,很多村民進進出出的。

她們下車撐起雨傘遮擋毛毛細雨,往大門口走去。

管理員見她們是外地人要求收二十的門票才給進。

由于開始下起了雨,土路開始泥濘坑洼。

晨暮的白色帆布鞋也染上了黃色的泥漬。

她們沿著耕壟道往村里走。

兩側不高不低的山脈逐漸展開相迎,田園和農舍也漸漸出現。

有村民披著蓑衣,把田里長鳴的耕牛往回牽。

在小溪邊洗衣服的女孩兒們也拎著衣服往家跑去。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傘面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們的褲腳。

她們朝村舍走去,到一間大瓦房的屋檐下避雨,屋里有小孩嬉鬧的聲音。

“,你看這雨來得多么寧靜。”

“萬物皆是化相。村舍幽靜,連雨也來得靜謐。”

“我們往上走去懸棺地?”

晨暮從大背包的側兜里拿出一方巾帕遞給。

然后又拿出手帕紙蹲下身去,擦鞋上的泥濘和水漬。

把手伸到半空,接下砸落的雨,冰涼清透。

還有些水花濺到臉上,涼涼濕濕的觸感。

“不急,雨下得急山路不好走。緩緩再出發。”

“去過懸棺,你有什么打算?”

晨暮還在一點一點的拭擦鞋上的污漬。

“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在洛表鎮已經一個禮拜,最后一站就是這僰人懸棺。你要是愿意,和我去彝族村落?”

晨暮站起身來,看著收回了手用絲帕在擦手。

“好。”

這雨來得急去得也快,她們收起傘,接著朝山上走去。

僰人,是一個把歷史沉淀在懸崖銷聲匿跡的民族。

它們曾在華夏邊陲開疆拓土千年,卻一朝消亡只剩下棺槨。

剛下過雨,山黛天藍,崇山峻嶺,森林深幽。

晨暮和往山上爬去。

螃蟹溪從麻塘壩中穿流而過,抬頭只見崖壁千韌,山壁上具具棺槨排列,很是腐朽神秘。

崖壁上還存著很多巖畫,用赤色或白色礦物顏料繪成,線條粗狂,色彩鮮艷。

畫著騎射、舞蹈、雜技和各種動物、武器等畫面。

這些巖畫大多繪于懸棺周圍,像是古老神秘的咒術在守護什么。

形如斧砍的石灰巖絕壁上,分布了二十四具懸棺,六十二幅巖畫。

栩栩如生,俯瞰眾生。

“僰人大多懸棺葬。他們認為行懸棺葬,掛得愈高愈吉祥如意,祥和安泰。”

“這是神秘的存在,是世界未知的部分。”

雙手合十,朝那些棺槨鞠躬祈福。

他們在懸棺處停留了一個小時就下山去了。

到村舍的時候經過一間白墻青瓦的大房子,正門是敞開著的。

里面有牙牙學語的女孩,幾個頑皮吵鬧著的男孩子,還有躺在竹藤椅上抽旱煙的老爺爺。

老人家看著兒孫繞膝玩耍,眉開眼笑。

晨暮想著那爺孫幾人說道:“平凡的生活也有可貴之處。”

“他們的心和這小村落一樣平靜祥和,也就難能可貴。”

回頭看看那越來越遠的村子,又摸了摸自己心,空蕩蕩的,四處漂泊。

“......”晨暮慢慢走著,看著遠處的青山碧空,說,“你有家人嗎?”

停頓了一下,說:

“我有長安,阿婆,黎川。”

“長安有如山竹,堅韌聰慧也安逸生根。”

“阿婆是漫天的暮靄辰星,有暖意余溫。”

“黎川則是喧囂的霓虹,生命要在水泥城墻里繽紛。”

“他們和我都是自由而獨立的存在,不相互束縛、占有。”

晨暮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遠方,像在思索,話里還帶著點憂傷。她說:

“我曾經有,現在又沒有。”

“你可以有我。”停下來,擁抱晨暮,“以后我也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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