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的時候，雪也停了。

撐著疲軟像被車輾過的身子，試圖坐起來。

卻被弋陽撈進懷里，緊緊箍住。

她扶了扶發漲的太陽穴，隱約想起了昨晚的細碎片段。

又見地上凌亂的衣衫和兩人現如今這模樣。

就算記不起來，也能猜個八九分。

真是一夜荒唐。

知道，這次不能像Z鎮的那個吻一樣。

用斷片來蒙混過關。

她閉上眼睛，腦子疼。

這個時候，弋陽也醒了過來。

他嗅了嗅帶著春天爛漫氣息的發絲，滿足的笑了一聲。

又伸出手去，用食指指骨輕輕地，溫柔的。

劃過她的眉骨，眼窩，鼻梁，鼻翼和柔軟的嘴唇。

像蝴蝶掠過山坳間那朵含羞的花兒一樣。

湊上去，輕輕柔柔的碰了她的臉頰。

然后，慢手慢腳的下床，穿好衣服。

弋陽站在窗前，看著外面。

風息雪止，不知道他綁的紅絲帶能不能找見。

趁著他看著窗外的空隙，用被子擋住自己，彎下腰去勾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誰知道一個失重，連同被子一起栽倒在床下。

撞到地上的酒瓶子。

它一路滾到了弋陽的腳邊。

弋陽聽見響聲回頭。

就看見白皙圓潤的肩頭瑩瑩勝白雪。

他低笑一聲。

躬下身去，把酒瓶子撿起來放到桌上。

又一件一件的，把地上的衣服拾起來搭在手臂上。

朝走去。

“醒了？”

“嗯。”

不敢看他調笑的眼睛，別過臉去看向別處。

弋陽在她跟前停下。

連同被子一起把撈了起來。

然后把湖藍色的綿毛衫拎了出來，拿在手上。

“房里冷。”

也不等拒絕，就一件又一件衣服的幫她穿好。

弋陽站起來，彎下腰，雙手虛虛的圈住。

拉起她的絨毛帽子，扣在頭頂上。

“我們走吧。”

“走？”

看著牽著自己的手，指骨分明，修長有力。

“你還記得當時躲著的那個樹洞嗎？”

“記得。”

“雪停了，我們回去那，我來的時候沿途都做了記號。”

弋陽說完把牽著她的手緊了緊，說：

“阿寂，我一定帶你出去。”

點點頭，“嗯。”

弋陽把東西收拾好，就帶著離開了小茅草屋子。

他們踩著積雪，咯吱咯吱作響。

天地一片寂靜，

只有他們的心跳聲，打亂頻率撲通撲通地在跳動著。

兩人心照不宣。

回到樹洞的時候，陸鬼黎川跟著搜救隊也到了那。

他們是跟著紅絲帶找到這的。

下意識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然后看著陸鬼激動地朝弋陽跑來，抱住他，甚至有些哭腔。

“你TM可嚇死我了！”

弋陽推開她，“我沒事。”

陸鬼怔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

吸了吸鼻子，森森然的看了眼站在弋陽旁邊的。

陰陽怪氣地說：“你是沒事了，可別人不見得沒事。”

忽視掉她言語里的敵意，朝黎川走去。

“你怎么也來了？”

黎川抱了一下她，說：

“我來看看你還活著沒。”

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正準備寬慰幾句，就突然想到長安。

她皺了一下眉頭，問：“長安也知道了？”

黎川忙往后縮了下，“知道。”

“不過你放心，他沒來墨爾本。”

“好。我待會兒打電話給他。”

回到滑雪場的時候，弋陽留在大廳處理后續事宜。

坐在角落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灑滿金色陽光的白雪。

她把電話撥了出去。

那邊很快就接通，聲音欣喜。

“姐！”

“長安。吃過早飯了嗎？”

電話那頭咳了一聲，清了清哽咽的嗓子說：

“吃過的。今早阿婆家的蘆花雞生了蛋，我做了雞蛋餅吃。”

“阿姐，你呢？”

彎了彎嘴角，輕輕柔柔地說：

“也吃過的，但墨爾本的早餐沒有你攤的餅好吃。”

“阿姐想吃的時候就回來。”

“好。”

長安又零零碎碎的同講了好些話。

她認真仔細的聆聽。

等說再見掛電話的時候，看見坐得離她三尺遠的陸鬼。

她詭異的笑著。

又挪了過來，靠著坐。

“十九啊——”

這一聲驚得背脊發涼，她看著陸鬼，一語不發。

陸鬼不屑的笑了笑，“你還是老樣子。”

然后又勾唇嘴角上揚，帶著侵略和威脅。

她說：

“只是——”

“不知道長安還是你的寶貝眼珠子嗎？”

神情一冷，看向陸鬼。

見她這樣的反應，陸鬼自嘲的笑了一聲。

“果然啊，長安還是你的寶貝眼珠子。”

起身打算離開，才剛站起來，就聽見背后幽幽的說了句。

“你——知道嗎？”

“那老婆子要從監獄出來了。”

她頓住了，背部僵直。

陸鬼站起來，站到她身后，俯身貼著耳朵輕輕的說：

“你——知道的。”

“她出來第一個要找的是誰。”

覺得背脊發涼。

長安！

她得馬上回A鎮去。

誰知道陸鬼拉住她，說：“急什么。”

然后慢悠悠地說：“你知道的，她是多么的喪心病狂。”

“五個月，你還有五個月的時間。”

“十九——”

“逃吧。帶著你的寶貝眼珠子逃去吧。”

當下沒再做任何停留，她打電話給旅行社，訂好了最快回國的機票。

護照什么的還在酒店里。

看也沒朝弋陽看一眼，出了場館就坐雪橇往山下趕去。

時針走了半小時。

弋陽在談話間不經意的往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不見了！

他四處環視，依舊沒有的身影。

弋陽拉著場館里的工作人員問：

“請問你有看見坐在那邊的人嗎？頭發很長。”

“不好意思先生，沒有看見呢。”

他又問了其他人，有一個工作人員和他說看見急匆匆的下山去了。

走了？

弋陽有些摸不清頭緒了。

他轉身也往場館外走。

陸鬼冷眼看著，呵呵一笑。

“十九——”

“你就逃吧，永遠不要停。”

弋陽趕到住的酒店的時候，她已經退房走了。

弋陽站在喧囂熱鬧的唐人街，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覺得此時此刻的自己，

像跌落碧落云端，栽進地底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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