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是在冬雨迷蒙的初晨到北京的。比她預想的要快。
睡夢中迷迷糊糊中聽見衣服摩挲的聲音。
睜開眼來,看見有人在衣柜邊上換衣服。
“什么時候了?”
弋陽理好衣服領子,手臂上掛著件羊毛開衫走過來,低頭在額頭落下一吻。
“還早,你再睡會兒。”
她看了看墻壁上的掛鐘。
六點,是還早。
撐起身來,揉揉眼睛。
“怎么這么早起來?”
弋陽按住她,“公司有點事要去處理。”
蘇州耽誤的那些日子姑且不算,回北京以后他常陪在自己身邊。
公司都靠唐周恒婧幫襯著。
這會兒天還沒亮就要去,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外面寒涼,多加件衣裳再去。”
“好。有什么事喊芬姨做。”
點頭,然后抵不住疲乏睡過去了。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睡了多久。
夢里濕冷一片,她沉入深海,被大片海蘿敷住。
四周漆黑,冰寒刺骨。
遠處有東西慢慢的在靠近,軟白透明的一團。
頭部的觸角泛著淡淡橙黃色光芒。
一收一張朝她游來。
在一本生物游記上看過,這是海天使。
生活在寒冷海域的冰層之下,進化的翅膀晶瑩剔透。
它緩慢,緩慢的湊近她。
時而碰碰手臂,時而挨挨腳趾。
看上去很親昵,卻讓感到不舒服,這是確認獵物的姿態。
她緊繃背脊,蜷縮著護住腹部。
海天使合攏的觸角瞬間張開,露出的是一張滿臉皺紋的人臉。
嘴咧到耳根,笑得詭異。也不說話。
緊閉上眼睛,不去看她。
“你躲著我?多不過去的,不管多遠我都能找到你。”
嘶啞的陰森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濕氣與寒意。
“懲罰你的背叛。”
“然后帶走長安。”
她緊蹙眉頭,低聲呢喃。
“不......不.....”
“不!”
然后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薄絨的睡衣像浸濕了一樣,黏在身上。
緊繃背脊坐著良久不動,微微喘氣,回不過神來。
也不知坐了多久,后背涼颼颼的有些冷。
這才機械般的拿毯子裹住自己,心里千百回思慮。
踩著格子灰棉鞋,走到陽臺。
天灰蒙蒙的,細雨飄著帶著刺骨寒意。
她緊了緊衣領坐在藤椅上輕輕搖晃著,并不打算進房間。
寒冷的,冰涼的事物,才能讓人回歸冷靜。
不用慌,不用怕。
自己不是那個無助的被關在籠子里遍體鱗傷的小女孩。
現在有足夠的資本,人脈去動用一切資源保護長安,保護未出世的孩子。
慢慢平靜下來,往下瞟了眼花園里枯萎的盆栽,和花架上新種的紅花忍冬。
冬天總會過去,就又是好時候了。
樓下隱隱約約的有談笑聲傳進來,細細的壓著嗓子。
她起身,小步踱出門去。
走到圍欄旁,探出身子朝下望。
隱隱見到芬姨墨黑色的衣角,伴隨著聲音。
“都不知道小弋有多高興,半宿半宿的睡不著對著那火爐子傻笑。”
該是有客人來了。
是阿婆長安嗎?
踉蹌著步子快速的跑下樓去。
“芬姨,是長安來了嗎?”
芬姨見狀急出汗來,“慢著些慢著些,小姐,當心小少爺。”
她走到客廳,沙發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位美人。
穿了件貂皮大衣,本來該是俗氣的,卻不知為何襯出了貴氣。
那人對她溫柔的笑了笑,“這位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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