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22章假子

樹蔭下,車隊眾人就地休息,鄧母忙碌著為霍峻、劉琦等要人擺上面餅及湯水。

霍峻坐在柔軟的草地上,手里拿著急就章,教著鄧范認字。

“周千秋,趙孺聊。爰展世,高辟兵。鄧萬歲,秦妙房。郝利親,馮漢強。戴護郡……”鄧范在霍峻教授下,奶聲奶氣念著文章。

漢代孩童的啟蒙讀物乃是急就章,其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為姓氏名字,主要是戰國以及秦漢時期的姓氏。即鄧范目前所念著內容。

第二部分是服裝、生活百物等生活常識性問題;第三部分是朝廷的律令,包括官職、制度、刑法等。

相較于霍峻在認真教授鄧范讀書,劉琦無聊著靠著樹下,等候著鄧母為他們擺弄餐具,準備中午的飯食。

鄧母年紀并不大,實際上由于她十六、七歲進行婚配,今年雖然有六歲的兒子鄧范,但也才不過二十四歲,相貌秀美。而且或許因生產過的原因,身段頗有韻味。

忙碌之時,鄧母的目光時不時看向正在認真習讀的兒子。自從丈夫病逝后,留下孤兒寡母二人,得幸鄧氏族人時常有關照,自己母子方才能在亂世中生存下來。然為了生計,也為了籌集鄧范入學的束脩,今年不得已讓年紀小小的鄧范出來放牧。

今日本以為會是禍事,卻不料遇見霍郎君。他不僅人長得俊,還心得善良。若是自己的丈夫沒有病逝,今歲也應當與他同齡,而且也在教授范兒讀書。

恍如間,霍峻的身影似乎與丈夫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啊!”

溫水溢出杯盞,燙到鄧母的手,她方才感知過來。連忙將手在衣裙上擦拭,擺完餐具后,招呼霍峻、劉琦等人進食。

霍峻坐在席上,說道:“午間有勞鄧夫人操勞!”

“不敢!”鄧母行禮,說道:“今日能因禍得福,多謝郎君出言。”

在霍峻的介入中,不僅沒有計較干擾車駕的問題,還花錢聘請鄧母為劉琦等人準備午飯。這讓鄧母對霍峻頗是感激。

霍峻扭頭看向認真習讀的鄧范,問道:“范兒雖有口吃,但資質聰慧,舉一能得三,不知可有先生教導?”

鄧母先是一喜,卻又傷感下來,說道:“妾夫早亡,家境中落,難出束脩之費。幸妾識得幾字,得以教學。”

霍峻面露惋惜之色,說道:“范兒聰慧,今若不得名師教導,不僅空廢時光,且又浪費天資,長久下去,將泯然眾人矣。”

鄧母低垂著頭,嘆了口氣。為人父母而言,最痛苦莫過于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導致孩子平庸下去。

鄧范似乎明白他們在交談什么,很懂事地走到母親的身邊,并抱住母親的手臂,以示慰藉。

霍峻見效果達到,轉而說道:“在下乃南郡霍仲邈,任劉荊州帳下參軍,今得見范兒聰慧,幼年亡父,心有憐愛,欲收范兒為義子,并為其尋找名師,何如?”

“啊!”

鄧母心中一驚,她本以為這位貴人有收自己兒子為徒的念頭,卻不料有收鄧范為義子的念頭。

只是這位霍郎君為何要收自己兒子為義子?

販賣兒童為奴?以他身份之尊貴,似乎也不需要,否則又怎會以沙飴相贈。而且在這亂世中,人命反而是不值錢的。

莫非霍郎君真是看重兒子的資質,又憐憫他幼年喪父。讓范兒成為他的義子,也并非不可,依其家境地位,將會給范兒帶去不一樣的生活。

只是……

鄧母手摸著鄧范的總角,猶豫說道:“霍參軍身份尊貴,能賞識范兒乃我等榮幸。只是義子一事,非妾一人所能做主,需族內長親允諾,方才可行。”

“無事!”

霍峻看出了鄧母的擔憂,笑道:“峻此行往棘陽處理軍市侵犯百姓一案,你可與族人親長商議,商議完畢,可帶范兒去棘陽尋我。如果擔憂峻遠在襄陽,范兒年紀尚幼,難以遠行。峻亦可在新野為范兒尋上一位名師。”

說著,霍峻摸了摸鄧范的腦袋,溫聲說道:“峻僅觀范兒少小聰慧,不忍其埋沒亂世,或是亡于兵戈當中。峻也無需讓其改姓,仍姓鄧即可。”

鄧母抿著嘴,對于霍郎君的話,她是相信的。幾十年下來戰火兵亂,南陽死的人沒有幾十萬,也有十幾萬。以她的家境,若遭遇戰亂,首先遭殃的就是他們。而以霍郎君的家境,反而能存活下來。

“多謝霍郎君仁義!”

思慮少許,鄧母說道:“妾回家思慮幾日,再去棘陽城。”

“不急!”

霍峻隨意吃著湯餅,向鄧母告辭,便與劉琦上了車,車隊重新起程,前往棘陽城。鄧母牽著鄧艾的手,看著車駕遠離,心中當是惆悵。

車駕上,劉琦向霍峻擠了擠眼,笑道:“仲邈莫非看上那家婦人?”

霍峻白了眼劉琦,說道:“長公子,峻僅是看那位牧童聰慧,心有憐惜,欲幫襯一二,也多說了幾句而已。”

“嘿嘿!”

劉琦笑了幾聲,說道:“仲邈可非心善之人,襄陽貧者繁多,怎不見仲邈幫襯。”

霍峻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那位沒爹叫鄧范的小屁孩以后可是名震天下,入武廟的猛人鄧艾。自己收他當義子,就是賭他的未來。

至于他的母親,秀麗是秀麗,但在風吹雨打,忙碌農事之下,也僅說是顏色尚可。

“哈哈!”

見霍峻無話可說,劉琦自以為猜中霍峻的心思,反而笑得更大聲起來。

半晌后,劉琦吩咐說道:“來人去那對母子所在鄉亭,看能否賄賂其族內親族,或是生出其他災難,讓母子投奔霍參軍。”

“諾!”

領命的侍從下意識看向霍峻,但見霍峻久久未語,便策馬而走。

霍峻微嘆了口氣,接受下劉琦的好意。若是鄧范能成為自己的義子,也能省去他起家前的不易。從屯田民爬上去,如果不是他運氣好,遇見司馬懿,估計也是難以翻身。

這一世讓他遇見自己,也相當于讓他少走了幾十年的彎路,不僅生活無憂,也能更早地建功立業,不至于在屯田上蹉跎那么久。

至于為什么要收鄧范當義子,也有為他家族而考慮的因素,他建立不了王朝,若是能建立鼎盛的世家也并非不可。

畢竟俗語有言,沒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家族。如吳越錢氏,建國不過數十年,然卻在降宋之后,家族綿延千年,至后世仍不衰。

一路走著,臨近傍晚之時,車駕便已到了棘陽城。縣長領人出門相迎,向劉琦稟述事情原委。

張允親信張彪在棘陽城內設立市井,其部下驕縱,憑借武力,在市場內強買強賣,甚至還有掠奪財物的情況出現。因市井屬于軍市,縣長無權管轄,只好將此事上報襄陽,讓人前來處理。

“仲邈以為當如何處置?”劉琦問道。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啟稟公子,峻以為當嚴刑厲法,強買強賣者罰杖百下,掠奪財物之人以死刑處之。”

頓了頓,霍峻說道:“今夜便可迅速抓人,明于府衙審罪,后日于市井行刑,以免遲則生變。”

“可!”

在劉琦的吩咐下,他從襄陽帶來的騎士,攜帶襄陽的軍令,直接入棘陽軍營抓人,一夜的雞飛狗跳。

“你等何人?”

躺在榻上休息的張彪,望著闖入營帳內的騎士,呵斥說道:“怎敢擅闖大營。”

“奉長公子軍令,擒拿張彪。”騎士揮手,說道:“來人,上。”

張彪赤裸著上身,被人別住雙臂,高喊道:“我對荊州有功,我要見中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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