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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霍弋的出生,皖城端是熱鬧了幾分。軍中將校及郡內官吏的家眷多有登門拜訪,送禮以慶府君子嗣的出生。
兩漢郡守的權利遠比明清的知府來得大,且霍峻手握重兵,今之鄱陽郡,除非劉琦介入,否則郡內就是霍峻一人說得算。雖是如此,但霍峻亦是有操守之人,并未過分利用自己的權利,進行中飽私囊,或是收取賄賂。
但對于人際關系往來,霍峻并未拒絕不收,而是象征性地收了一些,討了喜頭,將其中貴重的物品退還回去。對于那些豪強、士族攀附關系所送來的東西,霍峻命手下笑拒。
趁著空閑之時,霍峻給自己放了這幾天假,陪了陪步練師,又與二喬廝混兩三日。直到劉備從江夏回京口,路過鄱陽郡,霍峻才離開溫柔之鄉。
劉備看著被侍女抱回去的霍弋,笑道:“小子可愛,見人不畏,反沖我笑著不停,當是少見。”
霍峻為劉備奉上茶水,笑道:“若時間不差,夫人也已誕下子嗣了吧!”
劉備嘴角上咧,說道:“與仲邈相同,甘氏為某生下男丁。”
“恭賀使君!”
霍峻向劉備拱了拱手,笑道:“使君能有長公子可喜可賀,今峻與群下官吏亦能為之安心。”
劉備與霍峻不同,他作為派系君主沒有子嗣,年歲又大,無疑是個危險的信號。他收劉封為子,除了拉攏寇氏的念頭,實際上也有讓手下官吏安心。畢竟不管劉封能力怎么樣,在某種意義上他具有繼承劉備的資格。
聞言,劉備不喜反憂,問道:“仲邈與孔明皆不喜封兒嗎?”
“封兒頗具勇力,可上陣殺敵,調兵征戰。且封兒仁孝,常有盡孝于我膝前。今時言之,備若猝亡,封兒當可繼任也!”劉備說道。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若使君僅欲保丹陽一郡,以封公子之勇可為使君嗣子。但若使君有吞吐天下之志,封公子勇而無謀,豈能為使君之后。”
“言語若有惹使君不悅,望請見諒!”
劉備抱膝而坐,說道:“仲邈所言不無道理,你與孔明皆為我百年之計而思,我又豈能怪之!”
繼而,劉備感嘆說道:“封兒剛勇,若加以調教,或可用之。今小子初生,不知習性,亦不知品德,豈能料今后之事。備當注意一二,以免后人毀我基業。”
霍峻換了個話題,問道:“公子出生京口,不知使君可有取名,今又在何處?”
“其母懷小子時,仰吞北斗,備欲取小名為‘阿斗’。”劉備思索說道:“今欲讓阿斗繼我之位,備欲取名為禪。”
頓了頓,劉備低聲說道:“為不讓景升兄知阿斗,備欲讓阿斗暫時寄養在孔明家中。”
寄養,京口,劉姓……
霍峻上揚嘴角,惡趣味說道:“公子寄養孔明家中,不如又取小名‘寄奴’如何?”
古人常取卑賤小名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夠順順當當地成大,以奴為孩子的小名不少,但是寄養他人家中,讓別人撫養屬實少見。
“寄奴?”
劉備愣了愣,又念叨一聲,說道:“劉寄奴?”
霍峻以為劉備不滿自己取的小名,笑道:“此乃峻玩笑之語,阿斗小名已是甚好!”
“好!”
劉備大笑幾聲,說道:“阿斗小名太過福氣了,恐他不成器。今加寄奴小名,卻可壓壓阿斗福氣之名。”
霍峻哭笑不得,京口劉寄奴提前幾百年出現,真就惡趣味。也不知道劉禪背上劉寄奴這個小名,是否能變得靠譜些,不要只聽相父話。沒了相父及相父后人,全然抓瞎。
閑話聊完,劉備將話題引入正題當中,問道。“仲邈,景升兄身患疾病,已托后事于備。今雖無立下嗣子,但子敬卻以為景升兄心屬伯瑋。礙于蔡瑁、蒯越二人,恐襄陽士族不愿,又畏于曹操在北。為全二州之力,故暫不立嗣子。何如?”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子敬所言甚有道理。車騎將軍單騎入襄陽,依仗蔡瑁、蒯越二人及襄陽等將,方據荊州七郡。福兮禍依,車騎將軍猶如大木,襄陽之人是為藤蔓,二者互生,難以剝離。”
“若大木魁梧雄壯之時,藤蔓可為其用,以避蟲害;若大木旦夕將亡,藤蔓反而其害,榨取滋養。車騎將軍便是如此,即便欲掙脫襄陽士人,也掙脫不得。”
劉表能在亂世中空手得荊州,虎踞江漢十幾年,成為吳楚霸主,并非能力不行。僅是身受束縛,自己又無軍事能力,難以大展宏圖而已。能自稱為周文王,劉表對自己的處境及能力也有一定認知。
“景升兄地跨千里,卻也受限于襄陽寸土之間,實屬令人可惜!”
劉備嘆了口氣,轉而問道:“今景升兄命某屯兵夏口,若得其軍令,則起兵入襄陽。仲邈以為此布置如何?”
霍峻微皺眉目,說道:“蔡氏把持內外,我恐車騎將軍病危之時,即便欲喚使君入襄陽,怕亦是不能傳令入襄陽。”
“那當如何是好?”劉備問道。
搖了搖頭,霍峻坦然說道:“今別無他法,只能麻煩子旋(王凱)為我等努力奔走。”
幸虧霍峻拉攏到王粲南下江東,以親族的身份拉攏王凱,否則王凱怎愿幫助江東傳遞機密。若王凱都被蔡瑁、蒯越等人驅逐出襄陽城,劉琦、劉備將耳聾眼瞎難知襄陽內部之事。
“蔡瑁、蒯越心懷鬼胎,唯靠我等自我謀略,依仗江左之士,抵御強寇。”
劉備抿了口茶,感嘆問道:“江左初下,并不穩固,所幸烏桓大舉入寇,曹操北上柳城。否則曹操全力南下,勝負將是兩說。”
說著,劉備遲疑少許,問道:“仲邈,今曹操北上柳城,你以為當下我軍可趁勢用兵否?”
“欲襲擾北方可行,但若欲取城郭恐是不可。”
霍峻解釋說道:“曹操雖北上征討柳城,但知我等在南,必有兵馬布防。如那夏侯淵北上征討昌豨,但泰山諸將亦有在險要布防。且曹操又益兵合肥,合肥非輕易所能克。”
不僅于此,當下江左需要時間,除了讓百姓休養外。亦需要讓新兵訓練,打造戰艦,鑄造兵甲。畢竟舉大兵北上,能否破城不好說,但破壞江左節奏是肯定的。
劉備放下茶盞,笑道:“備不欲取江北城郭,而是思能否襲擾中原。且那昌豨因我等反叛,今被夏侯淵征討,就不知能否救之。”
說起來昌豨也虎,當初劉備與他聯系上,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結果昌豨見夏侯淵南下,徐州空虛,直接舉兵反叛。他這一舉兵反叛,某種意義上,也解了江左的兵威。
霍峻思索半響,說道:“或是可行,且容峻思索幾日,若有所得某當赴京口。”
“可!”
劉備似乎想起什么,好奇問道:“我聽聞仲邈命人尋找知曉遼東海路的商賈,可是如此?”
“正是!”
霍峻微微頷首,承認說道:“峻曾聽人言,江左距三韓僅有千里之遙,去遼東有二三千里之海路。今若能開辟海路,得以連接遼東,我江左可向遼東購買馬匹,充我江左騎兵之匱乏。”
“咦!”
劉備面露驚訝,說道:“備本以為是謠傳,卻不料真有此事。江左通往遼東,某今方知此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