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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鄂縣。
劉備采納霍峻遷治鄂縣的建議,于是令揚州、荊州二州府官吏攜帶典籍案牘搬遷至鄂縣。
荊州州吏見初上任的劉備要搬遷州府心有不愿,然在霍峻、王粲、向朗等荊州高級官吏的領頭下,眾荊楚州吏只得聽從劉備的命令搬遷鄂縣。
當然不僅是荊楚州吏不愿搬遷,江東州吏也不愿意搬遷。然在徐庶、張昭、簡雍等人努力下,江東州吏最終不情不愿地搬到鄂縣。
至于州吏為何不愿搬遷,實際上不難理解。
州吏也是人,他們故土難離,且大多又是來自地方士族,各種顯性財產、隱性資產多在地方上。若是搬遷,他們拖家帶口,離開故鄉,也就意味著他們將要從零開始。
對此劉備亦能體諒,對于搬遷而來的二州士吏,除了錢財賞賜外,還贈送田宅,盡量幫助他們安家。
隨著二州士吏的陸續抵達,案牘典藏搬至鄂縣,統治吳楚二州的車騎將軍府也逐漸完善起來。
吳楚文武漸至,為了讓兩州文武互相認識,劉備于梁子湖畔,設宴款待手下文武士人。
劉備著錦衣狐裘出席,左側以劉溥、霍峻、張飛、趙云、甘寧、糜芳、賀齊、陸遜、施然(朱然)為尊,右側糜竺、張昭、諸葛亮、王粲、魯肅、徐庶、潘浚等文士列座。
今時漢末亂世,武人為貴,自當位居左手。然劉備為抬高文人的地位,則會給予文人中郎將等官名,如諸葛亮的軍師中郎將,魯肅的參軍中郎將,徐庶的治軍中郎將。
及宴起,劉備持樽而立,袍服錦繡,紋有龍云鳳鳥,貴氣逼人,時又含英氣之風。
劉備居高而視眾人,心中感慨不已。
今時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能有今天之勝。南方之俊杰,吳越之賢才,皆匯集于他的帳下。
一年前,他尚且蝸居江南,惶恐曹操過江。今時卻他能與曹操隔江對峙,成為南方霸主。治下疆域數千里,驍將百名,文士充室,人口數以百萬計,甲兵武士以萬為數。
楚有大鳥,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蓋乎自己便是如此!
劉備高舉酒樽,說道:曹操篡逆于北,漢室蒙塵。孤與臨淄侯欲攜手匡扶漢室,然臨淄不幸早逝,托荊楚之業與孤。今后吳楚合一,不分別家,攜手齊心,北伐中原,還于舊都,興復漢室!”
“北伐中原,還于舊都,興復漢室~”
筵席上眾人起身,高聲而呼。
如今,手握吳楚的劉備已毫不掩蓋自己的雄心,向手下提出自己的政治主張。然劉備不需要像曹操一樣,維持自己的人設,需要通過求賢令,隱晦暗比自己為受命之君。
劉備作為劉姓之人,天生具備尊奉稱帝的宣稱權。今時不稱帝,僅是不到時候。天子這種東西,在劉備手中想用就用,不想用漠然無視即可。
宴啟之后,吳楚將吏觥籌交錯,猜枚劃拳,不亦樂乎。
難得這么開心,劉備多飲了幾樽,說道:“今府治雖遷治鄂縣,然鄂縣之名,似乎難顯孤用武之志,不知諸位可有建言否?”
鄂者,春秋楚之鄂邑,時古文又通‘愕’。與今時劉備的定位不符,改名無可厚非之舉。
魯肅略作思量,說道:“主公屯駐鄂地,冶煉甲兵,厲兵秣馬,親守邊關,與曹操針鋒相對,有寄‘武運昌盛’之望,不如取名武昌。”
“武昌?”劉備思量少許,問道:“可有其他之名?”
“主公,武昌之名雖能顯主公武德,但難彰顯主公北伐中原,興復漢室之念。”霍峻心生惡趣味,說道:“峻以為何如將昌改為漢,呼之為‘武漢’,取自‘以武興漢’之意。”
“武漢?”
劉備口中念叨幾聲,笑道:“子敬向孤建言,取‘武運昌盛’之意,將鄂縣改為武昌。然今聞仲邈上建,似乎武漢更為恰當。”
說著,劉備看向魯肅,問道:“子敬以為何如?”
舉樽飲酒的魯肅,放下酒樽,笑道:“仲邈所取武漢之名,當勝武昌之稱一籌。以武興漢,可彰主公大志。”
“既然如此,將鄂縣更名為武漢。”劉備滿意的說道。
霍峻嘴角含笑,與眾人口呼‘英明’。
歷史上武漢由來哪有這般復雜,僅是因武昌、漢陽二城隔江而立,世人簡稱之為武、漢,與簡稱襄、樊相同。隨著武昌、漢陽、漢口三鎮合一,便取武漢為名。
如今提前二千年,被霍峻附以他意,直接稱為武漢。
劉備見左側有武人缺席,問左右道:“此為何人,怎么不來赴宴!”
“啟稟主公,江夏太守文聘是也!”侍從答道。
劉備微微皺眉,說道:“莫非你等不曾通知仲業赴宴?”
侍從惶恐說道:“在下命人通傳,文江夏言將會赴宴。”
劉備略有不滿,今日設宴,有拉攏荊楚群臣之意。鎮守江北夏口的文聘,他早命人通知,如今遲遲不到,豈不是打他臉嗎?
諸葛亮輕撫羽扇,勸慰說道:“主公,文江夏守御邊關,責任重大,怕是不敢親至。”
“或是如此爾!”
劉備深呼吸,蓋或知道自己鯨吞荊楚,短期內想收服人心,怕是困難。很快劉備收拾心情,又是笑臉迎人。
半響后,出乎劉備意料,披著甲胄的文聘姍姍來遲。
劉備略有驚喜,笑道:“仲業,何故來遲?”
文聘佇立案前,低頭拱手說道:“主公在江南設宴,聘恐有曹軍襲擾,特率帳下騎卒巡視江北。今無敵寇身影,方敢過江赴宴。”
不問文聘真實想法,作為派系君主的劉備不得不為此動容,下榻握住文聘的手,感慨說道:“仲業奉忠守業,得有大將如此,好荊楚無憂,孤亦可高枕無憂。”
“來人!”
劉備讓侍從端來兩樽酒,說道:“將軍守錢塘之智,御邊之勞,盡在此酒中。”
“孤敬將軍!”
“謝主公!”文聘冷峻的臉微放松下來,拱手說道。
劉備、文聘對飲清酒,盡顯君臣和睦之情。
劉備握著文聘的手,笑道:“區區酒水安能酬將軍之功,累計過往之功,孤賜豫章郡治下宜春為卿俸邑。望將軍鎮守江北,不負孤之所期。”
文聘露出驚訝,又有喜悅之情,自謙說道:“宜春縣邑,聘豈敢領守!”
劉備送文聘入位,笑道:“將軍下江左,力戰金口,坐鎮夏口,累而計之,于吳楚是有大功。今又何言無功乎?”
“謝主公恩賜!”文聘感激的說道。
轉身回榻的劉備暗嘆了口氣,賜文聘一縣為他的俸邑,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他在荊楚的力量太弱了,文聘手上有軍士萬人,坐鎮江夏,這讓他不得不拉攏文聘。
包括長沙太守劉先,劉備給了俸邑,以來安撫劉先,從而得到他手上兵馬的支持。
當然這也是一種利益交換,他會從江夏、長沙之交二郡中劃出新郡,他的武漢將會在新郡之中。
不過荊楚中能得封邑之人屈指可數,除了霍峻、文聘、劉先外,還能得到俸邑之人也就僅剩王威。
眾人皆嘲諷孫權,給予手下俸邑。然當眾人成為孫權時,或許能理解孫權,從而成為孫權。
劉備短短一年時間坐擁吳楚,相比于花了十幾年,一刀一槍打下北方的曹操,劉備的根基著實不穩。
回到榻上的劉備,與左右文吏交談著,等著他親自安排的好戲上演。
少頃,侍從小跑入宴,說道:“啟稟主公,關將軍與黃桂陽、王零陵征討蒼梧得勝歸來,已至外圍等候。”
“速請!”
“諾!”
片刻,關羽、黃忠、王威三人先后入宴。
關羽虎步而行,撫劍昂首。黃忠捧著錦盒,王威手握公文書信,緊隨關羽之后。宴席左右肅靜下來,盯著三人的動作。
關羽手松開劍柄,拱手說道:“啟稟主公,羽督黃忠、王威二將,斬殺吳巨,得討蒼梧;又賴主公之威名,交州士燮上表歸順主公,嶺南降服矣!”
“主公,此乃吳巨首級。”
黃忠將裝有吳巨人頭的錦盒,交予侍從。
“此乃士燮降表!”王威將巾帛轉交。說道。
劉備面容微正,掀起錦盒蓋子,見到被石灰包裹的吳巨人頭,略有傷感。又打開士燮的巾帛,臉色又恢復正常。
揚了揚士燮的降表,劉備笑道:“交州珍寶不少,士燮獻上明珠、琉璃、翡翠、玳瑁等絕世珍寶,又有好馬三百余匹,可見其誠意矣!”
關羽督王威、黃忠二將,進軍迅速。交戰時,黃忠得到霍峻安撫的書信,為表明自己的態度,于戰場上身先士卒,怒斬吳巨,降服蒼梧。
士燮得知此事,便命手下使者上表歸降劉備,表示自己愿臣服于吳楚。
這事劉備早已知道,拖到今日宴會,純粹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手段以及能力。畢竟今下沒有什么事,能比平復蒼梧叛亂,交州歸附更能夠彰顯他自己的能力。
果不其然,在諸葛亮、霍峻、王粲的人帶領下,眾荊楚文武高呼道:“主公威武!”
劉備雙手下壓,笑道:“蒼梧征平,交州歸降,此為慶賀之時。交州所獻珍品呈于宴上,今宴飲醉者,可自取珍品,孤分文不取!”
“謝主公恩賜!”
經過此事,宴會的氣氛達到高潮,無論文吏,亦或是武將都在開懷盡飲。
劉備趨步下榻,親拍黃忠的肩膀,安撫說道:“卿作戰驍勇,于江左之時,孤便知曉,心慕多時。今卿斬將破敵,居功至偉,孤當拜卿為討虜將軍,都亭侯。”
黃忠面露感激之色,拜服說道:“主公大度之恩,忠不敢忘。忠拜謝主公,今后當殫精竭力,為主公沖鋒陷陣,不敢不從!”
繼而,劉備握住王威的手,感慨說道:“將軍忠貞勇武,侍奉臨淄侯兩代,曹操大軍南下,卿不畏兵寡,起兵助之,孤甚敬卿之忠義。”
“計卿輔臨淄侯父子之功;破曹于金口之業;征討蒼梧,降服交州之績;卿當受拜平夷將軍,又領零陵始安縣邑以為俸邑,酬將軍昔日之功。”
“多謝主公厚恩,威當竭盡全力報之。”王威感激的說道。
“請二位將軍入座!”
劉備讓二人入座,自己攥緊關羽的手,笑道:“兄之征西,且隨為兄上榻,同座共飲。”
“諾!”
關羽見自己從蕩寇將軍晉升為征西將軍,心中滿意。今下兩家合一,自己與霍峻平起平坐,總不能還次居霍峻之下,此是何道理?
當然關羽亦喜劉備不曾忘記自己,劉備坐擁吳楚,無人可與其并尊。今時自己能與兄長同坐,可見自己在兄長心中的地位何如!
實際上關羽不知道,劉備頭疼怎么給他排座位,位居霍峻之下,關羽必定會氣憤。若是將霍峻排在關羽之下,且不說霍峻會怎么想,那些荊楚武將肯定是不滿意了。
一手握著關羽的手,一手舉樽,劉備笑道:“今夜孤與諸卿不醉不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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