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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藍田。
曹軍大帳內,木炭被火焰吞噬,響起了嗶哩吧啦的聲音,橘黃色火焰釋放的高溫驅散了帳中的寒冷。
“馬兒驍勇,非輕易能敗!”
榻上,曹操臉色陰郁,心中不悶,說道:“關西將士多習長槍,作戰驍勇,悍不畏死。孤帳下軍士雖猛,但亦遜關西兵將。今幸韓遂身死,否則此戰將難矣!”
關西兵馬強勁能戰,超出了曹操的預料當中。尤其馬超統率的羌騎,驍勇異常,弓馬嫻熟,讓曹操甚是頭疼。
在幾日前的大會戰中,曹操軍陣差點被馬超所破,多虧徐晃、朱靈率軍抵御,方才擊退了馬超大軍。
今下兵馬論步騎作戰,從總體上看,戰斗力最強的是關西兵,其次是曹操帳下的中原兵馬,劉備帳下的吳楚兵力再次之,劉璋的巴蜀末之。
然戰斗力之外,亦有紀律性。關西兵缺乏軍紀,難以持久。曹操能與馬超的會戰打得不分勝負,也多在于關西兵馬打不了持久戰。在戰事尾聲,馬超見戰場形勢不妙,主動撤軍。
張飛之所以能斬殺韓遂,擊退馬超。在于張飛出其不意,繞行陽平關,率精銳于山道伏殺韓遂。
說著,曹操對左右文武,感慨說道:“生子當如馬孟起啊!”
夏侯淵以手做刀,說道:“丞相,馬騰父子皆在鄴城,今馬超作亂關西,要不將其斬殺,以儆效尤。”
曹操捋著胡須,低頭沉思。
半響,曹操看向成公英,問道:“卿為關西人士,素在文約帳下效力,以為妙才之語何如?”
韓遂死后,閻行、成公英迎奉韓遂幼子韓孚為主,馬超欲入隴右爭地。二人與涼州刺史韋康及部將楊阜,糾集隴右兵馬,擊退馬超。今曹操入關中,成公英作為韓孚的代表,向曹操請命歸降。
成公英沉吟少許,說道:“關西諸將多是自私之輩,馬超母為羌女,若顧及馬騰性命,豈會反叛?”
“馬騰起兵數十年,蒙丞相恩詔,舍棄軍馬,攜子嗣入鄴城,歸降丞相,可見無謀逆之心。今因逆子馬超起兵,而殺害馬騰,恐寒關西將士之心。”
“且馬超若散播謠言,言丞相欲殺盡關西諸將家眷。或是馬超本有歸降之心,卻因丞相斬殺馬騰,反而激起其久戰之心。”
說著,成公英向曹操拱手,說道:“以英之見,丞相欲行大業,當以安撫人心為上,關西久離中國,猶如幼嬰離母,母予恩惠,子安能不深念丞相恩德否?”
聽到‘大業’二字,曹操嗜殺的念頭卻是靜了下來。
劉備崛起南方,打著‘奉天靖安’的旗號,當是他的心腹大患。而他經歷三次南征,首次金口慘敗,后兩次濡須口、夏口皆是平局收場。
折騰下來,曹操幾乎也認清了劉備割據南方已成定局,且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也再難踏過長江。
如此曹操又怎能不為自己而考慮,稱公?進諸侯王,亦或是建國?
這些念頭在曹操腦海中閃過無數次,他必須為日后而考量。
成公英說得不無道理,殺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馬騰無足輕重,但是否會造成西北局勢的惡化,需要他深思熟慮。
曹操捋著胡須,笑道:“伯杰所言深諳孤心,馬騰歸順于孤,孤又豈能辜負。”
“來人,命鄴城官吏好生照料馬騰父子,不可怠慢。”
“諾!”
頓了頓,曹操看向賈詡,指著成公英,笑道:“不料關西隴上之地,竟然有文和、伯杰二位高才!”
賈詡謙和微笑,成公英則是口稱不敢。
曹操站起身子,負手背腰,踱步問道:“文和、伯杰,既是足智多謀之士,不知可教孤破馬兒之策?”
賈詡見成公英看向自己,抬了抬手,示意讓他先說。
成公英向賈詡拱手致謝,說道:“啟稟丞相,馬超攻入漢中,取南鄭錢糧而歸,屯于陳倉。散錢糧募羌兵精銳出戰,又賜于諸將。羌兵精銳出自下辯、河池、氐道,為丞相心腹之患。”
“英以為丞相讓韋涼州、閻將軍于隴右放出風聲,言羌兵助賊為亂,伐羌氐部落平亂。羌兵聞之,憂慮族中家眷安危,必舍馬超而歸族。馬超無羌兵為羽翼,當不足為慮。”
“伯杰謀略過人,今且入孤帳下為軍師。且書信于韋、閻二君,讓他們如此行事。”曹操贊嘆說道。
“且慢!”
賈詡出聲打斷,說道:“丞相,既然馬超屯錢糧于陳倉,今何不用之?”
“嗯?”
曹操看向賈詡,說道:“文和請言。”
賈詡整理思緒,說道:“若隴右兵馬可用,丞相何不讓韋刺史遣將發兵向東,順渭水南下,兵進陳倉。馬超前后皆敵,丞相尋機以書信招撫關西諸將,聯軍人心必然潰散,彼時一戰可下關中。”
“關中若下,韓孚歸降丞相,韋刺史、閻將軍歸附中國。時丞相別遣軍將入涼隴,隴右可安,涼州可平。”
“彩!”
曹操鼓掌喝彩,說道:“既按伯杰、文和所言,馬兒后方不寧,軍心潰散,不日可平軍亂。”
不得不說韓遂戰死,閻行、成公英歸降曹操,對關西聯軍的影響太大了。且成公英作為關西士人,韓遂的心腹,深層次了解關西聯軍存在的問題,所獻計策幾乎都針對聯軍的弊病。
就在曹操與眾將進一步商談破敵之策時,斥候疾步入帳,帶來合肥的戰報。
“啟稟丞相,霍峻率四、五萬大軍北犯合肥,今在城外修筑河堰,似乎有引肥水灌城之意。”斥候說道。
曹操放下手中的軍務,說道:“霍峻兵犯合肥,果不出孤所料。”
說著,曹操詢問左右,問道:“合肥可行水決之策否?”
左右不能答,唯有孫權思量少許,說道:“丞相,合肥位于低洼之地,肥水穿城而過。春夏之時,肥水大漲,修筑河堰,積蓄水勢,大水沖下,或可沖垮城門。”
曹操的神情瞬間沉重下來,說道:“霍峻用兵,果是不凡。以水代兵,待夏季至,便決河堰,以灌合肥。”
“丞相,這當如何是好?”夏侯淵憂慮的問道。
曹操于帳中踱步,冷靜分析說道:“霍峻以水代兵,修筑河堰,必是霍峻誘合肥守將出城之策,援兵不可不派。”
司馬懿提醒說道:“丞相,霍峻兵略多謀,或是能料援軍之事。”
“對!”
曹操驚醒了下,說道:“霍峻今時修筑河堰,春夏方能用,必待我江淮兵馬南下。今欲解合肥之圍,非智勇之將不可,且要有智謀之士相隨。”
說完,曹操看向低頭的夏侯淵,又迅速否決。
夏侯淵連續被霍峻擊敗兩次,估摸已被霍峻打出了心理陰影。今時去了,恐怕也又會敗于霍峻之手。
那曹洪又是如何?怕是難以勝任。
踱步思量許久,曹操說道:“今讓伏波將軍(夏侯惇)統江淮兵馬,何如?”
“丞相何不讓韓護軍統江淮兵馬,其素有兵略,當能靖邊。”曹洪建議道。
曹操甚有意動,但卻又否決,說道:“今戰事焦灼,孤不可無護軍。”
曹操占據中原,帳下出色的武將繁多。如韓浩、史渙、田豫、牽招、朱靈等將領,蓋多是不出名罷了,但實際能力不比雙曹、雙夏侯差,然缺乏平臺,難以施展自身的才干。
今救援合肥,曹操斟酌之下,僅能選出夏侯惇為救援主帥。
楊修遲疑少許,說道:“丞相既以伏波將軍為帥,或需選參軍、護軍,于左右輔佐,方能逼退霍峻。”
楊修的話甚是含蓄,畢竟總不能說夏侯惇太菜了,不是霍峻的對手。不搭配上靠譜的人輔佐,估摸就是去白送。
曹操沉吟良久,說道:“參軍,可讓揚州別駕劉曄出任,護軍,可讓仲謀出任。”
參軍,即參議軍事之人。護軍,即監督諸將之人。
顯然曹操識人之才出眾,劉曄計謀出眾,在濡須口之戰中表現出色,成為丞相府參軍,后轉任揚州別駕。作為江淮人士,今時出任參軍,最合適不過。
孫權忠貞可信,金口之敗,幸孫權護衛左右,曹操得以毫發無損的逃出江漢。霍峻帳下多江東舊將,孫權出任護軍,或能影響到敵將的發揮。
且護軍不需要統兵作戰,僅是負責軍紀,偶爾出謀劃策。對于孫權這個軍事能力不強的人,或許最合適不過了。
“丞相英明!”眾人拱手稱道。
“善!”
曹操吩咐說道:“命伏波將軍出鎮江淮,都督江淮各軍,南援合肥。以劉曄為參軍,孫權為護軍。”
“謝丞相!”孫權拱手領命。
曹操坐回榻上,問道:“劉備可有動靜?”
楊修思慮少許,說道:“自丞相兵向關西后,劉備回鎮武漢,除讓霍峻興兵北伐外,關羽于江陵籌備糧草,似乎有用兵跡象。”
曹操撫著胡須,冷笑說道:“劉備必是見孤向關西用兵,恐孤得有涼隴,進而兵向巴蜀。劉備偽善之人,劉璋請虎入川,終遭其害。孤當盡快早定關中,進復涼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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