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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宛城。
侯音驅除東里袞,據宛城反叛。徐晃、趙儼聞之,兵圍宛城。太守東里袞,以侯音無道為名,聚南陽義兵,助徐晃討賊。
時偽降侯音郡功曹宗晉,聞東里袞率援軍至宛城,連夜翻墻出城,投靠徐晃、東里袞。
魏軍大營,中軍帳內。
徐晃請宗晉入座,左右文武列席。
“先生高節,令人屬實敬佩。今先生越城而出,不知可有機密之事教我?”徐晃說道。
宗晉擦著磨破皮的手,說:“侯音粗鄙貪名,借國家危難之際,蠱惑人心,煽動山民亡人叛亂。作亂宛城,搜刮錢財,城中士民多有怨念,是謂人心不附!”
“今見將軍南下,大軍進圍宛城。城中人心動蕩,侯音懷畏,亡人逃民欲散。其謂帳下人曰,關羽不日北上,其與眾可得富貴,帳下亡人因此而稍安。”
“晉以為,山民之所以作亂,非因思歸關羽,是因畏國家之厲法。今將軍欲平宛城,不如赦免山民逃亡之罪,以亂賊軍之心,進而可速下宛城。”
侯音聚山民強人反叛,其多許以錢財富貴,順利之時,眾人尚能聚攏在侯音帳下。若戰事不順之時,眾人貪生怕死則會四散而走。
尤其他們占據宛城,劫掠了不少錢財,今下他們已有牽掛,怎會陪侯音玩命。一旦赦免反叛山民,侯音那些帳下亂兵多半會一哄而散,宛城將可輕松而下。
徐晃沉吟少許,說道:“陛下言因舉徭役而逃者,處之而不赦。今赦宛城亡人之罪,與陛下舊令有違,恐陛下會因此而降罪!”
“不然!”
趙儼神情微正,說道:“今荊襄動蕩,戰事危急。若依循舊法,錯失討賊良機,敗壞大局,實為過大于功。儼以為侯音等賊首可不赦,余眾之罪皆可赦免。若陛下責怪,儼愿擔罪。”
“善!”
徐晃點了點頭,說道:“今時局緊急,督軍之言,是為上策,當可從之。”
徐晃盡管是大將,但在軍中能代表曹操態度,多是督軍趙儼。今有趙儼的擔責,徐晃自是沒有壓力。
接著,徐晃目光看向司馬懿,問道:“仲達是為參軍,事前言有兵敗關羽之計,不知今下可言否?”
司馬懿捋著胡須,笑道:“略有所得,但成與不成,需得子卿相助。”
“請參軍細言,仆若能襄助大軍,必竭力為之。”宗晉拱手說道。
“非是難事!”
司馬懿斟酌幾許,問道:“敢問徐將軍,關羽其人如何?”
聞言,徐晃遲疑半響,說道:“關羽心懷大志,忠義著世,是為虎熊豪杰也。然其性多驕,禮下而傲上,此為其短。”
司馬懿捋須微笑,說道:“關羽水淹七軍,得建卓著之功,今下我軍兵寡,樊城危機。懿竊以為其已意驕而志逸,此是為大將之弊也!”
說著,司馬懿看向徐晃,說道:“今侯音據宛城而叛,連封書信求援。關羽自好義氣,見敵我形勢有分,襄樊受圍,宛城事變。其志驕之下,當有北援宛城,擊敗我軍之意。”
“宛城據襄樊約有三、四百里,是為孤遠之地。關羽乘舟舸而進,然不日轉秋冬,淯水水降,舟舸易進而難歸也。”
“今讓宗先生仿侯音書信,細言我軍兵寡軍弱之細情,以宛城為餌,誘關羽將兵北上。期間諸部援至,將軍引兵圍戰水賊。若能擊敗關羽,將軍趁勢而掩殺,必能大勝其軍。”
司馬懿頗是得意,說道:“時將軍追賊至樊城,與曹車騎呼應。左將軍(張郃)兵出武關,勝水賊于南鄉。跋涉漢水,轉擊漢南之水賊,襄樊之危可解也!”
為了解襄樊之危,曹操不僅派出徐晃、司馬懿,甚至聽從賈詡的意見,抽調關中的兵力,如張郃、楊秋二人,率步騎從武關向南鄉急行。
為了打贏襄樊之戰,曹操幾乎是調動了國內可用之兵。如司馬懿所言,徐晃所部僅是先頭部隊,真正的大軍在后面。
并州有二十余萬南匈奴,曹操下令抽調萬余騎;幽州有烏桓,借曹彰平代郡烏桓之威,命護烏桓中郎將率萬余騎南下。
加上出動的中軍及冀、兗、豫中原各州郡兵,北魏可謂是傾全國之力而南征,誓要打贏這場仗。
然別看聲勢這般浩大,北境兵馬多在趕路途中,除非雙方陷入對峙,方有北境兵馬的用武之地。
至于襄樊之戰,為何能牽動天下各部兵馬?
是因南陽位于天下之中,中國地理上的旋轉門,其道路連接了西北、西南、東南、河南、河北等地。故凡是在襄陽動兵,對雙方而言,注定是傾國之戰。
襄樊之戰想要結束,只有兩個結果,不是襄樊被南漢拿下,便是以南漢撤兵而告終。
歷史上,關羽降服于禁及其帳下七軍,實際上僅是襄樊之戰的初幕,距離拿下襄樊,甚是遙遠。
且不言東吳襲取荊州,縱東吳沒有襲取荊州,以中原那龐大的軍事實力,及連接天下的特殊地理位置,也非是半壁荊州所能抗衡。
“將軍以為懿之計何如?”司馬懿笑道。
徐晃于帳中踱步,略有激動,說道:“如按參軍之言,若能誘關羽北上,我當竭力取勝。然不知宛城何以待之?”
司馬懿毫不猶豫,說道:“關羽志雖驕,但其勇武不可輕視。今將軍可如督軍之言,圍三闕一,速下宛城。及關羽兵至時,方可保后方安寧。”
徐晃非常爽快,說道:“今發強兵圍攻宛城,開南門與侯音。至于書信誘敵之事,則由參軍操辦,某負責領兵擊賊。”
“諾!”
且不言徐晃發兵猛攻宛城,居于摩陂的曹操,今下不僅得到荊襄騷動的消息,而且還得到劉備率大軍從江夏出兵的消息。
大帳內,曹操翻閱來自南陽郡的消息,神情多有煩躁。
孫權見曹操不語,建議說道:“陛下,今南陽騷亂不安,侯音據宛城而叛。以東里袞之能不足以安南陽,陛下恐要更替南陽太守人選。”
曹操揉著太陽穴,說道:“仲謀之言,實如朕之意。東里袞懷柔治民,無兵略之長。今襄樊危急,宛城被占,雖有徐晃督討荊襄,但卻不足以靖邊。”
說著,曹操思慮片刻,問道:“仲謀以為田豫其能如何?”
孫權拱手答道:“啟稟陛下,田國讓身懷謀略,任城王北擊烏桓時,其多有獻策,佐軍平烏桓。今南陽動蕩,非武略之人,不足以安之。田國讓雖與劉備交好,然已是年少之事,不足以疑之。”
之前代郡烏桓反叛,曹操派曹彰征平,委夏侯尚、田豫二人輔佐。曹彰初出茅廬,遭遇烏桓伏擊,差點翻車,多虧田豫力挽狂瀾,利用車陣擊敗烏桓,加之曹彰勇武過人,又擊退前來支援的鮮卑軍隊。
此役戰功雖歸于主將曹彰,但田豫出眾的才能卻不容被人掩蓋。尤其是曹魏老將逐漸凋敝,需要新鮮血液保持曹魏國內的活力,這般之下,田豫逐漸進入曹操的視野當中。
曹操考慮良久,說道:“今委田豫出任南陽太守,東里袞改遷為司馬,參議軍事。”
“諾!”
言語間,劉曄趨步入帳,拱手說道:“啟稟陛下,汝南太守滿寵快馬來報,劉備將大軍主力,現身于大別山,以黃權為先鋒,出弋陽三關。今滿寵已命汝南軍士戒備,固守汝南各城。”
“劉備現身于大別山?”
“輿圖何在?”
“陛下,豫州輿圖在此!”孫權攤開豫州輿圖,說道。
曹操從輿圖上快速確認弋陽三關位置,繼而用手指戳了幾下,神情略有凝重。
“陛下,劉備不走襄樊,而走弋陽,此意何為?”孫權疑惑問道。
曹操捋著白須不答,而是看向劉曄,問道:“卿以為劉備是為何意?”
劉曄觀察輿圖上的城池,說道:“關羽已重圍樊城,襄樊之勢大有利于劉備,故劉備不憂襄樊,而憂陛下所將六軍。今奇出江夏,越大別山,臣以為劉備既有取汝南之意,又有牽制陛下之意。”
說著,劉曄指著輿圖,說道:“賊兵盛于淮東,受阻于壽春。淮水出汝南,經壽春,而入大海。劉備兵向汝南,當有呼應淮西、荊襄陽之意。”
相較襄樊、合肥兩個水路通道,劉備走江夏北上,多有讓人驚訝。然既有道路威脅中原,曹操豈能沒有防備?
他早年委滿寵出任汝南太守,既有擔負支援壽春、襄陽的任務,且又防備劉備奇出大別山北伐。
今劉備出大別山,恰在他早年的布置當中。
曹操微微踱步,說道:“劉備,朕之大敵。他將不足以御,唯朕親往可對之。今命大軍趕赴安陽,容朕先破劉備,再退關羽。”
頓了頓,曹操似乎想起什么,問道:“可有霍峻動向?”
劉曄搖了搖頭,說道:“無霍峻具體動向,僅知江淮龐統調兵西進。然若以此而推之,霍峻當會趕赴江淮坐鎮。”
與南漢對峙這么多年,北魏這邊摸清了南漢的軍政架構,如江淮副督與正督霍峻之間的關系。
“善!”
曹操微瞇眼睛,說道:“今讓夏侯惇按兵不動,固守壽春城壘,當以曹仁輕出兵敗為戒。”
“諾!”
“陛下親率兵馬至汝南,而右將軍、左將軍皆赴荊襄用兵,不知荊襄戰事交由何人主持?”孫權問道。
曹操捋著胡須,說道:“以右將軍徐晃公明為先,左將軍張郃為次。兩者分兵二路而進,督軍趙儼為調和,司馬東里袞掌軍法,參軍司馬懿參議軍事。”
“急令曹真、夏侯尚、田豫等將立即趕赴南陽!”
“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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