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毒癥
第二十一章毒癥
兩人會心一笑。
江景明伸出手,“淮兒,替我把桌上的白玉盒拿來。”
李長安走過去,取了那方精致小巧的盒子遞給他。
盒子里只是放著白燭。江景明取了里面的蠟燭,點了火,蠟燭燃燒起來。
原本看起來普通的白燭,一時間藥香冉冉。江景明眸色深沉,待那藥香愈濃,便問,“懂了嗎?”
江景明解釋道,“因著我不喜喝藥,我娘便想出這么個心思巧妙的法子。在這白燭里摻了藥,夜間入睡時,熏了。藥能藏其中,毒亦是如此!”
這燭火中能藏藥,也能藏毒?李長安的手不住的顫抖起來,江景明如何知道有人要陷害于她,必是因為藏毒的燭火。
而她近日里,因修好了那盞走馬燈,日日要點的也只有那走馬燈,而她兒時喜愛玩的也只有那走馬燈。
她的頭腦里一片亂麻,根本不敢多想。卻有一個聲音,嗡嗡的震的頭皮發麻。
江景明解釋道,“幾日前,你的走馬燈送出府修理,那修理的那人正巧從前是長禧王府的工匠,所以自然識得的這燈。這燈你當年帶走,是從你娘親的陪葬品里拿走的,眾人不知。如今此燈現于世,葉嘉慧怕是以為你知道她在燈中下毒之事!”
李長安恍然大悟,怪不得葉嘉慧這次這么急切的來了江淮之地。
李長安閉上眼睛,想起小時候,娘親帶著自己在花燈節的燈市上買燈,她不敢想,娘親就是被這燈給害死了。
她眼眶漸漸發紅,目光顫顫的看著他。
“淮兒。”他輕聲喚她名字。
李長安抬頭看著他,他卻柔聲,又喚了一聲,“淮兒。”
“你如何知道?”李長安問。
江景明淡淡道,“江州城中,獨此一位匠人。在下慕名而來,為母親生辰求燈,不料遇見你的丫鬟送了走馬燈來。那匠人手藝好,不一會走馬燈便可以燃了,雖無色無味,可我偏偏是懂這毒的!”
是她!果真是她害死了娘親。為什么娘的病,請遍了名醫都看不出個結果,反而身體越來越差。她忽然間變的十分透徹,母親是當家主母,且身子硬朗。只有母親不在了,葉嘉慧才有掌權的機會。
江景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淮兒,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但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桃花源,你身在官宦人家,就逃不出明爭暗奪,如果你不爭,別人就會來爭你的。”
他指了指窗外的茶園,冷笑,“就像這茶園,看著干干凈凈,實則不知道怎么藏污納垢的!”
十歲那年,曾經以為離開了長禧城,便可如四哥一般暢意江湖,可是竟也忘了,生性不羈的四哥也被這官場給圍住。她卻還天真向往那桃花源。
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一起都風輕云淡,卻又像是看透了塵世,經歷了起落,歲月沉淀反而沉穩有力。
他的手掌握著她,她忽然感覺到他手心的溫暖和一種莫名的安心。
李長安看著他,堅定道,“我會去爭!我會去報仇!我會去討回公道!”
江景明點頭笑了笑,忽然捂住胸口,雖極力的壓制,血卻從嘴角涌了出來。他拼命的搖搖頭,神色痛苦極了。
李長安慌了,“來人!來人!”
江景明無力的抓住她的衣襟,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他癱坐在地上,聲音顫抖,艱難的斷斷續續說出幾句話,“今日見你,這一日竟讓你瞧見我兩次犯病,不該不該!”
他似乎疼的格外厲害,面目都抽搐了,卻死咬著下唇,用她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只有是個廢人,縱情山水,他們才能放心。”
眼前這個男人雖是青衣廣袖,可她卻能瞧見他骨子里的野心勃勃。雖在田園,并不向往田園之樂。讓她想起兩個字,蟄伏,蟄伏于冬。
李長安端了桌上剩下的半碗藥過來,江景明卻推開她的手,口氣很淡,“是藥三分毒。”
李長安勸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也不該作踐自己身子!”
“如果求的只是保命?”他的語氣忽然變的又哀又淡。
他拽住她的袖子道,“你記住我一一句話,如果你不爭,你就會變成被動,落得我這么個人為刀俎的地步!”
李長安點點頭,對眼前這個神秘公子更加好奇。
江景明伸手撩起她額邊的碎發,“淮兒,記住我說的話!”
李長安點頭。
江景明卻帶著欣慰一般的笑。
莫約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他氣息漸漸平和,瞧這窗頭人影一動,便轉身撫琴。
若蘭端著參湯進屋,見公子正坐在窗邊撫琴。李長安便坐在一邊看著,公子這般安心的模樣她已經有五年不曾見過了,她心中隱隱一痛,輕輕將托盤放在桌上。
江景明依舊是撫的那首綠衣,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維其已。起初若蘭不明白公子為何總要撫這首曲子,后來她問過魏浮生,魏浮生不理會,她便去問過教書先生。先生只說這是一首思念亡妻的曲子,可是公子又不曾娶妻,何來亡妻之說?她便認為,這是公子在思念他的意中人吧,如今李長安坐在這里,這一切又好像成了合情合理的。
見著他手從琴弦上滑下,若蘭才問道,“公子用些參湯可好?”
江景明點點頭。若蘭盛了兩碗參湯,他忽然吩咐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宜趕路,命人準備車馬,明日送郡主回府。”
若蘭應聲,退下。
李長安撐著下巴,細細看著他的眉眼,他有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卻很少笑,他的臉色始終是淡淡的,但他笑起來卻是格外好看。
他聲音低沉,“在看什么?”
李長安如實答道,“我在想你是誰?可我什么也記不起。”
他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語氣急促,對著她的眸道,“你忘記了所有,可我忘不了。”
李長安看著他,“你說,我聽著!”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松開她的手腕,轉念道,“忘了也好。”
李長安便笑道,“你過去一定對我很壞吧?所以你才不想使我記得。”
江景明也笑起來,“你只需記得我現在對你的好就是。”